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我們到了碼頭，上面停了很多竹筏，大多是為游客準備的，游覽長江巫峽，坐一趟，游八百米，三個水口，收費五百，一趟下來不過二十分鐘，也就那些有錢沒處花的人來罷了。

我掃了一眼那些船夫，大多數都是一些年過半百的老頭子。

四爺爺帶領我們找到了一個稍微年輕一點的船夫，正與他商量著帶我們去巫峽游一趟。

船夫是個本地人，講著一口流利的川普，他問四爺爺我們要去哪，我搶先回答道：“一直往下劃，我們是攝影組的，要到深處去取景，你盡管劃，劃到哪里都可以！”

不得不說，四川人果然豪爽，這船夫聽后二話不說比起四根指頭笑道：“成，七個人，算你五千得了！”

大概是怕我們嫌貴，他又連忙補充道：“這巫峽我從型在里面游，哪里有水口，哪里有激流，一清二楚，你們想去哪個地方，坐上我這筏子，保管指哪兒到哪兒。”我看他樣子也不像是吹的，于是付了錢，一行7人坐上竹筏，開始順江而下。

“你小子，可以啊！”這時，四爺爺在我耳邊說道。

我當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隨即得意一笑。

竹筏雖然大，但七個人坐上來也是非常地擁擠，尤其是還有這么多裝備，竹筏搖搖晃晃，我趕緊抓緊竹筏，生怕掉下去。

此刻是清晨，巫峽風光秀美，長江水平靜地流淌著，兩岸高山碧綠青翠，剛開始還能看到江邊洗衣服的女人，后來一路往下，入了兩龍當中，兩岸就全是懸崖峭壁，上面長著古松翠柏，偶爾還能看到一條條鐵鎖。

攀談中，我們得知船夫叫老李，是巫峽附近村里的人，平時就靠這個維持生活。

他一邊撐竹筏，一邊給我們講述巫峽的美景以及一些稀奇古怪的傳說。

“其它的游人，大多數是坐到江口，然后順著山道進山觀光，不過也有像你們一樣的人，非要進江口里面，我也接待過不少，大多是探險的、攝影的，或者是一些自助旅游的大學生，峽口里面，風光自然更好，不過水道難行，有暗流、有礁巖，相傳，水底還有惡蛟。說實話，你們找我算是找對人了，一般舵把子，根本不敢帶游人進來。”老李說道。“我們當地還有句歌謠，說：巫峽十八彎，蛟龍騰云翻，水平惡鬼纏，水起淹三山，山鬼助風雨，猿啼虎狼嘯，要想過巫峽，難如上青天。”

“大爺，您這口才都快趕上職業導游了，要我說別撐船了，轉行組建個巫山旅游團，咱四爺投資，保管你賺翻。”阿岑開玩笑道。

老李哈哈大笑：“這旅游團早就有嘍，哪里輪得到我們這些糟老頭！”

這時，四爺爺指著兩岸懸崖峭壁的鐵鎖問道：“老人家，這些鐵鏈都是用來做什么的?”

“你說那些鐵鏈子啊，那個很早就有了，至于是什么時候，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古時候這地方人少，不像現在開了盤山道，那時候想進巫山里面比較困難，不過巫山里有很多珍惜的藥材，自然是吸引了很多人。據說靈芝、人參、首烏什么的，遍地都是，所以有不少采藥的人冒險攀巖，這些鐵鏈子就是古人留下的。古時候也有行業競爭，自己打下去的鐵鏈子，不許其它人用，所以要想進去，每個人都得鑿一根鎖鏈，日積月累，鐵鏈越來越多，尤其是我們現在看到的這一段。”

說話間，已經到了盡頭，長江水一分為二，左手邊的山崖裂出了一條大縫，如同被生生撕裂一般，足有七八米寬，江水分出一截流了進去，也看不到盡頭。

這時，一直在靜靜喝酒傻笑的邋遢老頭忽然開口道：“調頭，去那里！”他伸出手，指向分流處，也就是那個大裂縫。

我轉頭看向那條裂縫，一眼看去，夾縫的山壁棱角比較突出，兩壁間的水面可以看到突出的尖銳礁石，如果竹筏子硬撐進去，沒有高超的技巧，很容易被卡住，甚至是損壞，那樣的話，風險非常大。

此刻江水平靜，但那條裂縫比起寬闊的江面，還是顯得非常窄，一眼望去，有一種壓抑陰沉的感覺，讓我全身雞皮疙瘩直起。

老李臉色大變，急忙擺手道：“要不得，要不得啊！那里面有水鬼，有水鬼！”

邋遢老頭目光緊緊盯著那條狹縫，時不時又打量周圍的山壁，神色若有所思，聽見老李的說法，頭也不回地說道：“確實有點東西，但不要緊，繼續劃！”

“真的不能去啊！大不了我不要你們的錢了，你們找別人吧！”老頭大喊道。

話落，他就準備往回劃，看樣子是真的不愿意再帶我們進去。

這時，四爺爺大聲道：“老人家，你別激動，那里面有什么問題你可以先說！”

那老頭看了看裂縫，又看了看眾人，嘆了口氣“好吧。”

在我們的安撫下，老頭終于恢復了正常，他看著裂縫道：“我自小在這巫峽長大，小時候仗著水性好，沒少在水里鬧騰。十二歲那年，跟幾個年歲相近的伙伴，撐著竹筏在江里玩，大家都比較野，喜歡刺激一些的東西，所以就過了江口，進了鐵索灣，當時還小，大人們從來不肯讓我們過江口，但我們趁著大人農忙，就悄悄過了江口。”

說到這里，他嘆息一聲，又道：“那我們一共是五個人，都是十四五歲，正野的年紀，住在江邊的小孩，十多歲就能撐竹篙，我們過了江口，就跟現在一樣，沿著鐵索灣到了這個地方。我記得，那天霧氣特別大，山壁的兩邊也跟現在一樣云煙繚繞，如同仙界一般哦……當時，我們之中有個小伙伴，叫小水牛，他水性很好，也是我們之中最調皮的一個，他膽子大，就出主意進那裂縫中去，那裂谷里暗礁很多，就像是……像是鱷魚交錯的牙齒一樣，竹筏很難撐過去，當時我膽子是比較小的，立刻表示不同意。水牛就嘲笑我膽小，男孩子嘛，爭強好勝，我被他一嘲笑，就咬牙答應了。”

“當時，我們一共撐了三個木筏，沒有這么大，是平時上江打魚的小筏子，小孩子，一個人就能撐起來，當時年齡最大的那個男孩子自己撐了一條，其余的兩人一條。小水牛出主意，說比賽看誰劃的快。我們就撐著小筏子進了峽谷。由于筏子比較小，所以那些暗礁沒對我們造成很大的影響，但里面的水路彎彎曲曲的，越往里面劃，水路就越窄，抬頭一看，只能看到一線天空。巫山，霧最是有名，到最后，我們頭頂全是云霧繚繞，連天都看不見，陽光也透不進來，到處是陰沉沉的，當時，年齡最大的那個男孩力氣也大，他領了先，我的筏子緊跟在他后面，水牛和另一個小伙伴落在最后。”

“當時霧氣升騰，周圍又陰氣沉沉的，我膽子小，就沖前面領頭的那個人說回去，那個男孩子好奇心重，說都劃到這里了，不如看看盡頭處是什么樣子。我一個人也沒辦法走，只能劃著筏子跟在后面，結果劃著劃著，我突然覺得不對勁，身后緊跟著的水聲似乎消失了，我趕緊轉過頭一看，霧靄氤氳的江面上空無一人，只剩下一只竹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