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驅魔人先生。”德缺從破椅子上站了起來，兩眼發(fā)光，像不幸掉入水中的蟑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救救我吧。”

“別慌，說說看發(fā)生了什么。”基斯勞挪動一張破椅子挪到他身邊，然后坐了下來，腿腳才總算沒那么哆嗦。

“哎……”德缺輕嘆一口氣，開始了他的訴說。

昨天上午，天氣很好，念城來了一批志愿者買了些水果來到大愛心老人院表示一下義務。

老人院的老人們看見又有一群義工來表演節(jié)目了，寂寞的心得到短暫的緩解，院里的護工們也很開心，因為又有人來分擔下他們的工作了。

義工們各自尋找目標進行交流，聊聊家長里短，聊聊人生百態(tài)，聊些有的沒的，護工們則幫忙分派義工們帶來的水果與零食。

有的老人愛吃香蕉，就給他香蕉吃；有的老人愛吃蘋果，就給他蘋果吃；有的老人不愛吃水果或者是因身體狀況不宜吃水果，自然就省了。

活動進行到最后，義工們要和老人們合影留念，順便記錄一下他們獻了愛心，做了善事。

有一腦癱老人，神智不清，兩眼無力，但仍然盯著桌上放著的一袋橘子，他用顫抖的手指向橘子，嘴巴吃力微張，意思很明確，他想要吃橘子。

德缺見狀，于是對老人說道：“先拍照，比個心，拍完給你拿橘子。”

老人這才勉強配合拍攝工作，合完影后，義工們組團離去，獨剩護工們打掃現(xiàn)場，將水果零食打包入庫，絲毫沒有想要分給老人院老人們的意思。

那個腦癱老人表示不滿，但無奈身體不聽使喚，只得坐在輪椅上糾結萬分。

半夜時分，腦癱老人突然去世，想要吃口橘子的愿望沒有實現(xiàn)，化成怨靈，要找德缺算賬。

于是就有了之前那一幕，老人鬼魂追著德缺跑：“還我橘子！還我橘子！”

德缺邊跑邊喊：“哎呀！老人家，我沒有不給你啊，我是怕橘子太涼，你吃了會拉肚子，于是我用微波爐去熱了熱，剛想給你拿過去，結果你卻去世了。”

“微波爐熱橘子要熱大半天的嗎？你分明就不想給我吃，自個吃掉了！啊！你快還我橘子！”老人鬼魂張牙舞爪拼命追趕著德缺。

“事情大概就是這樣子，驅魔人先生，你一定要救救我。”德缺敘述完畢。

“這……”基斯勞聽得目瞪口呆：“這也太缺德了吧，微波爐加熱橘子？從早上加熱到三更半夜？”

“額……其實我是怕老人吃壞肚子，所以才決定自己替老人吃掉。”德缺吞吞吐吐道出實情，至于他是否因為擔心老人吃壞肚子就不得而知了。

“到了晚上，你去引他出來，我跟老人家聊聊，看他能不能放你一馬。”

“太感謝了，等他出來，你可千萬要照顧我啊。”德缺雙手緊握基斯勞的手深情滿滿道。

“放心吧，我沒那么缺心眼。”

……

傍晚，月黑風高。

老人院院子里空蕩蕩的，只有德缺和基斯勞二人在院子中心擺了張小圓桌泡茶。

“喝茶。”基斯勞端起茶杯悠哉著品味，品味茶水里透露出的濃郁芳香。

“喝……喝茶。”德缺雙手顫抖地捧著小茶杯，哆嗦著不斷溢出茶水，小圓桌上濕潤的部分都是拜他所賜。

“小缺今年多大了？”

“24了。”

“你還年輕，往后可別這么缺德了。”

“我一定改，我一定改。”德缺生怕基斯勞不救他，于是趕緊許諾。

“小德缺……”陰森森的聲音突然響起：“還我橘子，我不要微波爐加熱的。”

“來了，驅魔人先生，他來了，快救我。”德缺驚恐之下不禁手滑，茶杯落下，碎了一地。

一個穿著藍白雙色條紋老人院制服的老頭鬼魂緩緩飄來。

“老人家請冷靜，在下念城驅魔團最強驅魔人，坐下喝杯茶，聊聊你的故事，我想里面有些誤會。”基斯勞都不相信會有誤會，但為了穩(wěn)住老人鬼魂，不得不這樣說。

老人鬼魂觀察了一下基斯勞，瘦小的身軀，但卻滲出一股英氣，令人不寒而栗，這就是驅魔人獨有的氣質。

“好吧，尊敬的驅魔人先生，看在你的面子下，我與你喝杯茶，你且聽聽我的故事，定要與我做主啊。”老人鬼魂飄到小圓桌前坐在小塑料椅子上。

德缺欲起身溜走，卻被基斯勞揪住衣角：“你別跑，老人家不會是不講理之人，你只管坐著給老人家倒茶賠罪。”

腦癱老人變成鬼魂后，神智已恢復，可以暢所欲言。

“說到這個橘子，我也并不是那么小氣，因為沒吃到橘子就要害這缺德小伙。”老人鬼魂端起德缺給他倒了茶的茶杯，抿了幾口后開始了他的述說：“那一年，我十八歲……”

十八歲的老人，英姿颯爽，那一年在某城坐上了前往念城的火車。

老人的父親，并不富裕，老人只得去念城這座城市讀大學，節(jié)省開支，減輕壓力。

在火車快要開的時候，老人的父親突然想要去買袋橘子，于是老人望著父親步履瞞珊的背影消失在月臺。

結果，火車到了時間要出發(fā)了，老人的父親卻沒來得及趕上。

火車已啟動，緩緩前行，老人透過玻璃窗望向抱著一袋橘子追著火車奔跑的父親。

后來，老人才知道那是他與父親最后一次告別，因為老人的父親沒過多久就病逝了。

因此，橘子從此成了老人寄托思念的東西，他也從此愛上了吃橘子。

大愛心老人院義工們來到的這天，老人意識到自己可能活不過這天，當他發(fā)現(xiàn)橘子的存在后，他想要吃最后的橘子，不曾想到，竟沒能吃上。由此，怨念不散，化為怨靈。

老人簡短的敘述完畢。德缺慚愧得低頭不語，像參加殘障兒童考試還得了零分的孩子。

“老人家的意思我明白了，可是德缺這缺心眼的年輕人也知道錯了，他承諾會改正。”基斯勞順勢給老人鬼魂續(xù)了一杯茶：“我讓德缺買一大箱橘子，加上香燭元寶，送送你，你看如何？”

“好吧，既然年輕人知錯能改，我也不再追究。”老人鬼魂拿起茶杯一飲而盡：“記得，橘子別用微波爐加熱！”

就這樣，老人鬼魂的事情解決了。基斯勞用打火機呼喚來蒂姆，蒂姆得知詳情后將老人鬼魂帶了下去。

“接下來我該去買平板電腦了。”基斯勞告別了德缺之后便急急忙忙前往商業(yè)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