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離悄悄把手指向秦嘉名。

“秦嘉名，你，別想著升職的事情了……”宋泰慢慢坐起來說道。

然后，他對江離說：“我真不知道你是男是女了……”

“喂，這是什么意思？”

“噓……”

突然的噓聲讓秦嘉名一下子閉了嘴。

“來了……”

“誰來了？”

“兇手……”

天幕被潑上一層漆黑的油墨，黑暗又閃亮，像是劇中人物即將登場時的幻幕。

雨漸漸小了，對面禪房的情形也更加清晰起來。

門小心翼翼地打開了，賊手賊腳地踱進來一個人，從宋泰的角度，只能看見他的背影和側(cè)影，他晃晃悠悠地走到床邊，和阿婆并排坐著。

他在張望著，慢慢地沉靜了下來，就那樣坐在阿婆身邊。

宋泰他們?nèi)四_步輕輕地竄出去，繞過禪房，然后貼在窗下墻角，聽著。

“外婆，他們走了……咱不用擔(dān)心了。”

他的聲音是那樣熟悉。

“話說……商周時代……”

“我叫你不要說這些了，不要說這些了，說這些有用嗎？我們恨的人，都已經(jīng)死了！還有那個兇手！他馬上也要死了！”那人說道。

江離悄悄探出腦袋，他看著這個年輕人，覺得有些熟悉，待他把臉轉(zhuǎn)過來時，她全身一陣顫栗，又巧雷聲大作，禁不住喊出了聲!

這不就是當(dāng)時自己看到的那個人嗎！他曾經(jīng)就這樣站在橋洞，這樣站在自己面前，每一個毛孔他都記得！

但是，如果他是兇手，看守所里面的左佩，又是誰？

不對！這個人，就是左佩啊！

宋泰立馬把她拉下來，立馬把她拉下來，捂住嘴，說：

“這不是左佩，我告訴你，我剛剛看到了他，就知道你總覺得有點不對勁是為什么！他的左眼，還有左眼那顆痣！這不是左佩！”

江離使勁地點頭，對的！這個人的左眼才是那天自己看到的左眼，而左佩的左眼是死氣沉沉的，那天之所以感覺到不對勁，就是因為這兩人的眼睛不一樣，而且左佩的眼旁邊有一顆痣，而他沒有。

“哦!”秦嘉名驚呼道：“難怪左佩使勁摳自己的左眼附近，他是想把那顆痣摳掉，害怕目擊者最后想起來！”

“誰？”屋內(nèi)的人已經(jīng)發(fā)覺。

“誰？”宋泰緩緩站起來，他的身體都被浸濕了，但是他一動不動，聲音低沉而雄渾，他說道：

“你害怕嗎？怕什么？怕你一石三鳥之計被拆穿嗎？既報了沈夕降破壞你家之仇，又報了雙胞胎哥哥左佩誤殺母親東方倩之仇，還將罪責(zé)推脫到哥哥身上，你害怕了嗎？”

“你說什么！”

“原來真的是雙胞胎，難怪我當(dāng)初找不到破案的方向，機緣巧合，我聽見了你外婆的說書，表面上她說了一個古代的故事，實際上，她說的就是你們！陳達(dá)就是你的父親，東方倩就是你的母親，陳力丹就是你的哥哥，陳立冷就是你！蘇妲己就是，你們痛恨的，你父親的情人，也就是今年中秋節(jié)死在橋洞的……沈夕降！真正的兇手不是你哥哥！”

“他就是兇手，是他殺了那個女人！”屋里面的人吼起來。

“你聽著，當(dāng)初意外地聽著，當(dāng)初意外地抓到嫌疑犯，也就是你哥哥的時候，我十分疑惑，因為逮捕他的時候，他說是采野菜，可是這河岸邊，并無半點野菜，當(dāng)這位目擊者提到那枚琥珀項鏈，他卻突然承認(rèn)了，直到現(xiàn)在，都自己承擔(dān)罪責(zé)，這讓我百思不得其解。目擊證人明明白白看見的是他，卻總感覺不對，從百般不承認(rèn)到看到尸體，看到項鏈就一下子全部都認(rèn)了，怎么會如此離奇？

第二天，我說人不是你殺的！他立馬咬定，沈夕降就是他殺的，我問他，你怎么知道那個人叫做沈夕降的，難道你搶劫也要問名字嗎？我讓他交出搶劫的東西，他也拿不出來，于是我堅信這個案子有問題，然后我們調(diào)查出了受害人沈夕降的信息，又得知他的情人死于1994年的白衣寺自殺事件，又得到一些怪異的啟示，我便來到這地方調(diào)查。

事實是，銀杏樹在本地并不多見，現(xiàn)在監(jiān)獄中的那個男人，是來自于這里，并且時常把三輪車停樹下的，小尼姑帶著我們來到禪房，我看見了這個有點奇怪的房間，堆著的野菜、散放的牌九、兩頂安全帽，我知道，他不是一個人和外婆住在這里的。于是我推測，是不是有人讓他以中秋節(jié)煙花之后去采野菜和撿水瓶為名，故意去拋尸現(xiàn)場，然后又讓他背鍋被抓而絕對不會承認(rèn)，我想，只有長得一模一樣才能做到這樣。

當(dāng)我聽見阿婆說到陳達(dá)有兩個兒子時，我明白了，兄弟！不！你們是……雙胞胎。”

那人啞口無言。

“現(xiàn)在讓我來猜一猜…在讓我來猜一猜……你先把死者放在橋洞，其實那里根本不是第一現(xiàn)場，然后你故意制造目擊者。等警察來之后，你告訴哥哥，橋洞那里有野菜，剛剛很多人看煙花，所以有水瓶，你讓哥哥去撿一下，還把自己的外套借給哥哥，又讓他戴上你的琥珀項鏈！等哥哥出現(xiàn)在警察面前時，他已經(jīng)知道是你陷害他，但是他為了保你周全，只能犧牲自己，死死承認(rèn)殺人的罪過，這樣，你既免受殺人之罪，又報了當(dāng)年母親被哥哥誤殺之仇，還除去了破壞自己家庭的‘蘇妲己’！好個一石三鳥！

可是你沒有想到警察會查到這里來，于是你從窗外逃跑了，在偷聽我電話中說你哥哥即將被起訴之后，等我們走了，你回來了……”

“就是你這雙眼……”江離說道：“我?guī)缀蹙鸵J(rèn)定你哥哥是兇手了，只不過，他那只眼，實在是……仿佛死了一般，這是為什么？”

“我們是雙胞胎，幾乎沒有差別，只不過，我哥比我多了一顆痣，還有，他的左眼是在工地干活的時候，被吊車砸了一下，視網(wǎng)膜脫落了，就跟瞎了差不了太多……”

我哥？宋泰心想，這算是承認(rèn)了嗎？眼前這個人，雖說和左佩是雙胞胎，但一個老實結(jié)巴，一個乖張不羈。

“是尼姑把你們帶上來的吧，我就知道她跟我哥早就有一腿，我當(dāng)時為什么沒有殺了她！”左韋笑了笑，他點了一支煙，歪著脖子，慢慢坐在了地上。

“外婆啊，外婆，你說書一輩子了，把你外孫給說死了，警官，十年前的事情，跟我外婆說的差不多，那個狐貍精勾引我爸，后來我哥盛怒之下要殺她，被爸阻止，后來我哥喪失理智，要殺他，卻不料殺死了擋在爸爸面前的媽媽。”

他又掏出一支煙，從屋內(nèi)扔給了宋泰，他說：“我知道我哥現(xiàn)在的結(jié)巴，現(xiàn)在的內(nèi)向，都是因為那件事情，但是我還是恨他，雖然他養(yǎng)著我，養(yǎng)著外婆，還養(yǎng)著那個小尼姑。我本來不想報復(fù)他的，但是中秋，那個，那個勾引我父親的狐貍精，突然，突然回來了，說是心里內(nèi)疚，想看看外婆。我一氣之下殺了她，于是在中秋之夜，把尸體放在河邊，等來了目擊者，就是你！”

他指了指江離，繼續(xù)說：

“讓你看清我的面貌和項鏈，然后我立馬找到還在工地的哥哥，我告訴他，河邊有野菜和水瓶，讓他騎車去帶一些回家。我還把自己的外套和項鏈讓他拿著，那時候，他還傻乎乎笑，以為我對他多好呢……哈哈哈，他不知道，殺人的人其實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