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慕姚拿起茶幾上的三人合照，發著呆。

“慕慕，粥好了，來吃吧。我去陪陪你爸爸。吃完就早點休息，明天再寫作業啊。”

“嗯。”

姚琳剛進臥室，就見丁奕開了床頭燈。

丁奕見姚琳進來，撐起身子，姚琳慌忙過去將他扶了起來，“琳子，把大燈開了吧，慕慕是不是回來了？”

“嗯。正在外面喝粥呢。”

“我這個當爸的，啥忙也幫不上，感覺好久沒見她了，我起來和她說說話。”

姚琳猶豫道：“我把她叫進來就行了，你不用起來。”

“沒事兒，你看我身體多好，藥也吃了，水也喝了，真沒事兒。”

姚琳背過身擦了擦剛剛溢出眼眶的眼淚，轉回身看著他站起來走路。

丁奕笑道：“你看，我這好好的嘛。”他牽起姚琳的右手，一如當年剛談戀愛的他大膽地牽起她的手，左邊，是距心臟最近的地方。“慕慕。”

“爸，你怎么出來了，你叫我一聲兒，我立馬就飛進去了，正好向你展示一下我高三剛練出來的飛毛腿。”

“我出來就行，你看，”丁奕打了個太極拳，“你看，我好著呢吧，再過幾天啊，我要回去教書，看你爸爸是不是很厲害？”

丁慕姚親昵地抱住丁奕的胳膊，兩人坐到了沙發上，她看見媽媽離開了客廳，可能是有什么事要做。

“爸，咱今晚啥都不干，就嘮嗑兒。”

“這可是你說的，別一會兒抖出你的糗事兒又找你媽媽哭去，她現在啊，護的是我。”丁奕說這話時滿面的優越感。

“爸，好像以前媽護的不是你一樣，我小學二年級的時候被你打了一頓，我告訴媽，結果她又打了我一頓，你們倆就差來個一起打了。”

姚琳站在臥室的轉角處聽著，那里是陰影區，正好將她掩蓋，一個明顯的光陰分界線，將她與客廳切開。

“我和琳子啊，認識在下雨的時候，那時候，我還是個25歲的毛頭小子，一直沒談過戀愛，應該是要等琳子的出現，在三月的時候，我和她躲在一個屋檐下……”

丁慕姚聽得很認真，津津有味，有些故事，無論聽過多少次，始終不膩，自己可以想象到，爸媽在一起時的那份開心，以前的故事，總是那么好聽。

“后來，97年我們結婚了，兩年后，有了你這個調皮鬼，在你媽媽肚子里一直鬧騰，那次琳子問我，要是生出來個女孩兒怎么辦？我說，‘當初娶你回來時我就和我媽說好了，媳婦兒生男生女都一樣，哪怕不生，我都認了。我這輩子就你了。’”丁奕眉飛色舞地講著，還模仿著那年的語氣，眼底閃著光，“然后，你生出來的那刻，我看著琳子躺在病床上，我就直接把你的名字起成了丁慕姚，我姓丁，她姓姚，多好聽的名字。”

“爸，我覺得我是吃狗糧長大的，我的名字都用來讓你倆秀恩愛了。”

“我那時下定決心，要永遠對琳子好，可惜我生了病，我有時候在想，是不是琳子當初沒遇見我，就不用跟著我受這份罪，她可以當建筑師。”丁奕的聲音變得有些哽咽，雙手撐著頭。

丁慕姚轉了轉眼睛，忍住淚，努力笑著，抱住了丁奕，“爸，要是沒你倆，哪來的我，你的病一定會好的。”

姚琳此時靠著墻坐在地上，雙手環著腿，淚流滿面，眼淚滴濕了衣裳，滲進了心里，黑暗下，連帶著左手上的那枚鉆石戒指，都沒了顏色，看不真切。清歡不知從哪個方向跑了出來，跑到姚琳身邊蹭著她的腳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