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東無笙醒過來的時候，正好一束西斜的殘陽照在她臉上，晃得她不自覺地瞇了瞇眼。

“醒了？”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東無笙驚了一瞬，立刻扭頭去看坐在床邊的女人。

紅發(fā)女人雙腿交疊著，一手支著下巴，姿態(tài)慵懶地靠在椅背上，在昏暗的光線里，有一種迷離的美感。

擁有不朽記憶的東無笙懷疑地盯著女人看了一會兒，有點不敢認(rèn)，“阿加莎？”

女人輕笑一聲，語調(diào)里帶著幾分戲謔，“怎么，看到我這個樣子，你很驚訝嗎？”

“當(dāng)然?！?

沒想到東無笙想都沒想就應(yīng)下了，阿加莎略略一挑眉，“哦，很坦率??？還以為你這小東西長大了會和常風(fēng)那家伙一樣呢?！?

說著，她拿起煙斗吸了一口，吞云吐霧的時候，似乎才想起來還有東無笙這個病號在，含著一口煙偏過頭，絲絲縷縷的煙霧從那張紅唇里飄出，緩緩上升。

那煙氣里的側(cè)臉，看起來竟有些落寞。

看著她的樣子，東無笙彎起了嘴角，“哪能不驚訝呢？你以前可是像個野人族的酋長一樣，誰想得到現(xiàn)在居然人模人樣的了?！?

阿加莎貌似是被煙嗆了一下，咳了一聲，再看向東無笙時，笑眼里帶著一點無奈，“果然是和常風(fēng)那個家伙一模一樣?！?

“嗯哼，”東無笙雙手托腮，笑瞇瞇地看著她，“難道師娘不喜歡我這樣嗎？”

阿加莎轉(zhuǎn)過臉吐出一口煙，低垂的眼睫和繚繞的煙氣一同隱藏著她的神情，“你叫我什么？”

“師娘啊，怎么，你和師父都穿上情侶裝了，還沒確定關(guān)系嗎？”

東無笙歪了歪頭。

“你再叫一次。”

阿加莎身子往前一仰，把手支在膝蓋上，看起來竟然有些期待。

東無笙：“……”

“師娘？”

“誒，”阿加莎眉開眼笑，全然沒了剛才和阿薩冷對峙時的氣場，“再叫?！?

“……”東無笙吸了口氣，“師娘師娘師娘師娘師娘……”

“誒，好，繼續(xù)……”

阿加莎愜意地吞云吐霧。

東無笙：“……”

等阿加莎高興了，東無笙小心翼翼地開口，“我?guī)煾脯F(xiàn)在在哪兒？”

阿加莎沉默了一會兒，吐出一個煙圈，“你看師娘這個煙圈吐得怎么樣？”

“……挺圓的?！?

“那就好?！?

室內(nèi)忽然安靜了下來，只聽得見阿加莎拉長的呼吸聲。

“師父出事了？”

猶豫了一下，東無笙還是問出了口，雖然阿加莎似乎并不怎么想要提起這個的樣子，但也正是這樣才讓她擔(dān)心。

“也沒什么，”阿加莎的語氣很是磊落，仿佛真的沒什么，可她的眼睛卻盯著別處，“那日你離開以后，常風(fēng)那家伙和喑打了一架……常風(fēng)是真的鐵了心要殺喑……”

說到這兒，阿加莎頓了頓，吸了一口煙在嘴里，好久才吐出來，“他也不讓我們插手……最后兩個人兩敗俱傷，跌入人世間就再也沒有回來了?！?

阿加莎忽然哼了一聲，“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月亮依舊每日照常升起，那家伙肯定沒死，就是不知道掉到哪個角落里去了?！?

聽到當(dāng)年的結(jié)局，東無笙的心情也有些沉重，很多從前的事，現(xiàn)在想來都后悔，即使她每次都竭盡全力希望不留遺憾。

不過，現(xiàn)在更需要安慰的是阿加莎吧。

東無笙抿起一個微笑，挪到床邊，把手搭在阿加莎的膝蓋上，“師娘你這旗袍做得很不錯啊，這上面的紋樣刺繡和師父當(dāng)年那件真的很像?！?

阿加莎眼睛亮了一下，嘴上卻是一幅理所當(dāng)然的口氣，“那是當(dāng)然，常風(fēng)那混蛋撞大運了才讓老娘喜歡上他呢?！?

“是是是……”

東無笙微笑應(yīng)和。

“師娘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最近在這邊上辦事，聽說抓了個叫東無笙的，就過來看看?！?

“哦，對了，”阿加莎忽然想起了什么，“你既然醒了就回神殿看看吧，有個男孩在那里等你兩天了，你再不去領(lǐng)回來神殿的人就要哭了?！?

東無笙一愣，“我睡了多久了？”

“兩天啊?！?

阿加莎瞇著眼睛笑起來。

“您為什么不直接告訴那個男孩我在這兒？”

東無笙瞪著她看。

“為什么要告訴他？年輕男孩就該多鍛煉鍛煉?！?

話雖這么說，可東無笙分明看見阿加莎眼睛里滿是玩劣的笑意。

東無笙：“……阿加莎我走了?！?

阿加莎一頷首，“去吧，叫師娘?！?

“不，”東無笙下床穿好鞋子，走到門口，回頭看著她，“我覺得師娘不師娘的事我還要考慮一下?！?

說完東無笙立馬把門關(guān)上，就聽見門內(nèi)傳來阿加莎的笑罵聲，“小兔崽子給我回來！”

誰回頭誰是小兔崽子！

反正她不是。

東無笙一溜煙就跑了。

來到神殿門口，就看見斑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口，走過去的時候還聽見神殿的人在和斑說話。

“先生啊，您要找的那位小姐我們查了，她只在這里呆過一會兒，現(xiàn)在真的不在我們這兒??！”

“那她在哪兒？”

“這你問我我怎么知道??？”

“那我在這兒等她?！?

神殿的人一臉崩潰。

“不是、您為什么非要在這兒等啊？”

斑看著他，平靜的神情中帶著一點困惑，“不可以在這里等嗎？”

“您——”

和斑對話的那位神殿小哥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您呆在這兒對我們影響不太好?！?

“為什么？”

“現(xiàn)在鎮(zhèn)上都在傳我們暴力執(zhí)法，抓了您女朋友不放人?！?

“這和我在哪里等沒有關(guān)系?！?

“我……”

神殿小哥簡直要哭出來，“但這和我工資有關(guān)系??！大哥你也是有女朋友的人，知道養(yǎng)家糊口有多難吧？能不能別為難兄弟了?。壳竽阈行泻冒?！”

東無笙仿佛能看見斑的頭頂閃過一串黑色的省略號。

“我沒有女朋友啊，你說的養(yǎng)家糊口我也不是很懂?！?

“你——”

東無笙簡直要笑出聲來，她連忙跑過去拍了拍斑的肩膀，看著斑轉(zhuǎn)過頭來，望著自己的眼睛亮起來。

“在這兒干嘛呢，斑？”

“找你?！?

看著斑的表情，神殿小哥把目光轉(zhuǎn)向東無笙，那樣子仿佛看到了救星，“大姐啊，你終于來了啊，快把你男朋友帶走吧，老板說我今天再不能把他請走就開除我啊，你們小情侶吵架能不能不要這么多花樣?。俊?

東無笙憋著笑，朝小哥低了低頭，“實在不好意思啊小哥，我這就把人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