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沈賦與姜無畏
- 嫡女無畏
- 孤舟不系
- 2678字
- 2019-08-19 13:45:12
寒夜縱長,狐衾易暖。
容宓卻是一夜無眠。
來到相府三個月,容宓始終不能習慣這樣的日子。沒有南城漏聲,也無西門打鳴,有的只是丫鬟墜兒輕輕的扣門聲。
卯時過半。墜兒在門外輕喚了聲“小姐”,手上敲門的動作沒有停下,一手執著盞燈籠,肉嘟嘟的臉蛋在旭日下映得紅紅的,煞是可愛。
宮中作息嚴格,往日里容宓卯時必然已經妝半妥帖,故而如今也改不了這樣的習慣。容宓坐在妝奩旁,看著菱花鏡中這張逐漸熟悉的臉龐,輕輕應了聲。
墜兒聞聲推門而入,見容宓早已梳妝好,免不了微微一愣——一身玄紫色滾邊并蒂蓮菱錦裙,身披著藕荷色三鑲盤金薄煙紗散花錦,腰系月白流蘇絳,頭綰的是別致地朝凰髻,上釵了些木槿紫流蘇珠花。
望著菱花鏡中容宓的斜紅妝,墜兒心生疑惑。
往日里小姐雖然也作息規律,卻不如如今這般早,況且小姐梳妝從來都是由她服侍,可這幾月來卻沒有一次喚過她。何況……小姐平日里的妝扮都是偏素雅的,如今怎地風格變了,喜穿些華麗貴氣些的服飾?
不過小姐這樣也很好看!
墜兒心中樂呵呵地想道。上前一步將手中的燈籠放在圓桌上,臉上的酒窩更深了幾寸:“小姐真是愈發好看了,此次入宮選秀定能博得頭籌,鶴立雞群!”
容宓愣了愣,隨即'撲哧'一笑,手指輕輕按了下墜兒圓圓的小腦袋:“你這張嘴,改明兒真得請個嬤嬤教教你禮節了,這話在我這兒說說也便罷了,若是傳到外面那些閨秀中,還不得啐我們相府傲慢自大?相府女眷個個識文弄墨,怎出了你這么個言不擇口的小丫頭!”
“嘿嘿,小姐,墜兒知錯了嘛,只是在墜兒眼中,小姐的確是那白鶴般高潔的人物!其他人站在小姐面前,可不就是野雞嘛。”墜兒伸手揉了揉圓乎乎的腦袋,嘴里喃喃道。
“你啊,就你嘴甜!”容宓失笑搖頭。表面不露聲色,卻因那句'入宮選秀',心情變得復雜。
選秀?嫁給自己的親弟弟?怎么可以!
容宓心里有些亂。自己怎么忘了,如今這具身體的原主可是相府唯一的嫡女,且被譽為'盛京第一才女',才情容貌那可是萬里挑一的好。如今又剛過了及笄,正是待嫁的年齡。這般出身顯赫又舉世無雙的女子,向來是皇家擇妃的最佳人選。
從前容宓作為攝政長公主的時候,曾抱過幼小的姜無畏一次,當時還曾戲稱道:“無畏這孩子同圣上年紀相仿,又生得乖巧可人,等再大些,本宮便做主讓她入宮來服侍圣上,姜相以為如何?”
當時的姜相可是歡歡喜喜地謝過恩的!
如今攝政長公主雖然已經'不在'了,可姜無畏這樣的人物,注定不會嫁給泛泛之輩。便是不入宮為妃,也定是要嫁皇親國戚的。
皇親國戚……對了!
容宓眼前忽然一亮,有些激動地握住墜兒的手問道:“墜兒,你可知道沈家小公子沈賦?”
墜兒聞言面色一僵,竟然露出了擔憂憐惜的神色:“小姐……你不要再想沈小公子了,相爺這次是鐵了心要你入宮,你還是忘了沈小公子吧。”
容宓被她的話怔住。
姜無畏和沈賦……
“小姐,你就聽墜兒一句勸吧!自從你上次和沈小公子私奔被相爺發現后,沈小公子便被沈大人日日關在祠堂里再不許出府半步了。如今沈家那邊管的嚴,相爺這邊也死死地防著,小姐,你和沈小公子,是不可能在一起了!”墜兒見容宓愣愣的,繼續勸道。她聲音有些哽咽,眼睛紅紅地,神色中還頗有些打抱不平的意味。
……私奔?
容宓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私奔這種事,竟會是姜無畏的作風?女子一時為情所迷失了心智也便罷了,沈賦那孩子,竟也跟著胡鬧?當真不知茲事體大?
對于沈賦,容宓是有些了解的。沈賦的姑母沈識薇是曾是父皇的貴妃,如今的沈太妃。沈識薇不到二八年華便入宮服侍父皇,如今做到太妃的位置也不過三十歲。沈識薇這個人物,容宓是打過交道的,為人小心謹慎做事滴水不漏,看似不爭不搶卻能穩坐貴妃之位。父皇病逝之后,沈識薇便自請去皇陵守靈,終生不出。容宓猜不透沈識薇放棄太妃尊榮,甘愿守在皇陵的用意,怕是只有用情深來解釋。
沈識薇的親兄長,也便是沈賦的父親,乃是當朝尚書,沈尚書家有三子,長子沈穆尚職翰林院修士,妻三品文淵之女;次子沈康尚職鎮西副將,乃是庶出;三子沈賦尚職大理寺卿,尚未娶妻。
相比之下,沈賦年僅十七,便已是大理寺卿,且沈賦還曾為太子伴讀,如今太子又已登基為帝,沈賦實乃前途無量。
容宓之所以想到沈賦,也是因為這一點。年輕有為、前途無量,能得姜相之女青睞,自然情理之中。何況沈賦作太子伴讀的時候,自己也與他有過兩三句交談,印象中這孩子知禮識節,謙而不卑,是個不錯的人選。誰曾想姜無畏竟與沈賦早有淵源?既然如此,倒不如利用這層淵源拒了入宮一事,即能達到目的,又讓人看不出破綻。
容宓心下盤算著,兩雙清澈的眸子霎時間氤氳著淚光,眼瞼處的淚珠將掉不掉,別開頭去故作憂傷地道:“你別說了。”
“小姐……”
“我叫你別說了!”
墜兒聽到自家小姐有些有些薄慍的語氣,擔憂地抿了抿唇,不敢再說話。
容宓在菱花鏡中看著墜兒有些哆嗦的身子,嘴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假意吸了吸鼻子忍住心中的難受,轉過頭去溫和地望著墜兒:“墜兒,我想出去散散心。”
“這……”墜兒面露難色。
容宓沉著臉:“怎么?我如今是出都不能出去了?莫不是相爺有令,不若我遣你去伺候爹爹,全了你的護主忠心?”
“墜兒不敢,墜兒自幼跟在小姐身邊照顧小姐,小姐才是墜兒的主子!小姐說什么便是什么,小姐要出去,墜兒立馬去準備馬車。”墜兒面色煞白,雙膝微屈眼見著就要跪下。
容宓扶了扶她的身子,面色好看了些:“好了墜兒,這次就我們兩人出去散散心,不必準備什么馬車。”
“那……小姐的意思是、我們偷偷去?”
“嗯,偷偷去。”容宓勾唇點頭。
“那好,小姐放心,墜兒知道怎么做可以讓小姐不被相爺發現!”墜兒眼珠轉了轉,靈機一動,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
“不,”容宓眼里閃過一絲異光,“一定要讓相爺發現。”
“啊?”為什么?
……
盛京,南門東街。街頭叫賣聲絡繹不絕。來往皆是些老人婦孺,做了都是些糖人、冰糖葫蘆、香料香包和一些小玩意。偶有三兩書生在街角擺攤買賣字畫。
容宓拉著墜兒在東街閑逛,她看似不識路一般走著,目標卻很明確地離南門越來越近。南門想來是將軍百士班師回朝的進出口,容宓記得,她'薨逝'的第二日,在姜相口中聽聞三皇子容鶴上書回京奔喪的消息。這奏折足足拖了三月才批準下來,
非是皇帝不允,而是邊疆事務繁瑣,容鶴本欲啟程,返京的奏折還未批下,卻又自請等到將瑣事處理完畢后再行回京,這一拖,就是三個月。
分明有機會立即回京,卻不忘處理邊疆之事,保我大燕安寧。容鶴此舉倒是博得許多美名。
大家都說,這三殿下真是心系大燕,實乃社稷之福啊。
容宓聽了卻是不以為然地笑笑。是否心系大燕她不好說,奏折還未批下便又匆匆上奏整頓邊疆,分明是算準容識不愿輕易放他回京,故而以退為進,讓他不好意思不放,不得不放。
她這個三皇弟啊,十年邊疆歷練,看來收效頗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