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葉榕低頭看到腳尖,勉強笑了一下,多余地解釋道,“其實我只是網(wǎng)上看到過止血的教程,真割也不一定止得住血。”
“她人蠻好的。”徐峰打量著葉榕不自在的表情,忍不住想,“但這種地方好人都活不久。”
沒有人接話,客廳又安靜了半分鐘。
“現(xiàn)在該怎么辦?”黎采霞手指著沙發(fā)上的肉塊,“尸體該怎么處理?”
“那個,你們有聽到跟點數(shù)有關(guān)的通知嗎?其他陣營的玩家死亡,不是會獲取點數(shù)的嗎?”孟凡海小聲問,“沒有通知是不是說明,孫勝是好人走的?”
他的話將所有人的思緒從感懷拉回現(xiàn)實,他們非得完成這場游戲不可。
張賀林想了想,說:“如果死一個其他陣營的玩家馬上通知,狼人就沒有生存空間了。這種明顯的漏洞應(yīng)該不會有。”
葉榕問:“那……點數(shù)說明為什么非要挑在入夜前?”
她控制住情緒,重新參與討論。
“理由只有一個,狼人會獲得點數(shù)獲取的提醒。”徐峰接道,“那剛才孫勝死的時候,誰反應(yīng)奇怪的就是狼人咯?”
“前提是,孫勝不是狼人。”黎采霞補充,“相同陣營的玩家被殺,不會獲得點數(shù)。”
“話說,我們能聽到這個聲音就已經(jīng)很可疑了吧?”蘇小平眼神慌張,好像因?qū)O勝的死受到了不小的打擊,“它到底怎么來的?”
“限制器……不像啊,聽起來像是腦袋里自己蹦出來的。”李大年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徐峰拋出難題,任其發(fā)酵:“如果這個聲音跟狼人殺游戲無關(guān),那它就不會特意避開好人,只給狼人報點數(shù)增加的消息了。”
“肯定有關(guān)系。玩這個游戲的人都聽到聲音了,不可能是巧合。”張賀林立馬反駁。
李大年撓撓腦袋,疑惑道:“已經(jīng)有真人秀了,幕后黑手會干這種脫褲子放屁的事情嗎?”
葉榕替他們得出答案:“也就是說,這個聲音跟狼人殺游戲有關(guān),卻跟幕后黑手無關(guān)?”
答案意味不明,眾人開始覺得這是在浪費時間,紛紛散開。
晚上八點,幕后黑手貼心地通報:“不用擔(dān)心,尸體會在第二天消失。”
徐峰聞言朝沙發(fā)的尸體看去,情不自禁地微笑。
他搓搓雙手,心想:“濃霧一點點褪去,前路興許比預(yù)料中好走得多。”
尷尬的氣氛熬到八點五十,眾人不道晚安,只各自道了聲“再見”。
將門輕輕閉合,徐峰坐在床邊。
他開始細想今天的收獲。
他鉗制孫勝時,將藏在手心的牙膏借著力道蹭到了孫勝的后背。
牙膏是早晨在衛(wèi)生間擠的,雖然他以為潮濕的衛(wèi)生間不應(yīng)裝有齊備的探頭,但抹時仍很小心。
孫勝死在了沙發(fā),他這么重,后背的一部分牙膏經(jīng)過擠壓,必然附著在軟墊上。
“尸體消失”意味著晚上有人會拖動尸體,存于軟墊的牙膏將在第二天作為證據(jù),指示出拖動的方向。
這只是一次失敗無妨的嘗試,結(jié)果卻意外的順利。
“最順手的拖法是將尸體拖到寬闊處,再朝出口運送。”
為此,徐峰今天幫忙排桌椅時特地朝沙發(fā)方向騰挪了幾步。
“所以,如果牙膏的痕跡朝這邊,說明九名玩家里存在幕后黑手,最起碼是幫手。”
“如果朝出口,說明玩家里沒有內(nèi)應(yīng),只能讓幕后黑手親力親為、搬運尸體。”
“被發(fā)現(xiàn)的話,對方大概會把牙膏清理干凈,即使想改變牙膏的痕跡,也很難顯得自然。”
“只有證明剩余的人里沒有內(nèi)應(yīng),下一步才好走。”
關(guān)于場外的事,徐峰想到這里。
他眼盯緊閉的門板,掰著手指,猜測起今晚要挨刀的倒霉鬼。
“如果狼抿到神,就該刀神。如果沒抿到,該刀張賀林……或者是我?”
徐峰皺眉,不巧的是,他今晚也不大想死。
“視角不同,猜不準。這種場合,一點小仇都能翻出來當?shù)度说睦碛伞!?
琢磨半天,徐峰索性不猜了,他脫去衣物,迅速鉆入被窩,一點沒給催眠氣體表現(xiàn)的機會。
……
徐峰醒來。
渾身的不適感讓他明白,催醒氣體在為昨晚的事報仇。
剛好夠他活動四肢的片刻,限制器的廣播響了。
幕后黑手如公仆一般準時通報:“天亮了,昨晚平安夜。”
這是好事嗎?徐峰不知道。
他覺得眼下唯一要緊的事,就是去查驗一下昨天的成果。
剛欲離開,掃過的目光被桌上剩余的紙張粘住,他將其中一張折了又折,摸入口袋。
徐峰猜測自己的房間也受到監(jiān)視,所以期間佯裝書寫一番,另揉了個紙團,扔進垃圾桶。
他自認細節(jié)演得不夠到位,但監(jiān)視者未必能集中精神。
走出門,他便聽到蘇小平喜極而泣。
“看到昨天孫勝的模樣,狼人不想再殺人了。”
這位懷孕的女士找了個離沙發(fā)最遠的位置坐下,適才的廣播好似把霧靄全驅(qū)散光,讓她心生希望。
“還不一定嘞,萬一是女巫把藥用了呢?”
李大年沒那么振奮,他路過客廳的時候嘮叨一句,然后照例到衛(wèi)生間洗漱。
“這個今天晚上再說不遲。”徐峰敷衍了聲,借著說話的工夫,走近沙發(fā)。
他反復(fù)掃過視線,這才發(fā)現(xiàn)軟墊上殘存的牙膏。
它比想象中要淺得多,需要仔細辨認。
“尸體還真就消失了。”
徐峰嘴里嘟囔,再走近些,看清了牙膏的紋路。
拖動方向朝著出口,九人里沒有內(nèi)應(yīng)。
他猜想方法過于簡單,可能有別的變數(shù)沒有考慮,但無論如何,這是看得見的線索。
多加確認過后,他遠離沙發(fā),走進衛(wèi)生間。
徐峰瞅見一旁恣意洗漱的老人,無言地笑了笑,也默默地拿起牙刷。
“狼人殺了郭建達就不會心軟,他們要把所有人都殺掉。”葉榕站在電視機前,斬釘截鐵道。
她走出來時,聽見了蘇小平的話。
“說得沒錯,女巫晚上用藥了。”張賀林點頭,“今天女巫得跳出來,報出銀水。正好排除兩個狼坑。”
黎采霞思索了一陣,贊同道:“倒也是,再不跳,女巫就沒法自證身份了。”
徐峰和李大年一先一后,洗漱回來。
徐峰疑惑地問:“不是說好晚上再討論嗎?”
李大年呵呵地笑:“快些吃早飯吧。”
一會兒,其他人聚在早餐臺。
徐峰的腳步慢如龜爬,被擋在后頭的葉榕火氣漸生,疑心自己馬上要化身為狼。
她忍不住用手戳了徐峰一下,但手指接近時,一張揉皺的碎紙塞進她的手里。
跑到衛(wèi)生間,她打開紙面,紙條上只寫了“*#?”幾個符號。
按照規(guī)則,*號救人,#號殺人,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這么明顯嗎?”葉榕自嘲一笑,洗手時將紙條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