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早點回家
- 兩廂情愿之宇河星爍
- 九貍狌
- 4250字
- 2019-09-11 04:00:00
高三教學樓里,除了去衛生間的,沒人在外面閑逛,樓道里的人愈發地少了。4月25日,要進行第九次模考。
晚自習前。“好好準備這次考試,這次是最后一次聯考,我們還聯系了相關研究試題的出書人合力出題,這是一份終極押題卷,題的難度應該是和高考題最契合的。咱們的二輪復習已經到了尾聲,大家好好復習,”文廣叮囑著班里同學,“最近天太熱了,值日生一定要勤開門窗,注意通風換熱,你們中午來的時候帶上個涼帽,要不打個傘,以防中暑。中午一定要睡覺。”念叨了一會兒,他離開了教室。
4月24號上午,考場號發了下來,下午兩節課后,同學們不再用以前用英語報紙封桌兜的辦法,而是要把書全部抱回宿舍或家里。
“唐碩頎,我來幫你吧。”祁洵瑭手里什么都沒拿,一身輕。“不用了,我能拿動。”
祁洵瑭不聽唐碩頎說話,直接把她的書抱到自己懷里,“男生宿舍近,我的書都搬完了。一會兒咱們還要大掃除,安排考場,趕緊搬完趕緊值日呀。”
“好,謝謝。”唐碩頎又扭過頭,“六水,我給你搬吧。”
江夜潺一臉戲謔,“行吧,二頁,臉紅了。接著。”
三人走到了女生宿舍,祁洵瑭把書給了唐碩頎,“好啦,給你吧。我可不敢進女生宿舍,怕被打。”
唐碩頎笑道:“要不你男扮女裝一下?以你的顏值可是很容易逃過宿管阿姨的眼睛的。”
“別了吧,對我這么狠,你去放書吧,我等你,你們。”
“好滴。”
“冰坨子,宿舍到了,能把書給我了吧?”
“能了。”孟執舒趕忙將書搬到自己手里,“你走吧,謝了啊。”
“哦,哦。”王書隅耳尖紅了,因為剛剛孟執舒碰到了他的腹肌。
兩小時后,教室打掃完畢,完全按照高考時的形式進行,甚至還有“于2017年4月24日封”的封條。
4月25日,天空翻起了魚肚白,很多高三的人在操場上高聲背書。上午9:00,一聲長哨響,第九次模考開始,下雨了,似是回應了“每逢高考,必定下雨”的話,連這個仿的考場,都要淋雨。
4月26日,周五,下午,考完了最后一門,同學們各回各的教室,打掃衛生,擺桌子,因為心里想著回家,所以學生們做的特別快。
一小時后,文廣抱著答案和假條進了班,把答案放在了講桌上,“咱們現在發答案,一人一本,終于不用再看多媒體對答案了是吧。”
“嗯——”
“但是,你們還得回去改錯,這周的作業,就是改錯。等周日來的時候,把不會的題匯總一下,反饋給各科老師。學長學姐告訴過你們,第三輪復習要干嘛吧。”
“嗯——”
“好,回歸課本,利用這套卷子,把課本再復習一遍,那天翻你們的《書博讀》,上面有個考上北大的學長的采訪,還有一個第六次模考的年級第一,都看了吧,兩個人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課本看了不下十次。萬變不離其宗。”同學們把頭埋的低低的。
文廣環顧了一下他們,“再堅持堅持,就剩一個月了,勞動節放假,畢業典禮,拍畢業照,然后6月一開始,你們也就坐不住了,所以,抓緊五月。行了,放學吧,周日能早來的盡量早來,我在教室等你們啊。”話說完了,馮昆辰把答案冊和假條也發完了。
唐碩頎把答案冊收起,“六水,走吧。我這次不回家,咱們回去打牌。”
江夜潺的眼睛眨了眨,“好呀,回去玩兒嘍。沒準還能看見高博文,我覺得萬變不離其宗會成為五月份的高頻句,到時候咱們會每天受這六個字的洗禮。”
“嗯,現在外面還在下雨,你帶傘了么?咱倆打一把。”
“行嘞。”雨下著,地面上開出了一朵朵彩色的花。
210宿舍,她們拿出了所謂的牌,就是李倩送給他們的各種元素卡片。五個人均勻分開牌,席地而坐。
“有請咱們的化學擔當周影桐同學出牌。”
周影桐翻了翻手中的牌,“嗯,三價鐵離子。”
丁慕姚立馬出牌,“桐,兩者反應生成二價桐離子和二價鐵離子,說明氧化性。”
唐碩頎跟著出,“硫氰化鉀,檢驗鐵離子,加入后產生血紅色絮狀絡合物。”……
文廣在機房判完卷后,已是晚上八點半,雨依舊下著,變大了。他剛走到辦公室門口,手機開始震動,是一個陌生號碼,他把傘撐在樓道后接起電話,“喂,您好。”
“文老師,我是楊璋的媽媽,我想問一下班里是幾點放的學?”
“六點,六點就讓同學們都走了。”
電話那邊的女人哭腔一下子涌了上來,“文老師,楊璋一般從學校回家騎自行車30分鐘就回來了。可他現在還沒回來。他身上又沒手機,我找不到他。”
文廣皺眉,打開門進了辦公室道:“他有和您說考試的事情嗎?”
“有說過,但我從沒專門問過他,外面下著雨,我不知道他在哪兒。”
“你現在在哪兒?”
女人哭的聲音發抖,“我現在在校門口,進不去。”
“你先等一下,我現在就去門口接你。”文廣將手機調成響鈴模式后給手機套上了一個小袋,帶了一把傘就跑了出去,布鞋淌在雨水里,一下子全濕了。
文廣跑到保衛處,向保安出示了教師卡,門衛開了校門,讓女人進來,女人推著自行車進來了,可能路上還跌過,一身狼狽,全身濕著,沒披雨衣,也沒打傘,只有手機是干的。
女人把手機放入大衣內側,眼睛紅紅的,“我愛人不在,幫不上忙,楊璋是我的命根子,找不見怎么辦啊?”
文廣給她打上傘,“咱們先去教室看一下。里面有同學,問一下他們楊璋哪去了。”他又扭頭對門衛說:“自行車就先放在這兒的車棚吧。”
“行,老師您先忙,丟不了。”
“謝謝了啊。”文廣帶著女人跑向教室,女人跑得快,文廣拿著傘險些跟不上。
到了教室,文廣將濕漉漉的傘立在教室外,在教室門口喊了一句:“你們有誰見楊璋了嗎?他幾點走的?”
一個在后排寫作業的男生站起來,是楊璋的同桌,現在的教室里沒有多少書,他站起來甚是顯眼,“老師,他在您說完話后就走了,背著書包,應該是回家了。”
“他有和你說過什么嗎?”
“沒說,就是看見他有些不高興,主要是考試期間我沒見他,不知道他是不是一直心情不好。然后他翻了一下答案,您說完話后他就走了。”
“行,你學習吧。早點兒回宿舍啊。”
女人在教室門口低聲哭著,她的褲角不停滴著水,已經成了一灘。
文廣拿起傘,“走,去學校附近先找找。”
“嗯。”文廣沒顧留下水的門口,他知道,同學們看見一定會自覺把地拖干的,以防有人滑倒。
文廣陪著女人下了樓,跑到了校門口:“自行車咱們就先放在這兒,我們沿路找,要不要從我辦公室給你拿個雨衣?”
“不用了,謝謝老師,要不,要不我自己找吧,找到了和你說。”
文廣看著女人,“他是我的學生,我就一定會要找到他,走吧。我把傘給你。”
“不用,我不用打傘。我怕我看不見他。”
兩個人分頭行動,將學校附近的商鋪都找遍了,也沒找到。
晚上十點了,文廣聽到手機鈴聲,他打著傘走到一個躲雨處,接起了電話:“老婆。”
“今天下雨,你又有關節疼得毛病,怎么不早點回來?”
“我有個學生不見了,我現在在找,估計得晚點回去,你早點睡啊。”
電話那頭道:“回來疼不要叫我啊,女兒都睡了,我有時候,真恨你是個當老師的。行了,那你早點回來啊,拜拜。”
“拜拜。”
這時候,女人正好淋著雨回來了,“老師,還是沒找見。”
“學校到你家經常經過的路是哪條,經過的各種場所都看一下。他可能偷偷折回去了。”
“好。”女人擦了擦眼睛,繼續往前走。
在這如同一光年長的路上,文廣和女人問了N個店鋪后,走一會兒歇一會兒,他的四肢關節處開始如螞蟻竄一般難受,已經是晚上11點,“楊家長,那兒有個網吧,看看他是不是在那里頭。”
“我去學校的時候找過,沒有,怎么辦?”
“他可能后來折回去了,咱們再進去看看。”
兩人進了網吧,外面突然一聲驚雷,女人哆嗦了一下,低喃著:“璋璋現在怕不怕,你從小就怕打這種大雷。”
店員拉住他們,“請問,你們是要上網么?先拿毛巾擦一下,把外套脫掉。”
文廣接過毛巾擦著,道:“我們是來找人的。”
店員疑惑道:“我們這里從不接收未滿十八歲的人的,并且得有身份證才讓他們入內。”
“我知道,我們找的人已經年滿十八。放心,不會對您店里的物品造成損壞。”
“哦,那進吧,把外套掛在架子上就好。”
女人急忙脫下滴水的外衣,用毛巾吸了吸褲子上的水,又將鞋在地毯上蹭蹭,才快步走了進去,因是下雨天,網吧人比較少,幾乎是一排只坐一個人。女人走進去一排排找,生怕錯過。終于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看見了趴在桌上的楊璋。
女人撲過去,直接跪在了地上,抱住了楊璋,淚嘩嘩地流著,“媽媽找到你了,要是媽媽找不見你,媽連死的心都有了。”
楊璋僵在那里,突如其來的冷氣將他包圍,他很清楚,為什么媽媽會說出“連死的心都有了”的話,爸爸五年前在外地打工音信全無,不知去了哪里,甚至都不知爸爸還有沒有活著。
“璋璋,跟媽回家好不好,你想要什么媽拼了命也給你,咱們回家,媽給你做好了玉米煎餅,不要一個人走了,把媽媽丟下,媽只有你一個了,你是媽的命根子。”
文廣不知何時走了進來,雙手握拳站著,眼中是難掩的憤怒。
楊璋坐在那兒,張了張嘴,說不出話。“璋璋,考下什么樣子媽都不怪你,媽只希望你好好的,不要給自己那么大的壓力,媽一直相信,你是最棒的。”靜默了一會兒,女人抬頭輕聲道:“跟媽回家吧,好不好?”
楊璋這才看清媽媽現在的模樣:全身都濕了,頭發甚至還在滴水。
女人又在袖子里掏著樣東西,“璋璋,媽剛剛還在路上買了個餅子,主要是不早了,只有賣餅子的地方開著了,你要想吃啥,媽明天給你買。”說著,女人把衣袖里的餅子取了出來,塞進楊璋手里,塑料袋表面有些濕,可里面的餅還是完好的。沒半點雨水浸泡的痕跡,還熱乎著,女人又幫他打開塑料袋,“吃完咱們就回家,好不好。”
楊璋小口咬住了餅子,點了點頭,今晚的餅子,燙的心疼,所有的話都哽在喉嚨說不出來,眼淚始終在眼眶中打轉,卻沒掉下來,他記得,高一上學時他對自己的承諾:要成為一個男子漢,永遠保護媽媽。
文廣走過來道:“楊璋,學習壓力不要太大,我們每個人都能幫你,只管好好學習就行,努力從來都不會辜負你,有什么事及時說,早點和你媽媽回去,你帶傘了嗎?”
“帶了。”
“嗯,行,你媽媽今天找你找得也累了,早點回去休息,我走了。”
女人抬起頭,不聽說著:“謝謝老師,謝謝老師。”
“沒事,不用謝,他是我的學生。”文廣走出網吧,雨已經停了,雖然是晚上,看不到彩虹,可雨后空氣的味道很清爽。
出租車在半夜十二點肯定是沒有了,街上的路燈照著地面,小小的流洼映出了光的模樣,一漾一漾的光,文廣穿著濕鞋,忍著四肢關節的疼,手里攥著傘走著。
半小時后,終于回了家,他打開門,客廳里亮著黃色暖光。
“老文,快1點了,才回來,趕緊去洗個熱水澡,”張麗走到門口拎起文廣的鞋,“看看你這鞋,都能倒出水來了。趕緊去洗,關節又疼,給你被子里加了個暖寶寶,一會兒給你按一下腳。你的那些學生,真是又可愛又可恨,學生找見了吧。”
“找見了,現在應該回家了。我手機在桌上,一會兒有信息發過來就幫我回一下,說收到就行。我先去洗澡。”
“嗯,趕緊脫了你的濕衣服,感冒了咋辦,你可還得陪高三的同胞們熬一個月呢。”
“知道啦,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