“姐姐怎么在這里？！”

云輕眠第一個聽到了她的聲音，訝異地看向暗處的云嵐：她是什么時候來的？怎么自己一點(diǎn)都不知道？

“疼，玩，好疼！”云嵐現(xiàn)在可是一個傻子，自然不會去搭理云輕眠，她舉起嫩白的左手，沖著楚遠(yuǎn)山和云夫人直嚷嚷：“疼！”

前些日子她在自己的小廚房做吃食傷了手，借著這些傷口騙了一次緋月，現(xiàn)在少不得拿來再做個手腳，嚇唬嚇唬云輕眠！

相比云輕眠，楚遠(yuǎn)山對這個女兒說不上有多喜愛，但還是面露關(guān)切之色，俯下身子詢問道：“傷到哪里了？”

“鈴兒，握著，握著疼！”

淺碧色的衫子下，她的左手赫然印著一個骨節(jié)分明的烏青手印。

“你，你這是哪里蹭到的！”

云輕眠也看到了，她感覺自己的精神已經(jīng)繃得如同一張撐滿了的弓，再也受不得半點(diǎn)驚嚇。

“我……我……”

云嵐吞吞吐吐半天只會重復(fù)這一個字，聽得云輕眠心中焦急萬分，干脆一把扯過了她的手，用自己的帕子胡亂擦拭著：“姐姐怎么這么般不小心……”

擦不掉！潔白的帕子上沒有一點(diǎn)污漬，任憑她用多大的勁兒都未沾分毫，這手印，這手印是真的！

楚遠(yuǎn)山和云夫人都被云輕眠的舉動驚住了，兩人幾乎同時開口：

“眠兒，你做什么呢？”

“眠兒，快停手！”

云輕眠這才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tài)，云嵐的手因著她這番折騰已經(jīng)微微泛紅，但是那個手印依舊刺目無比，像一只詭異的眼睛在盯著她。

素雪被銀鈴附了身，云嵐也見過銀鈴，再過幾日就是農(nóng)歷十五，她真的要回來了！

云輕眠腳底發(fā)涼，來不及再說些什么，就聽得房中又是一聲驚呼。

“別過來，別過來！”

是素雪！

四人再顧不得其他，連忙跑入臥房，見素雪赤著腳蜷縮在博古架旁，手中死死握著一把剪刀，雙目通紅：“我知道你冷，我知道你餓，我給你買新衣服，給你買好吃的，求求你了別過來！”

“快放下！”楚遠(yuǎn)山也被她的舉動驚到了，順手抄起角落的掃把，把云夫人和云嵐姐妹倆護(hù)在身后：“有什么要說的好好說！”

“我冷，我餓……”

素雪像是聽見了楚遠(yuǎn)山的話，低聲囈語著，身子一軟，人已經(jīng)昏倒在地。

門外恰好有風(fēng)灌進(jìn)來，不似雨后晚風(fēng)的清爽，反帶著一種徹骨的陰冷。

眾人皆打了個寒戰(zhàn)，大氣也不敢出。

“咳！”楚遠(yuǎn)山清了清嗓子，率先打破了沉重的氣氛：“來人，帶云二小姐和素雪去福壽院歇息！今日之事，要是往外透半個字，仔細(xì)你們的腦袋！”

皓月當(dāng)空，星河搖動，這一夜總算平安無事，再沒鬧出其他的動靜。

云輕眠雖搬進(jìn)了福壽院，心中還是又驚又怕的，迷迷瞪瞪撐到了天亮，就聽得門外丫鬟春兒輕聲喚道：“二小姐，該梳洗了，今日要去拍賣會的。”

“進(jìn)來吧。”既然睡不踏實(shí)，索性不睡了，她翻身自描金攢花的拔步床上坐起，三四個小丫鬟應(yīng)聲而入，侍奉著云輕眠漱口、凈面。

待幾個小丫鬟退下了，云輕眠這才移步到梳妝臺前命春兒給她梳發(fā)，裝作很關(guān)切地問道：“素雪怎么樣了，可有好一些？”

“回二小姐，素雪妹妹昏睡了一夜未醒，后半夜還發(fā)了高燒，看守院門的王媽媽給她用了土方子才好了些。都說二小姐是最是體貼善良，奴婢往日便受著二小姐恩惠，如今更是羨慕素雪妹妹能有這樣的福氣，有二小姐牽掛著。”

春兒說話猶如竹筒倒豆子，語速飛快但是口齒伶俐，手下還沒有半分停頓給云輕眠梳了個時下最為流行的發(fā)髻，撿了一旁的幾枚珠花簪好：“二小姐真是比仙女兒還嬌俏，這珠花顏色亮麗，最是配二小姐的！”

相比素雪那個木頭樁子，這個丫頭倒是聰明機(jī)靈，而且手腳也勤快。

云輕眠對春兒很是滿意，拿過鏡子一瞧，只覺得鏡中女子黛眉粉唇，面若桃花，心里更是舒坦：“春兒是吧？我記得你是前院李管事的女兒？”

“二小姐能記掛著春兒，春兒心中感念不盡！”她說著就往地上跪：“前院的采買管事正是家父！”

很識眼色，知道主子就是主子。

“起來吧，本小姐又不是老虎，不用總是跪來跪去。”云輕眠更滿意她了，若不是出了這些意外，她也不會發(fā)現(xiàn)自己院中還有這樣一個丫鬟。

只是……一想到之前的種種，她心中打了個寒噤：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春兒，你說世上有鬼嗎？”

“二小姐，人死如燈滅，若真有什么因果報應(yīng)，還要王法做什么？”

昨日那一通鬧騰春兒是知曉的，現(xiàn)在云輕眠問出這種話來肯定是心虛了，她看著云輕眠的神色像是半信半疑，又趕緊補(bǔ)充道：“大楚一直都有‘送金紙’的風(fēng)俗，二小姐若是真的放心不下，也可以試一試，求個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