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被帶進來的時候，就見鳳袍加身的殿九坐在墨無城的腿上，兩人溫情蜜語，看上去很是熟稔與親密。

也不知道兩人在說些什么，殿九噘著嘴，而墨無城看上去是在討好她一般。

墨無城一頭白發看上去那么刺眼又諷刺。

姜氏的眼角狠狠抽痛了一下，覺得連心都在滴血。

她好像沖過去將自己的女兒抱在懷里，帶回家。

但是，不行！

這道墻外是姜氏一族和清河郡王府的一千多條人命。

墨無城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滿城鐵甲，人心惶惶，她活了半輩子，第一次看不到未來的路！

這三天三夜漫長的仿佛讓她覺得自己渡過了一生。

“雪兒！”姜氏輕輕呼喊，她的手緊緊攥住袖口，克制又隱忍。

“娘？”殿九轉頭驚喜道，一骨碌從墨無城腿上跳下來抱住姜氏。

姜氏抖著手回抱住女兒，本來隱忍的淚再也無法阻擋。

這是她的女兒，她這輩子唯一的女兒。

“娘，我好想你，來，快坐。”殿九松開姜氏，拉著她坐下，沖墨無城嫌棄道：“我要和我娘說悄悄話，去去去，你走開！”

“好，好好說，大典一會開始。”墨無城漠然看了一眼姜氏，轉頭是已然是漠然無情的冰冷玉面修羅。

姜氏本來喜悅的心情變得十分復雜，咬唇，再看殿九時便有些強顏歡笑。

“來，這是娘親自做的芙蓉糕還有桂花露，你多吃點。”

姜氏溫哽咽道，偷偷擦干眼中的淚，然后死命壓住眼角。

“娘，你看我漂亮嗎？你怎么了，看上去沒什么精神。”殿九蹲下趴在她的懷里撒嬌。

和上次見面，姜氏仿佛一下子老了許多，兩鬢斑白，眼里也沒有她記憶中的神采。

“漂亮，我的女兒最漂亮。”姜氏噙著淚道。

“娘，我今天就要嫁人了，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娘，你高興嗎？”

“高……興，高興……”姜氏原本以為墨無城這般是為了強迫女兒，但是現在看來并不是。

如果墨無城是真心的，雪兒又愿意，她應該是可是放心的。

但是，那是墨無城，真的可能嗎？

“娘，你能和我說說以前的事嗎？我想知道！”

她有原主的記憶，姜氏出身清河郡王府，是實打實的京都貴女。

清河郡王有從龍之功，深受文帝，也就是墨無城老爹的重用。

而姜氏與如今的太皇太后云芳是表姐妹，當時云芳已經是皇后，還生下了太子墨千城，姜家和清河郡王府理所當然站隊太子。

后來的事姜雪云便沒有多少記憶了，不過有一件事她印象特別深刻，昭和二十年秋，月貴妃因巫蠱之禍自裁與月明樓，而年僅十歲的七皇子墨無城被遷逐出宮……

她想這件事應該和皇后或者姜家有點關系！

但這些都是她的猜測，她需要姜氏來證實。

姜氏對姜雪云是真的疼愛。

所以她才要想辦法見姜氏。

“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咱們不說以前的事了，來，娘給你梳頭。”

姜氏推辭道，滿目哀傷，殿九不知道外面的事，但是卻也曉得墨無城不會輕易讓姜氏見她。

“嗯。”殿九點頭，坐到剛才的梳妝鏡前。

從鏡中看兩人，一個成熟端莊，一個嬌艷芳華。

“娘，你知道百花泣嗎？這種毒有解嗎？”殿九問。

咔擦一聲，姜氏手中的白玉象牙梳掉落在地，姜氏的臉色發白，怔怔地道：“百…花…泣……”

看著模樣，她應該是知道了。

“你怎么會知道百花泣？不，墨無城給你吃了百花泣？”姜氏神情恍惚，整個人接近一種崩潰的邊緣，雙手緊緊抓住殿九的胳膊，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不是他。是我自己要吃的！”

“不……”姜氏悲痛嘶吼，手無力垂下來，雙目通紅，搖著頭猛然后退，這一刻她再也無法承受那種痛苦。

“哈哈，報應，報應，可是為什么，為什么不報應到我的身上……啊……”姜氏絕望吶喊，沒有人可以理解那種痛。

當年她們費盡心思找到的完美毒藥竟然會總在自己女兒身上。

“娘，你冷靜一下，那人說是有解的，你不要擔心。”殿九沒想到姜氏反應這么大，怕刺激狠了當場瘋了。

姜氏麻木地轉過頭，她應該順著女兒的話安慰她的，可是不知怎么，到嘴邊卻是：“百花泣，無解。這世上唯一一顆在墨無城的手里……”

嘭，門被猛烈踢開。

墨無城的臉陰沉的仿佛能滴出墨來，眼睛翻滾著嗜血的暴虐。

“你該死……”他掐著姜氏的脖子冷凝道。

為什么？

為什么要告訴她這些！

“墨無城，那是我娘！”殿九吼道，整個人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擊，如同被秋楓吹落的黃葉，身體無力癱軟在地。

墨無城松開姜氏，蹲在地下無聲抱著她。

“原來你就是那個坑我的王八蛋！”

“從一開始你就沒有打算讓我活著！為什么，為什么還要這般戲弄我，我明明那么喜歡你，為什么不直接殺了我、、、、”

殿九捂臉，語氣悲愴，心里也很無奈。

她準備塑造一個為了生，為愛死，用愛感化男主的悲情女子。

她都要狗帶了，也不在乎結局是喜是悲了。

不好意思墨無城，你不仁，我不義。勞資喜歡你是真，但活著好像更好！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當后媽了，就這樣吧！

“你知道嗎，其實剛開始我真的挺討厭你的。”許久殿九啞著嗓子開口道，語氣平靜和懷念。

“知道民間怎么傳我嗎？”

“明珠毓秀，艷姝芳華，姜家有女，清華瀲滟，一顧傾城，再顧傾國。”

“很久以前我也是個溫良嫻雅只是有些嬌氣的女子，但是隨著年歲的增長，爹爹的權利越來越大，身邊的人也越來越“寵”我。從小被爹娘捧在手心里，后來被身邊人奉承，可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那時候我真的認為我就是真正的天之驕女，覺得我是這個世界的女王！”

“直到看到你，那時我就想，原來這世上還有比我長的更好看更傲氣的人！那時我真的很討厭你那不可一世，高高在上又冷漠孤傲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