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月驟然離開席位，引得眾人是面面相覷。

“月主怎么了？”刀靈有些惴惴不安，她不知道為何堯月在聽見自己的解釋后會面色突變的離開座位。

莫不是她說錯了什么話。

“誰知道呢，指不定是嫉妒自家哥哥對你好。”唐梓道。

她雖然心里感念著堯月救了自己，但嘴上仍舊是一副不饒人的樣子。

安靜坐在一旁的子夜沒有說話，他想著堯月剛剛替自己打的掩護，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她。

“你不打算救她？”

只有傷勢未好的蕭彥澤追著堯月出了門。

“少堂主這是自己尋死？”堯月挑眉。

蕭彥澤身上受的傷最嚴重，數把隱刀傷及體內靈脈，此時不好好修養居然還有閑心跑來關心別人的事。

她從前倒是沒看出來，這少堂主原來這么愛管閑事。

“月主這是關心我？”蕭彥澤反問道。

關心，她要關心的只有幾月之后的修羅塔試煉。

她要穩穩當當的拿下第一名。

除此之外，她沒有什么要關心的。

堯月沒有理會蕭彥澤的話，徑直就打算離開。

“月主手中的昆玉戒指中，難道沒有靈尊替你護法的靈力。”蕭彥澤的話不是問句，他是在肯定堯月的昆玉戒指中可以釋放北冥羲和的靈力。

“你知道？”聞言，堯月停住身形。

在送她昆玉戒指這神器護身的時候，北冥羲和確實花費了大量靈力滋養戒指本體。

那時候，她還會心疼自己的哥哥。

她與哥哥從小相依為命長大，世人都說他們父母死于多年前的神魔大戰，此后再無音訊。

偌大北冥，無數人虎視眈眈那個靈尊之位。彼時年僅十歲的北冥羲和在姑姑力排眾議的支持下坐上了現任靈尊的位子。

哥哥的不易，她從前是知道的。

是他教會自己靈咒，為她煉成法器，一聲不吭的跟在自己后面收拾爛攤子。

堯月從沒想過與兄長反目。

直到去歲，北冥羲和游歷歸來，他不知聽信了誰的占卜話語，竟硬生生廢掉了姑姑全身修為。

絲絲靈力從體內盤剝出體，痛苦程度卻不亞于萬千小刀割肉之苦。那可是，撫育他們長大的姑姑。曾經力敵萬人扶他上位。

若非堯月親眼所見，她絕不會相信自己的兄長會做出這種事。

并且，在廢除姑姑的修為后，北冥羲和就將她禁足了，既不許她修煉功法，也不讓她參與靈界事務。

她沒有足夠的靈力，救不了姑姑，對抗不了兄長。

除了贏下修羅塔試煉奪得前往浮沉海的機會外，她別無選擇。

想到這，堯月神色漸變。

不過昆玉戒指這事蕭彥澤又是怎么知道的。除了她和北冥羲和，應該再無第三人知曉有關昆玉戒指的內情。

“猜想罷了。”

當年，她曾用昆玉戒指救過自己一命，那時他從中感應到了靈尊的氣息。

云霧繚繞里，堯月來得張揚，走得灑脫。

剛剛看她的反應，似乎全然不記得當年之事，也對，他于她而言，或許本就是生命中匆匆過客。

蕭彥澤自嘲般的笑笑，眸光又恢復到如平日般的深沉。

玄鐵刀靈中的那把無名之刀，手中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的鮮血。

倘若說母親最后的善良是僅僅殘害異鄉人，不愿意對璇璣城的子民動手，那么魔化后的刀靈則是無所不用極其。

將人四肢砍斷，活生生抽離靈魂，做下這樣殘忍的事情，如果堯月用昆玉戒指替刀靈恢復神智。

那么清醒后的刀靈，是該殺還是不該殺呢？

如果是他，必定毫不留情。

微風輕吹，落英紛飛。

花開滿樹，然只留淡淡清香，疏遠清雅，蕭彥澤站在樹下，靜靜地看著堯月。

他沒有說話，指節分明的修長雙手輕撥，他十分自然地近前替她理好耳邊碎發。

“被我猜中了嗎？”他此刻的聲音略帶幾分沙啞。

“哦。”堯月后退半步。

“那我就先行告辭了，少堂主說過的話，可要算數。”

早前蕭彥澤答應過她，等事情一過，他會幫忙用傳音靈帶話給北冥羲和，拖延住自家兄長。

修羅塔試煉在即，她得早日起身去尋找適合自己的靈獸。至于刀靈的事，堯月想了想，讓她用昆玉戒指里的靈力喚醒神識終究不是什么好想法，若要刀靈真的恢復，還得從病根上入手，得去霧靈仙山找到他們入魔的原因。

或許等她從修羅塔回來之后，會幫他們處理此事。

但是現在，不行。

“就這么急著走？”

“不然呢。”

就在二人說話間，風云忽變，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如潑墨般迅速的暗淡下來。

明明是晴日，怎么突然就……

夜色染上天際，墨色將原本的湛藍取代。

堯月心神一凜，悄悄祭出幻靈鞭。她不知道這是何等變故，心里面第一個念頭以為是那附身傀儡的怨靈又卷土重來。

蕭彥澤看著堯月緊張兮兮的神情，輕笑一聲。

“別緊張。”他將堯月緊握著幻靈鞭的手臂輕輕按下。

只見那墨色天空忽然生出星光點點，飄忽，搖曳。它們似帶著無數幻夢般的祈禱，微弱的光芒于空中匯集，綻放出璀璨的花朵。

不是黑夜，也不是星星。

堯月蹙眉，她從未見過如此情景。

“那是，靈花。”蕭彥澤溫柔地解釋道。

蕭彥澤白色的衣袖輕抬，他拉起堯月騰空而起，飛身立于神農堂府上最高的屋頂處。

“身上有傷還要這么折騰。”堯月扶穩蕭彥澤。

“這里，離天空更近。”

璀璨的花朵于黑暗中絢爛盛開，一束帶有靈力的光線從中發散出來，準確無誤地打在了璇璣城南街的一處高門大戶人家中，幽幽光點隨之飄散。

花開一剎，轉瞬即滅。

天際再次被艷陽普照，白云隨藍天，清風伴鳥語。

好似剛剛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靈花？”。她鮮少踏出北冥，這六界之中的稀奇事件素來都是通過書本得知。

然而這靈花一事，她卻是半分都不知道的。

“靈花為鑒，此心昭昭。”蕭彥澤雙眼微瞇，耐心地解釋道。

“很久之前，璇璣城里有位靈士，心慕一個女子，朝思夜想，輾轉反側，求之不得。后來，他祭出自己的半生靈力將其化作靈花綻放于天際。花與人心意相通，它順著靈士情思飛去了那女子的身側。”

用半生靈力去開朵花？

堯月心中一震。

靈界之人憑實力說話，靈力高低就是地位高低。居然有人愿意花費如此大的代價開一朵花。

“那這靈花開了可有什么好處？”她美目輕轉，腦海中認真地思索了一下這個靈花值不值得開。

“沒有。”蕭彥澤搖頭。“那是一朵沒有結果的花。”

美雖美矣，只是不值當。

“后來呢？”堯月問道。

這靈士大費周章，最終總歸得是抱得美人歸了吧，否則，那就太慘了。

“亦沒有，那姑娘早有心上人，靈花雖開，卻也無用。”蕭彥澤負手而立，背對堯月講道。

“靈士為情所困，最終祭出所有靈力附在這璇璣城中，形成了一道靈花咒。只要有人獻祭靈力，真心催動咒法，便可為心愛之人幻化出靈花。”

“這大抵是他對后人的祝福。只是可惜，再沒有人開過如那靈士般璀璨的滿城靈花。”

居然是這樣……

這靈士也算得上是個性情中人，雖然，貌似沒啥腦子。

堯月轉過頭，她倒覺得這塵世間的男女情愛是最煩人不過的。定是這神農堂地處人界與靈界的交界地，染上人間許多風月氣息，才生出這般凄慘情愛之事。

“今日朝靈節，百家男兒競相為所喜愛的女子化出靈花。”蕭彥澤看向堯月。

歡愛若見憐，靈花為君妍。

“璇璣城里方會有的景象，既然來了，就別錯過。”

他這是在挽留自己？

堯月一愣。

她看向蕭彥澤，卻見對方面容上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

“等下次再說吧。”

天大地大，靈力最大，璇璣城中稀薄的靈氣不足以供給她修煉更深的術法。而且，她這次動用了血靈，得找個地方自己好好休養一番。

“這回答，很是敷衍。”蕭彥澤轉身，輕展手中折扇，他看向堯月的雙眸深不見底，復雜的神色氤氳其中。

“這個你拿著。”衣袖輕揮，他遞給堯月一只精巧的錦盒。

那上面靈氣流轉，堯月只看一眼便知是不可多得的好寶貝。

“權且當做是謝禮，謝此番你對我神農堂的大恩。”丹鳳眼輕抬，蕭彥澤的笑容如初見時的不羈。

“只是可惜朝靈佳節，我還得要另覓佳人相伴。”

堯月抬起頭，忽地笑出了聲。

這人還真是，難以捉摸。

時而正經，時而不羈，她明明看著他，卻讀不懂他眸中的萬千思緒。

待她打開那盒子時，素衣已然走遠。

那被靈氣縈繞的盒中，赫然是一枚六靈回魂散。除去多年前問世的那一枚，他用給蕭夫人的一枚，子夜他們手中也有一枚。

而蕭彥澤給她的則是自己身邊最后的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