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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殤痛

大王終于來旨意了,他被允許面見三叔,而時間已經是晚上。

隨旨而來的還有一個噩耗——二叔出事了。跟三叔一樣,癱瘓在床難料生死。

他也終于知道為什么大王的旨意來得如此晚了,恐怕此時的大王也倒在了病床上吧。

一日之間,整個未央城像是變了天。他細思恐極自己在這件事中所扮演的角色。

另外,他從白羽軍的口中得知太公連日下令重新發榜緝拿仙戒派爪牙,并榜賞舉報信奉《宮啟諫言》者。原來宮里抓了兩個烏鴉堂的活口,他們招供了一些三叔的罪證,而且吐露了自己進烏鴉堂的原因。

據他們說,三叔招人有三個條件。第一,背景干凈,不會被追查到身份;第二,身手不凡,能完成交待的任務;第三,信奉《宮啟諫言》。

就是這第三點觸犯了太公的逆鱗,導致時隔多年后仙戒派再次被通緝。也恰恰是第三點令安煒鳴不可遏止地聯想到一個真相,一個跟自己的所作所為休戚相關的可怕騙局。

帶著強烈的負罪感和挫敗感來到三叔的房間,他看見安逸趴在床邊睡著了。

逸兒的臉埋在父王的手掌里,淚水在他臉頰上刻下了清晰的線條,發際的汗水變成白霧消散在空氣中。他可愛的小嘴,是此刻唯一下得去眼的地方。

他搬來凳子,將逸兒抱在懷中。逸兒在睡夢中打著冷顫,臉上掉下的汗水也是冰冷的。于是他將其緊緊抱住,想著傳遞給他一切可以給與的溫暖。

一聲干澀的輕咳聲將安煒鳴驚醒,他發現三叔還醒著,眼睛正迷離地望著自己。

“三……三叔?”

三叔努力地露出一個微笑給他。他卻不敢承受這個來得艱難的笑容,撇開視線不吱聲。

“沒事的……鳴兒。”

自他剝奪了三叔喊自己小名的權力后,三叔這還是頭一次這么喊他。

“沒錯,三叔。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他如此安慰著三叔,也安慰自己。

“三叔是不是錯了?我做這一切,是不是讓你失望了?”

他不答。

“逸兒就拜托你了。”

“會沒事的,三叔您會一直照顧他的。”

安永仁苦笑一聲,欲語還休。過了好一會他才開口,“現在什么時辰了?”

“快到亥時了。”

“帶逸兒去睡,他明天還有課。”

怎么可能,發生這么大的事情,明天怎么可能還去上課。三叔成心在驅人。負罪感教他無法安心離去,于是鼓起勇氣說,“三叔,有件事情我想了很久,決定還是……”

“沒什么好說的,讓我休息吧。”三叔打斷了他的話。

三叔的語氣如此果斷,就仿佛知道他要說什么一樣。他駭然驚住,瞪大眼睛看著對方。對方也從他眼中讀懂了意思,嘆息道,“三叔從來沒有怪過你,你的做法是正確的,是我欠你,罪有應得。”

“您果然都知道?”

三叔閉著眼,等于默認了。

一個晴天霹靂打在了安煒鳴內心,他囈語:“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等了好久才聽到回答。“從我決定告知你烏鴉堂開始。”

“您……那是在考我?”他暗自神傷地說:“果然,您很清楚我是堅定擁護我父親的,我不可能信奉《宮啟諫言》。所以您讓我加入烏鴉堂只是個幌子,您是在拿自己的一切在賭我安煒鳴的心吧。”

三叔賭輸了,他安煒鳴輕而易舉地打敗了安永仁。

“我不明白。您為什么要這么做?”

三叔苦笑一聲。“有一天,你小嬸嬸托夢給我。說我必須回頭,我不聽。于是我的雙手沾滿了鮮血,有她的,有你父親的,甚至有你和逸兒的。我意識到,這是我罪孽太深,令她失望了,我想起了我信奉諫言的初衷。可是我離成功只有一步之遙,我不甘心。你可明白我有多矛盾?”

安煒鳴眼眶一紅,哽咽著點頭,“如果是因為小嬸嬸的話,三叔會做出任何決定鳴兒也不覺得意外。”

“三叔這一回很慚愧,三叔逃避了,把選擇權給了你。”

“為什么?”他痛恨地喊了出來,“明知道我的心思,你為什么還要一次一次地放過我,到了最后,就在剛才,你還試圖想要讓我沾沾自喜地坐享勝利的滋味?”

安永仁一聲自嘲。“我想殺你,好多次都想。可是,你小嬸嬸總是守護在左右,我有心無力啊。”

安煒鳴徹底怔住,他再無話可說,一切說辭在那句誅心的話之后都顯得可笑。

他抱著安逸離開了那個房間,霹靂突兀地來到,似乎要帶來一場黑夜的暴雨。

雷聲將安逸驚醒,看清眼前人后他掙脫著要下來。

“你爹爹要休息,不要去打擾他。”他囑咐說。

安逸往自己房間的方向掙扎,于是他放開了他,任他奔進房間。他來到房間,發現安逸正拿著一張紫檀色的紙努力地折。他猜測又是在折他父王的棗兒。

逸兒越折越急,越急他便越是折不好。淚水不住地往下流,靜謐的閃電不斷塑造著他那雙顫抖的小手之下的馬兒形狀。最后,一聲驚天巨雷將小小的臉蛋驚住,他渾身僵硬了一下,然后害怕地往房間外跑。

安煒鳴帶著傷,追不上他。

他咬著牙往走廊上趕,閃電將窗外的景物以一種光怪陸離的造型投射到昏暗的墻壁上。忽然,他看到影子中有個快速移動的東西在墻壁上一閃即逝,是朝著安逸奔走的方向——三叔的房間而去。

他立馬警覺起來,已顧不上肩膀上的疼痛,賣力往三叔房間趕。

安煒鳴見到安逸躲在三叔的房間外偷偷往里看,一個閃電中,從開著的房門口投射了一個人影到走廊的墻壁上。人影勾勒出一個站立著的成年人身影。

煒鳴悄悄貓到安逸身后,然后迅速地抱住他的身體,同時一只手已經緊緊地捂住了他的嘴。

安逸渾身一哆嗦,努力抬起頭看見了大哥。他已經驚出一身冷汗。

“既然你都已經猜到了一切,我也沒有什么可說的了。只是我不明白你為什么要將東官的人調走,他們去哪里了?”

安煒鳴聽到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再仔細一看屋內的情形。他立馬認出站在三叔床邊的人正是那個神秘黑衣人,而對方的一只手已經掐在了三叔的脖子上。

這個人,整件事情自始至終就是這個神秘人在后面操縱,自己成為了他的幫兇,毀掉了三叔的一切,還害慘了二叔。

“置身至暗才是真正的烏鴉,你差點就做到了。”三叔還以冷嘲。

“到死你還想羞辱我。那就讓我親自送你一程!”

他想殺掉三叔!

必須阻止他。

懷中的逸兒在奮力掙扎。

不,我不能現身,為了逸兒的安危。殺了三叔,難保他不會殺掉逸兒。但是,三叔也不能死,怎么說他也是我的三叔,怎么說——他也是愛我的。

內心正在掙扎之際,逸兒身子突然一緊,然后就一動不動了。

安煒鳴發現他已經徹底呆住了,跟隨他驚恐的雙眼看去,他看見三叔的一只手無力地在床沿晃蕩。還有穿窗而過的一個殘影,以及無聲的閃電。

安逸一夜不眠,他雙眼無神地看著閃了一夜的閃電,看著閃電在地面投出了種種光怪陸離的影像。

安煒鳴同樣無眠,他坐在逸兒身旁,聽不到雷聲,閃電卻放肆地閃了一整夜,直到黎明,泛著魚肚白的天際仍然沒有休止地閃著電光。

他在想,他看到的是不是逸兒眼中的世界,聽到的是不是逸兒耳中的世界。

感受到的又是不是他心中的那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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