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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學校生活接近尾聲，春簌訂了從BJ到蘇州的動車票，在除夕的晚上回到家。蘇州的冬天不像BJ那么冷，蘇州連空氣都是干凈的。

轉動家門鎖，春簌拖著行李進門。客廳放著央視一套，沒有人，廚房里是細細碎碎的聲音。

春簌的母親聽到聲響，看到自家女兒已經回家，臉上掛著喜悅，“簌簌啊，你回來啦。怎么不叫你爸去接你啊？”

“沒事，我認識路。”春簌換上拖鞋，拖著行李箱走到自己的房間，她的房間還是干凈的，看得出來有人定期打掃。

把衣服整理好，春簌拉開窗簾，樓下有小孩子在玩仙女棒，在空中劃出一道道迷離的煙圈。

那年江深也是這樣，幫她點好仙女棒，在天臺上對她說，“春簌，我希望你能一直陪著我。”

每到冬天春簌就手腳冰涼，無論是穿了多厚的衣服也無濟于事。所以江深就會給她買溫熱的草莓牛奶，和她十指相扣，然后再放進他的外套口袋。

餐桌上說不上是熱鬧，但氣氛也是比之前好了不少。桌上都是春簌喜歡吃的，春母一個勁地給她夾菜，嘴里說的都是“多吃點兒”。

春父給春簌盛了一碗魚湯，湯冒著熱氣，氤氳了春簌的眼睛，“簌簌，你在學校怎么樣啊？錢夠不夠花呀？”

“還挺好的，錢夠花，”或許是覺得自己太冷淡，春簌又補了句，“謝謝爸。”

“簌簌，你……有沒有交到男朋友啊？”春母猶豫了許久，才說出這句話。

春簌夾菜的手一頓，隨后又迅速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還沒有。”雖然她很不想承認，但是她心里還是只有江深，那是她不愿提起的痛，她的世界里再也融不下其他人。

春母小心翼翼地看著她，試探地說出話語，“你也馬上要畢業了，有沒有想著談一個試試？”

春簌轉頭看向電視，此時春晚已經開始，她看著屏幕，心里卻亂的很，敷衍了事，“再說吧。”

05.

大年初一春簌就被拉著走親訪友，勞累一天回到家自然是歡喜的。癱在沙發上盯著頭頂的燈看了許久。

“簌簌啊，幫爸在樓下便利店買包鹽。”

“好，馬上。”

春簌穿上羽絨服，圍上圍巾，就出門。一出門就能感覺到冷風不遺余力的吹著，雖然比BJ暖和，但是還是讓春簌覺得冷。

繞過一條巷子，就看到一間二十四小時的便利店。

推門進去能感受到暖氣，春簌在貨物架上尋了會，拿了兩包鹽就走向收銀臺。余光看到架子上的大白兔奶糖，隨意抓了幾顆，春簌付了錢，推開門，剎那間時光定格，她看著眼前的那個男孩，憋了好多年的話此時只融成一句——

“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江深。

兩人坐在便利店的休息區，面前放著兩碗關東煮，熱氣騰騰。春簌透過面前的玻璃，少年已經意氣風發，五官更加立體，輪廓愈發分明。他穿著白色高領毛衣，黑色羽絨服掛在椅子上。

“還好嗎？”他的聲音比以前低沉，沙啞中還是帶著從前的溫柔，更加動聽。

春簌吃了一顆魚丸，溫暖身體，“我很好啊，三點一線。”似乎在說，沒有你的日子，我一樣能過得很好。

“你好就行。”江深把自己碗里的魚丸夾給春簌，“這些年，我很想你。”

春簌微微一頓，眼神里有琢磨不清的情緒，看不透，摸不著，“嗯，謝謝。”她把口袋里的大白兔奶糖拿出來，放到江深面前，“我已經不喜歡吃魚丸了，謝謝你的關東煮。”

她拿起自己的東西，走出便利店，在江深看不到的地方，她才徹底崩陷，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不知道是什么心理，春簌讓自己不去理會他，不去接受他。

是在怪他離開自己嗎？

但是明明已經不在意了啊。

春簌第一次覺得自己那么做作，明明心里是愛他的，但是偏偏就要裝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這樣的自己，讓她自己都作嘔。

江深，我也很想你。

06.

寒假已經結束了大半個月，今年春簌已經大四。在春季漫長的白天，春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過下去的。上課，回宿舍，寫論文。來來回回只有這幾件事。

此時她就坐在外語教室上課。教授在臺上講著枯燥乏味的所謂的重點，春簌低頭有意無意地記著筆記，偶然伸著懶腰沒想到一不小心把后排的水壺打翻，保溫杯敲擊桌面發出刺耳的聲音。

一時間整個教室的目光都聚集在這里。

春簌帶著歉意轉頭，一個勁地說著“對不起”。她抬眸，發現是江深。

她皺皺眉，有些驚訝，那人對她笑，和記憶中十七歲男孩的影子重合，一切好像又回到那個春光明媚的午后。

“你怎么來我們學校了？怎么來上外語課？”

江深把水壺扶起來，扶了扶鼻梁上的金框眼睛，輕輕笑出聲，“我為什么不能來？”

“隨你。”

中午食堂人很多，春簌好不容易才排到隊，打完飯菜一眼望去已經沒有了位置。她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叫她名字，隨著聲音她看到莫時一個人占著一張四人桌。

眼下的情況春簌也只好走過去，坐在他對面。

“春簌學姐，你怎么吃那么少啊？”說著就想往她的碗里放菜。

春簌不動聲色地躲過，低頭吃著自己碗里的飯，“沒事，我減肥。”

身旁突然有人坐下，帶著那人微微溫熱的氣息靠近春簌，她轉頭，看到的是江深的眼睛。

“沒位置了，春簌同學應該不介意我坐這吧？”江深此時看起來異常認真，句句占著道理。

“學姐，他是？”

“高中同學。”

莫時突然笑起來，帶著一目了然的友善，“你好，我叫莫時。”這個男孩似乎很自來熟，江深卻不大理睬他，只是淡淡頷首。

吃完飯江深把春簌送到女生宿舍樓下，一路上有不少女生轉頭看了他好幾眼。沒辦法，他太顯眼了。

“加個微信吧。”江深把手機拿出來，似乎是早就知道春簌會拒絕，他從春簌手里搶過手機，輸入自己的生日，毫無意外，開了。

他的一系列動作讓春簌猝不及防，手機回到她手中的時候已經加了江深的微信。

她眼睛突然晦澀，視線慢慢聚焦，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江深看到她哭也有些慌張，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得她難過。

“你怎么了？你別哭啊，對不起。”

看著他手足無措的樣子春簌突然感覺他沒變，是自己更加寡淡了。

春簌不斷地調整自己的呼吸，她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緒，“才不要你管。”她往反方向走，她不想讓江深看到她此時的狼狽模樣。

“你有沒有吃飽，要不要再出學校吃一頓？”

“聽說你們學校馬路對面有一家日本料理，你喜不喜歡吃？”

“還是說你想去吃北環路的牛排店？好像說那里的牛排味道很不錯。”

眼淚被風吹干，春簌覺得臉上有點疼，眼睛紅得可怕，“不想吃我什么都不想吃，我現在就想回宿舍好嗎。”說完她就跑回宿舍，離他很遠。

或許她和江深已經不能回到從前，或許她只能看著江深在她的世界里再一次擦肩而過，只是短暫駐留，沒有回頭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