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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難眠之夜

  • 重爐回造
  • 醋溜小土豆
  • 4936字
  • 2022-01-02 23:18:25

陸豐易晃了晃神,上前小心翼翼地將竹蜻蜓的幾塊碎片拾起。

“修不好了。”

蕭祁意識到他心中所想,果斷地搖了搖頭。

陸豐易臉色巨變,“可…可我不是有意的…”

該不會,因為無意打碎了竹蜻蜓,他就會被強制遣送回去,終止試煉吧?

看到了這一切的李宸年似乎很得意,他很快直起腰桿,趾高氣揚地迎視著眾人。

“小人得志。”

蕭祁搖搖頭,轉而將視線投向陸豐易,“陸公子,若是真被遣送回府,你打算如何?”

陸豐易牙根一咬,眼神瞬間變狠,他將手中無力回天的竹蜻蜓殘渣隨手扔開,大開闊步朝李宸年逼近。

“那也不能白來了這趟錦城!”

他做出逼宮態,“大不了同歸于盡!李宸年!你還不束手就擒!”

李宸年面上露出一抹獰笑,他緩緩抬起雙手,朝陸豐易點了點頭,“好啊,就這樣把我抓走吧,本官向來清廉守法,你們也未必拿得出治罪的證據。”

冰窖中的書,都被燒毀了!

沈知秋懊悔不已地錘了錘自己的腦袋。

還有先前蘇炳錯拿的那袋包袱,也交予李宸年了!

“我早料到會有變故,已經事先處理了所有的贗品書籍。”

李宸年昂起腦袋,“怎么樣?貴人們?”

“會有辦法的。”

花清逸拍了拍沈知秋的肩,“知秋哥哥,不必擔憂。”

陸豐易咬牙切齒地上前將李宸年綁了起來,“殿下,接下來怎么辦?”

“皇朝派來的人自會善后,我們去尋蘇炳。”

扔下這句話,蕭祁便率先朝著來路返去。

證據!一定要把證據找回來!

沈知秋局促不安地跟在幾人身后。

如果丟失了證據,那之前大家所做的一切,就全都白費了。

另一邊,蘇炳一腳踹在了李衷身上,后者嚎叫了幾聲后,便再也不敢輕易出聲了。

“話挺多啊。”

蘇炳雙手叉腰俯瞅著他,“非得把嘴堵上才老實是吧?”

李衷驚懼地搖搖頭,嘴巴因為被堵住只能發出“嗚嗚”這般模糊不清的聲音。

“哼,安穩待著,不出意外,你也快同你那位兄長見面了。”

李衷似乎被刺激到了,身體激動地搖晃起來。

“還想掙扎?挺頑強啊。”

蘇炳正預備著讓這家伙再長些記性,耳邊就不迭傳來了一陣喚他的聲音。

“蘇炳!”

哎?

蘇炳一轉過身,就見到沈知秋氣喘吁吁地從不遠處向他奔來,依稀能看到他臉上黑糊糊的一片,身上的布料竟有被燒壞的痕跡,看上去十分狼狽。

這家伙,難道受傷了?

蘇炳不由自主地開始揪心。

很快,花清逸、蕭祁和陸豐易也出現在沈知秋身后,蘇炳匆匆看了幾眼,“咦”了一聲。

“李宸年那家伙呢?讓他跑了?”

“關起來了,跑不掉的。”

地上的李衷又是一陣前仰后合,很快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哦~這位才是李二公子吧。”陸豐易嘲諷般輕嘆一聲,“怎么樣,這家伙的賤樣我可是學了個十成十!”

李衷嘟囔著嚎了幾聲。

“哎,本少爺可是一直守著這個洞呢,你們從哪兒冒出來的?”

蘇炳疑惑地看著眾人。

“李宸年這個第一書官做的,怕是把銀子全放在制作冰窖上了。”

陸豐易忍不住道,“這下面的通道全是串在一起的,為了保存那批珍品書籍,他也真是夠下血本的。”

“這么說,事情都解決了?”

“還沒有。”

沈知秋語氣凝重地站出來,蘇炳近距離地看著他,竟是臉色一紅,說起話來也結結巴巴,“怎,怎么還沒解決?”

“是我的錯。”

沈知秋秀麗的面容上是一覽無余的懊悔,看得蘇炳心下一動。

“你在說什么呢知秋哥哥。”

花清逸似是并不贊同她的說法,“知秋哥哥,這不是你的錯,我們會一起把證據重新找回來的。”

沈知秋點了點頭,下定決心般握緊了拳頭,朝花清逸露出一抹淺笑,“嗯,謝謝你,清逸。”

花清逸也望著她,眼中閃動著異樣的光。

不知怎的,蘇炳覺得眼前的景象格外刺眼。

“好了好了,那就一起去找證據唄,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沈知秋聞言立刻回過神來,清了清嗓子。

“所以,我們接下來怎么做?”

“只能先在這里住一晚再啟程了。”

蕭祁抬頭看了看天色,“回房休息吧,明日一早起來,再整理東西,隨時準備出發。”

眾人紛紛點頭應允。

蘇炳岔岔不平地瞪了沈知秋一眼,將李衷拖回竹林下。

“瞪我做什么?”

沈知秋只覺得莫名其妙,搖搖頭,跟著花清逸往回走去。

李宸年先前給他們安排的是一間偏房,專用來招呼遠親賓客,雖然位置極偏,但空間很大,居住起來也較舒宜。

但有一個難以忽視的缺點。

這么大的屋子,只有兩張床。

一張床上能睡下兩人,擠一擠至多也能睡下三人。

“清逸與知秋哥哥體型偏瘦,自然是能擠在一張床上了。”花清逸死死拽著沈知秋的胳膊。

沈知秋腦門上冷汗直冒,“不必不必,我打個地鋪就是。”

陸豐易疲憊不堪地打了個哈欠,“你們慢慢爭,我可撐不住了。”

眼見著陸豐易抱住被子倒頭就睡,睡相尤其不雅,剩下的四人陷入了沉默。

“你在猶豫什么?”

花清逸拉近沈知秋,湊在她的耳邊,“跟血氣方剛的男子躺在一張床上,你知道有多危險嗎?”

“你不也是男子嗎?”

沈知秋小聲道。

花清逸眸子一暗,“你…”

“你們兩個在嘟囔什么呢?”

蘇炳眉頭直抖,“我說,這種事情,還是公平一點的好,不如我們…來拋空竹?”

“空竹?”

蕭祁揚眉,“別告訴我,你身上一直帶著這種小物件兒。”

蘇炳從懷中掏出幾個上下尖銳的實心木制物件,形狀小巧,微微一旋便可輕易將它扭旋起來。

“規則你們都知道,誰的空竹先停止旋轉,誰就是輸家。”

蘇炳臉色微紅,如他一般的年紀,還將這種小物件隨身攜帶的人,著實甚少。

花清逸上前握住一只在手心,臉色稍有不虞。

沈知秋把玩著其中一只,臉上現出好奇,“我都沒玩過這種東西。”

他望向蘇炳,“蘇炳,你們少時,就玩這種小東西嗎?”

“這些空竹不比我府上精工巧匠所制,玩玩就好。”

蘇炳嗤之以鼻,看著沈知秋那生疏的手法,卻又忍不住道,“姓沈的你怎么這么笨啊,連空竹都玩不會。”

沈知秋臉色有些泛黑,此時也懶得與他計較,“誰說我玩不會了,一會兒你等著。”

蕭祁修長的手指揉了揉額角,凈白的面孔顯露出無奈之色,“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幼稚啊…”

“哼,說我們幼稚,堂堂皇長孫殿下難道沒有加入進來?”

“開始吧。”

花清逸漂亮的眼睛眨了眨,神情雖淡,顯然飽含心事,不知在想些什么。

蘇炳不知從哪兒翻找出來一盒朱砂,分別在四只空竹上做了不同的標記。

“拿好,要開始了!”

蘇炳輕觸到沈知秋溫熱的指尖,耳邊忽然被染紅,許是被夜風吹的的,他忙不迭將手拿開。

沈知秋瞅著他,只覺得這家伙著實古怪。

一陣夜風襲來,幾人紛紛打了個寒顫。

四人同時旋開空竹,隨著“叮當”幾聲脆響,四只空竹隨即在桌面上跳躍起來。

四雙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桌子上的空竹,唯恐第一個倒下的空竹是自己的。

可空竹的操縱者再強,也不可能使它一直旋轉,沒過一會兒,其中一只空竹就率先敗下陣來。

沈知秋緊張地瞪大眼睛望了過去,發現那一只居然是蕭祁的。

第一個倒的居然不是她的!

蕭祁皺起眉,露出難以理解的神情。

“蕭祁,你輸了。”蘇炳得意洋洋地笑著,模樣極其欠扁。

“我有眼睛自己會看。”

蕭祁難得不悅道。

可戰況還在持續,剩下的三只空竹在原地旋轉著,一點也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蕭祁雖已知結果,但還是好奇接下來的發展,仍然立在原地。

緩緩的,有一只空竹已經逐漸有了停止旋轉的趨勢,花清逸眼眸一深,眸中黑云涌動。

“那個空竹,是清逸的吧?”

沈知秋廣袖一揮,無意中帶動一陣微風。

而這陣微風,足以攪局。

蘇炳眼疾手快地截住他,“你小子!小心著點!”

在幾人熱切的注視下,兩只原本巍然不動還能支撐好長一會兒的空竹,開始不約而同地緩下了轉動的頻率。

蘇炳和沈知秋雙雙面頰一黑。

那兩只空竹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居然在停止旋轉之前撞在了一起!

一聲脆響,兩只空竹同時停下了旋轉。

先前那只空竹倒是有驚無險,一直撐到了最后。

靜謐的空間內,惟獨剩下陸豐易的不斷傳來的鼾聲,一陣沉默。

“清逸贏了。”

花清逸打破僵局,將自己的空竹抓在手中,他微微側過頭,視線在沈知秋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知秋哥哥和蘇炳哥哥,要怎么辦?”

“這種情況,倒是沒有料到。”

蕭祁表現出饒有興致的模樣,“不如,你們二人再單獨賽一場?”

沈知秋頓時腦袋發麻,連忙搖動雙手,“依沈某看,還是我一個人打地鋪的好…”

“那怎么行!”蘇炳提高了音量,“若是這般,豈不是顯得本少爺勝之不武?”

你也沒勝啊…

“清逸有法子。”

花清逸眸光極暗,他的身體向后仰去,仿佛能緩解疲憊似的,“剛剛若不是知秋哥哥無意揚袖,蘇炳哥哥的空竹原本是不會提前倒下的吧。”

“啊?”

這家伙,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啊。

“既然如此,就應當懲罰知秋哥哥了。

“懲,懲罰?”

沈知秋后背一涼。

蘇炳也狐疑地瞇起眼。

“不如就罰…”花清逸低頭作思考狀,“就罰知秋哥哥今晚,不許躺下休息。”

他抬眼觀察著眾人的神情,眸光忽閃,仿佛頃刻間沁滿天星。

喂,過分了吧?

“如此這般,豈不是太委屈沈兄弟了?”

蕭祁倒是沒有反對,他那雙極黑的瞳仁饒有興致地在眸中跳躍。

聽到花清逸的提議,蘇炳不知為何心底一空,幾乎無法迅速控制住自己的神情,“為什么?”

“哦?”花清逸挑眉笑了,“蘇炳哥哥,不同意?”

“啊?我,我可沒說不同意…”蘇炳紅著臉清了清嗓子,眼神偷偷瞄向沈知秋,“姓沈的這小子,若是夜里不甚著了風寒,豈不是更拖累本少爺!”

“不知知秋哥哥怎么看呢?”

看著花清逸笑吟吟的眸子中隱約含有某種警示,沈知秋有些頭痛,“還能怎么樣?聽由你們安排便是了。”

“既然知秋哥哥同意了,那蘇炳哥哥,今夜,就委屈你同清逸一道睡嘍。”

蘇炳被冷不拎丁地叫住,面色一寒,神情帶有幾分不自然,“啊?哦…”

“那么,我也休息了。”

蕭祁轉過頭,忽然想起床上已然躺著呼呼大睡的某人,禁不住蹙眉。

想必蕭祁從未有過與外人擠同一張床的體驗吧?

沈知秋暗嘆,這場試煉,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還真是磨練人心啊。

她也轉過身挪動腳步,卻發現原本應該離開的蘇炳還倚在門框前,眼神捉摸不定地望著她。

意識到了沈知秋的注視,蘇炳連忙轉移開目光,掩飾性地咳了咳。

又一陣夜風襲來,恰好涌入青年的胸腔,蘇炳憋紅了臉,假咳變成了真咳。

“咳咳…咳咳咳咳咳!”

沈知秋上前一掌拍在他后背,“你不會自己著涼了吧?”

這一掌與蘇炳而言無異于如打在棉花上一般綿軟無力,縱然如此,他面上的余溫卻沒有褪下絲毫。

“你的臉怎么也這么紅?”沈知秋狐疑地湊上去,“還說我會著風寒,依我看,弱不禁風的人是你才對。”

蘇炳后退兩步,與沈知秋拉開距離,一面掩面看向一邊,“哼,就知道你小子愛記仇。”

一陣沉默。

沈知秋摸不準他,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腦袋里開始盤算起今晚的去處。

“呃,你,你小子打算今晚睡在哪兒?”

蘇炳不偏不倚地問道。

沈知秋抬頭望了望天,順手回身將房門帶上。

“沒幾個時辰就要天亮了。”她搖搖頭,“眸中一片清明,“就當是,我來守夜好了。”

“咳,你的臉…”

“嗯?”沈知秋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帶下一團黑污,“我沒受傷,這個是在冰窖下面被熏的。”

“…哦。”

沈知秋瞅了他兩眼,只覺得奇怪,“你怎么還待在這兒?現在不去好好休息的話,以后可就再沒機會了。”

“干,干你何事?”蘇炳被撲面而來的夜風吹的面頰發紅,身上也是一陣瑟縮,“今夜的風,有些蕭瑟啊。”

“那你還杵在這兒做甚?進屋去吧,我再吹吹風。”

沈知秋正被剛剛發生的事情攪得頭大,夜風一吹,只覺得渾身舒爽。

等了許久無人回應,她扭頭,看著蘇炳通紅的面頰,暗自咋舌。

一個不留神,蘇炳的腦門上多了只手,掌心溫熱,貼上額頭的同時,一股好聞的香味襲來。

那張瑩白的面孔此時正離他極近,巴掌大的小臉上,一雙桃花目攝人心魂,在天色漸深的夜幕中,眸光明亮得能讓他看清自己在其中的身影。

這一切僅僅發生在那一瞬間。

待蘇炳反應過來時,沈知秋已經將手拿開,“額頭有些燙,你這家伙,該不會已經著涼了吧?”

“嘖,我沒事…”

蘇炳有些悵然若失地撫上自己的額頭,“我是大夫,大夫…不會有事。”

“真著了風寒,可不要拖累我。”想起蘇炳剛剛親口說的話,沈知秋有些報復性地開口道,“快些進屋吧,清逸還在等你呢。”

“哼…”

蘇炳偏過臉,似有不甘,“清逸說的話,你不會當真了吧?”

“啊?”

“清逸向來喜歡說笑,怎會當真不許你休息,這也太過苛刻了。”

可這一次他確實不是說笑呢。

沈知秋苦笑,“我自然明白…”

“算了,對牛彈琴!”

蘇炳咬了咬牙,兀自轉身離開。

沈知秋目送著他回屋,幽幽地嘆了口長氣。

花清逸,我究竟是該感謝你還是該埋怨你呢?

屋內

花清逸翻過身,微微睜眼,蘇炳正輕手輕腳地鉆入被子里。

“蘇炳哥哥。”

他朗聲喚道。

蘇炳渾身一個激靈,“嚇我一跳!清逸,你還醒著?”

“外面那樣冷,蘇炳哥哥為何一直不進屋?”

“呃,屋子里太悶…我,出去透透氣。”

蘇炳摸了摸通紅的面頰,做賊心虛般轉過臉,“夜深了,快些休息吧,明日可還要趕路。”

“…嗯。”

兩人各懷心事,一夜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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