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那種東西,怎么能在大庭廣眾之下拿出來啊!你不明白這意味著什么嗎?”
費了好大力氣把炸姐拉來一條無人的小巷,我降低響度放大音調地沖他吼道。
“干……干什么啊,不就是我贏了你嗎,怎么這么生……氣啊?!比钕亩骱孟癖晃仪八从械臍饧睌亩鴩樀搅?,將束在脖子上的,小小的但燦爛的一塊小石頭護在自己胸前。
我還是無法平息內心而劇烈的深呼吸著。
不會錯,我相信我自己的眼睛,那絕對是「圣戰之戟」,雖然變得只有半個巴掌大,但是那絕對是,那個刺穿了我胸膛的東西。
眼前的阮夏恩滿不在乎的靠在墻上,我一下也變得遲疑了。是啊,我早就承認「十字大陸」的事都與我無關了,即使她真的是加琉,那對現在的我來說也只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名號而已了。
我焦躁地揉亂自己額前的頭發。現在這是什么鬼狀況啊!莫名其妙的再次遇到殺了我的兇器,但是卻又縮成了這么小一塊,而且那道光芒那么炫目不可能就我一個看見吧!這個世界到底趁我不注意發生了什么?。?
咦,等一下。
我彎下腰湊到那塊握在阮夏恩手里的石頭面前?;疑模话?,里面是一塊'彎曲成珊瑚狀的黃色物事,呃,好像經我一描述變得有些惡心。好像被抑制了似的,石頭上的光芒絕不如我剛才看見的那么耀眼了。
“喂……我說……”
聽到了某種兇狠難以形容的聲音,我抬起頭來正對上炸姐強忍著憤怒的眼神。我本能的退后一步:“干干干……干什么啊?我這次又哪里把你惹到了??!”
“誰讓你死死盯著我脖子看的!”阮夏恩臉紅成一片七彩祥云,握著「圣戰之戟」僵硬的轉過身去。
“你有沒有搞錯啊,不就離你脖子近了點嗎,誰還稀罕你下巴底下那一塊肉啊。”我對他的憤怒十分不解,滿不在意的聳聳肩。
眼看炸姐的怒火蓄勢待發,我立刻采取抱頭戰略:“好好好,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
阮夏恩飄揚的頭發這才緩緩落下,她抄起手一臉鄙視的望著我:“你到底拼死拼活像去投胎一樣把我拉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不會就是想要我脖子上掛的這塊琥珀吧?!?
“喂,這種破東西倒貼錢我都不要好不好?!蔽艺嫘膶嵰獾卣f。要我主動碰「圣戰之戟」,我好歹也是個正經「魔王」,這種做死的事再給我幾輩子我都做不出來。
“破東西——”阮夏恩卻好像受到了很大打擊一樣,猛地顫抖了一下,“什么啊……你知道些什么啊?!?
“不會吧,你還真的,覺得這東西很重要嗎?”我心中莫名其妙的冒出他就是加琉的念頭。說起來他從剛才開始就真的一直很珍重地把那塊石頭捏在手里。
“這,這是當然的吧,”阮夏恩狐疑的斜看著我,“你也是那場地震的幸存者,沒錯吧?”
“喂,我可沒記得剛才讓你提到過地震哦?!币徽f那個地震就勾起我某些不好的回憶,比如說被人當做智障的哪幾個星期。
“我也是……地震的幸存者?!比钕亩髦е嵛岬?,“那場地震過后,我總……總感覺自己丟失了什么重要的東西,因為當時傷的不重很快就出院了,所以我立刻回去查看了一下廢墟……”她捻起胸前灰色的閃耀著的琥珀,“然后我就……撿到了這個?!?
“所以他就榮幸的晉升為你的吉祥物了?”
“吉祥物……算是吧。”
我實在汗顏。要是被四長老他們知道了「圣戰之戟」一世英名被自己的主人拿去當吉祥物估計連在天之靈都會氣到吐血吧。
“什么啊……”我作勢要去碰她胸前的那石頭,果然,阮夏恩又一個巴掌打了過來,不過沒像我以為的是打在手上,卻是“pia”地一下把我打飛了出去撞在堅硬的墻壁上。
“喂你干什么啊!我只是想逗你玩玩好不好!你再仇恨我也不至于到打耳光的地步吧!”被那樣的「原力炮」擊了出去,我現在作為一個凡人肯定吃不消,于是我半趴在地上捂著臉,跟清宮劇里的綠茶婊一樣尖著嗓子叫道。
可是炸姐卻絲毫沒有向我吐槽的余興,也沒來的及矜持地握住他的寶貝石頭就跺著腳朝我開吼:“你才是活該??!你知不知道這東西對我來說有什么樣的意義!”
她一吼把躺地上裝逼的我吼懵了。
等她稍微平靜下來,我連忙打著哈哈連滾帶爬的從地上站起來:“……到底是什么事啊,能讓你氣到這個程度都只是打我耳光?!?
阮夏恩沒有管我弱弱的吐槽,只是扭過身去頗帶敵意的看著我:“我……我先是看它好看,雖然有點好奇它為什么作為一塊琥珀會出現在那種地方,而且還……詭異的,剛剛還在我被困的地方,雖然有這種顧慮我還是把它帶回來了?!?
“你這是什么吸金體質啊?!?
炸姐心情被我這一句話平復,回到原來那個暴躁的眼神冷瞪了我一眼:“開始我也沒有管它,只是天天揣在兜里,后來……”
忽然抿起了唇,少見地扭扭捏捏道:“……總之,我遇見了一個很強大的敵人?!?
“你都覺得強大???”
“……”
阮夏恩沒有回答我。
“嗯,太強了?!?
我感覺四下的氣氛忽的凝重了,只能默默等待她再度開口。
“……我總感覺我的力量就是因為這個東西而增強了,要不然我是絕對打不過那個怪物的?!?
我的腦中一團漿糊:“等一下,什么叫‘要不然是絕對打不過’啊?你不是說那家伙很強嗎?所以說你最后還打過他了?”
“——就是沒有啊!”
好像要把嗓子撕成兩半的吼聲。
我被徹底的嚇到了。
阮夏恩緊緊的捂著石頭,大口大口的,劇烈深呼吸著,瞳孔一下縮得很小,給人一種受了驚嚇的貓的感覺。
“你——”
“你一直問什么啊!我就是沒有打過那個人??!”炸姐虛弱的靠在墻壁上,杏色的發絲垂在臉邊,從脖子到面容,逐漸變得蒼白無力。
“——問問問……有什么好問的???”她的頭垂得越來越低,“我……就是那么弱,老是自作聰明,但是卻不能夠……駕馭自己的力量……”
“我開始知道自己的能力變強的時候,你以為我不高興嗎?!我以為可以超越塞頓學姐,成為No.3,可是我……我還是完全不行。”
“我完全沒有力量。”
“……沒有辦法去保護他人?!?
她的語速愈來愈慢,像是在重復一曲永不完結的詠嘆調,堆砌的無數的自責,似乎即將把她瘦弱的身軀壓垮。
“來啊,”阮夏恩猛地抬頭,以布滿紅血絲和斑駁淚珠的雙眼狠狠地盯著我,“嘲笑我??!你不是一直都覺得我是個不稱職的魔法使嗎?現在你有資本了??!”
“……阮夏恩。”
我淡定地喚她的名字。
阮夏恩像被我的呼喚擊中了一般,表情漸漸的緩和了下來。似乎是被凈化了的天使,她的眼神
從那雙死人般的瞳仁里復蘇。
一個激靈地眨眨雙眼,阮夏恩咂巴咂巴嘴,粗魯地摸了一把臉,把眼淚鼻涕給拭去。
“……不好意思了?!?
我靜靜地望著她??墒莿偛诺哪欠N絕望悲傷的表情已經全無所蹤,我一點痕跡也看不出來了。
“剛才有些激動……我沒有看清對象就隨便發泄了,不好意思?!?
“……我可以把這理解為一個自以為是的女生去挑戰強者卻反被擊敗的故事嗎?”我以挑趣的語氣說道,希望能緩和緩和氣氛,如果她能附帶踢我一腳更好。
可是阮夏恩卻無聲的笑了。
“是啊,”燦爛的笑著抬頭看我,“這就是一個這樣的故事?!砸詾槭堑奈?,非要逞強去挑戰強敵,最后卻被打的滿地找牙的故事?!?
她沒有關注遲疑的我,雙手合拍,露出牙齒笑道:“而最后發現變強的不是我自己,而是這個石頭,”她捻起系住石頭的鏈子,“是它讓我變強了吧。自從撿到它,我就變得不像是我自己了?!?
我還是沒有說話。
“那個,悠悠還找我有事,我就先走啦!”阮夏恩維持著一副燦爛的笑容,蹦蹦噠噠地從小巷口離開了。
等她走后,我緩緩的,沿著墻壁坐到地上。
——傻子。
以為我看不出來的樣子。
果然是自作聰明。
我抬起右手,蓋在自己的眼睛上。我感覺閉眼后的黑暗里一片天旋地轉,好像墜入了無盡的黑洞,找不到了出口。
我好后悔。
如果不是那么執著于加琉還假裝著自己不在意,如果剛才看到「圣戰之戟」沒有激動到拉著阮夏恩來到這個破巷子里,如果剛才阮夏恩崩潰的時候我能狠狠心離她而去,而不是溫柔的聽她把話說完。
我現在的處境也不會這么復雜吧。
我很喜歡在異世的日常。
很喜歡每天不明所以的和阮夏恩吵架,享受著學校生活的日常。
所以呢。
我倒寧愿事情正如阮夏恩所說的那樣。
自以為是,挑戰,失敗,哭。
這多簡單啊。
可是我老是在做自己后悔的事。
我無力的放下右手,從兜中掏出手機,撥通了姜子梟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