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入西地小山不久，便聽見這裝神弄鬼的傳音。

堯月也不廢話，一記幻靈鞭便向小黑鳥的藏身之所掃了過去。

“喂，喂！“

“原來是你這個蠢材！”小黑鳥急忙閃身避開。

這才幾時不見，便這般翻臉不認人，果然女子善變。

“初一在哪？”堯月問道。

初一？

嗯……

“今天初九啊。”

小黑鳥眨巴眨巴眼睛，裝出一幅很純良的樣子回答道。

“別給我裝。”堯月揪起小黑鳥頭頂的毛，將它整只拎起。“就是來找你的那位姑娘。”

她可是都嗅到了初一在小黑鳥身上遺留下的氣味了。

還想抵賴？

“這……”小黑鳥心虛地挪開視線。“你說她啊。”

“在洞里好好呆著呢。”

“小黑鳥！”

誰讓你把初一給綁了。閃入洞中的堯月怒道。

她進洞第一眼便瞧見被五花大綁著的初一。

“月主。”

“月主！”

被困在巨石上的初一連聲呼喊卻只是加速了堯月離去的步伐。她要找那只小黑鳥算賬。

“不是，您好歹先把我放下來啊……”

被再次拋卻在黑暗中的初一絕望道。

洞外，心虛的小黑鳥躲在胖乎乎的阿寶身上，死活不愿意下來。

“不是我不去救你，我這不也沒辦法嘛，誰讓你非要去找鸞鳥打架。說來也怪，剛剛那鸞鳥布下的符咒術法突然衰弱……”

“我原是想帶你救的那個蠢才一起走來著，但她太倔，非要拉著我一塊去找你送死。我，我這也是沒辦法才綁的她。”

小黑鳥嘰里呱啦的說個不停，委屈巴巴的小眼神看著堯月，仿佛是在祈求原諒。

“你，有辦法離開？”堯月上前一步，貼到阿寶身側，雙眸輕轉看向小黑鳥。

“這只小不點竟如此神通廣大的嗎？”背部的唐梓亦是插嘴問道。

只有子夜仍不發一言。他靜靜地坐在唐梓身側，面上看不出歡喜還是憂慮，只是緊緊握住那裝著六靈回魂散的靈盒。

面對唐梓的質疑，小黑鳥抖抖自己的翅膀，站起身來。

它可是天上地下六界最最威風凜凜之玄烏飛天仙靈……

“現在趁鸞鳥虛弱，我能將一人送出這林間。”

“一人？”堯月蹙眉。

“一人就不錯了，我這身板你還想帶幾個出去。”

以它鳥族之身可以憑其獨有的靈力強行將結界破開一道口子沖出去。

只是憑借它現在的實力，自身出去已經是勉勉強強，若要再帶上一人則得耗費全身靈力。

不過呢，要是面前這蠢才說上幾句好話，那它還是可以考慮考慮帶她出去的。

堯月卻是突然陷入了沉默，她轉頭看向在場眾人。

最先是子夜。

“沒有靈力，出去也是辜負。”少年似乎猜想到堯月要說什么，他獨自從阿寶身上跳了下來，徑直走到角落中安靜地坐了下來。

確實，子夜并不適合。

她挪開視線。

“小黑鳥，你帶…那個……子夜師姐先走。”

堯月迅速做出決斷。

“說了多少次了，別叫我小黑鳥，本仙靈是……”

好好好，她知道了。

現在沒時間廢話。

堯月將碎裂的昆玉戒指遞給唐梓。

被突然點名的唐梓，卻似乎是從什么思緒當中被突然拉回。

她后退一步，忽地明白堯月是想將她先送出去。

面色很是怪異，仿佛是想拒絕來著，不過又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行。”她點頭道。

堯月心里清楚，這二人還急等著靈藥去救人。憑自己和初一的修為，雖對抗不了鸞鳥，但倚仗此處地形周旋保命還是可以的。

“出去后，就先拿著藥回凌云閣救人。”堯月看著她說道。

“還有，若你還牽掛你的師弟，記得找些高手過來救他。”

聽到這話的唐梓面色陡然一變，不過隨即又恢復到正常神態。

“你知道？”

堯月沒有回答。

唐梓情急之下使用的化靈為劍可是凌云閣的絕學。

說來，他倆身上的那把蛟龍劍本就是凌云閣至寶，靈力路數唐梓一直也沒藏著掖著。子夜雖然沒有靈力，但其光憑外力揮舞蛟龍劍使的也是凌云閣的劍招。

這倆人雖然沒跟她說明白，但倒是都沒有故意隱藏自己。

堯月從前也有過懷疑，但一直都不確定。當然，不確定的原因單純是……他倆實力太差。

靈界里的人除了天生沒有靈根的凡夫外，從懂事起便要進行修煉。傳說中靈士最高可達到天靈九脈的修為，那是離神只有一步之遙的恐怖實力。

當然，那也只是傳說，就靈界有史明言的記錄中，只有前任北冥尊主勉強躋身天靈境界之中，而且還是最淺的天靈一脈。

當今神木家族和凌云閣的領主在地靈九脈已經逗留了十幾年，他們潛心修煉閉關，直到這后生北冥羲和的修為同樣邁入了地靈九脈，二人始終都沒有往前再進一步。

要不怎么說，這修煉也是要看天賦的，大多數人呢，終其一生勤懇修煉卻也只能混個凡靈五脈。

每進一脈便是靈力的大幅度提升，而天地凡三階品的修為，更是有著天壤之別。一個地靈一脈的靈士便可以一敵百吊打數個凡靈九脈的靈士。

說起來還挺氣人的，堯月出身北冥嫡系，得到自家那邁入天靈修為的父親真傳。在她出生之時便已經是地靈一脈的修為，遠超出靈界眾人。

而這些年來，她苦心修煉，雖比不得北冥羲和，卻也已經擁有了地靈六脈的修為。

凌云閣雖然名聲不如北冥，但其實力卻是和神木家族不分伯仲的。

這樣的大門派，挑選出背著蛟龍神劍的弟子唐梓卻只有著凡靈三脈，而子夜更是半點靈息都沒有。

“放心，我回去后就稟明師父，定將子夜和你救出來。”

唐梓胸有成竹的說道。

“好。”堯月盡量掃去心中不安。

怎么說也是聲名赫赫在外的凌云閣，內中應該是不乏高修為靈士的。

她回神，突然正色道：“如果救不出我們，記得，無論用什么辦法，都得先將典沐川的那位姑娘安全帶回人界。”

這可是穆青軒最后的囑托。

她給唐梓的昆玉戒指雖然已經損壞，但憑此作為信物，靈界之中，沒有不能通行的地方。

“好。”唐梓收好昆玉戒指，雙臂從后面環住堯月，側臉附在其耳旁輕輕說道。“請你也記住，我叫唐梓。”

“同樣還有一事，要真遇到危險別猶豫，把我師弟擋在身前，他，打不死的。”

打不死？堯月瞥了一眼坐在前頭的子夜。

難道這家伙練得是凌云閣的什么奇異術法。

“喂，蠢才！”一旁的小黑鳥跳在堯月面前，阻擋住她看向前方的視線，它扇翅怒道“你就不考慮一下萬一本仙靈不愿意帶她走呢？”

“你當然可以拒絕。”堯月面色不變，說得云淡風輕“只要，你把吃的我的那一大筐靈藥吐出來就行。”

“你……”

小黑鳥跺腳，它，它也沒吃多少來著。

堯月則是直接無視了小黑鳥的暴跳如雷，她輕拍身旁阿寶那滑溜溜的小胖頭。

“阿寶，這幾天你是要暴瘦了。”

這都是因為某鳥搶了你的干糧啊……

死沒什么可怕的，只是他還放心不下蓮心。

穆青軒反抓住堯月的手臂。

“我只求，姑娘答應我一事。”

“快說？”堯月身旁的唐梓追問道。穆青軒的面色已經很不好看。

“我拼盡全力想要出去，只因還掛念一人。”穆青軒的雙眸緊緊盯住替他療傷的堯月，亦或可以說成是，盯著她身上的那枚昆玉戒指。

“望你入典沐川，替我將一人抹去記憶，安穩送回人界。”

典沐川是神木家族的領地，他果然是……

堯月心下一沉，她與神木家族，本是絕無可能來往的死對頭。

但……

“好，何人？”堯月答應他道。

“凡女蓮心。”穆青軒的面龐早就枯瘦得不成樣子，加之被風刃折磨，早已是形容丑陋。然而再提起這個名字時，面上卻似乎被溫柔所灌溉，又恢復了往日玉樹臨風的俊美神采。

“還請姑娘，帶她回家，務必保她平安。”

愿她安寧喜樂，一生順遂，他日得覓良人。

早早忘了他，也挺好。

說完最后一句話，穆青軒瞳孔漸漸放大，神情意識慢慢渙散。

堯月等人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生命氣息在一點點消失，直至沒有。

干枯的軀體化為靈土，消散風中。

空中的鈴木鸞鳥中了穆青軒的反噬術法，身軀顫抖，匍匐于地，引得草木震動，萬靈奔走。

阿寶借此機會，在堯月的指揮下一路飛到了西邊的群隱山脈。

這里是小黑鳥的容身之地。

“哪個蠢材敢闖本仙靈的地盤，還不速速離去。”

子夜從堯月懷中接過穆青軒，將他平放于阿寶背上。

他的眸色一暗。

面前的男子，這是在以命作為交換代價進行的反噬術法。

“我能從幽輪叢出來，先是仰仗姑娘你的大恩，也是……因為動用了禁術。”穆青軒掙扎著看向堯月開口道。

逆行靈脈，他強開生息靈氣才得以茍延殘喘。

穆青軒知道自己壽命本就無多。

他的胸口有如被重石壓迫著，喘不過氣來。周身靈脈受阻，氣血淤塞，而那風刃更是從他的身上一直鉆到骨髓里，鉆心的刺痛遍布全身。

“能纏住這魔鳥幾時，就是死也是值得的。”他的聲音逐漸虛弱。

真是遺憾，就算他獻祭生命去施行反噬術法卻仍殺不死這魔鳥。

堯月試圖替他輸入靈力療傷，可風刃入體，將她運行的靈力一一彈回。

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穆青軒意識渙散。

“不用白費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