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艾望著符，怔了怔，旋即趴在病床邊痛哭了起來。

一天前——

敬寧寺山腳。

和尚披著袈裟，語氣淡淡：“原公子，這條路共101個階梯，每上一階就要虔誠地磕一個頭，這樣到達廟里，才會求得平安符。你，愿意為了你在乎的那個人，頭破血流嗎？”

“愿意。”原商汔回答得沒有絲毫猶豫。

和尚側身讓他：“那么，護膝給你，請吧?！?

原商汔斂睫：“不用。”

旋即便走向那寬闊的階梯，跪下，虔誠地磕頭。

再起身，走兩步跪上另一層階梯，跪下，再虔誠地磕頭。

“……”

冷風吹過和尚的耳畔，帶著一絲苦澀吹進他的眼里。如此認真的人，在他印象里就只有八年前那位身體瘦弱卻容顏精致的女人。

哪有什么神靈保佑，都是心理作用罷了。可這些人偏偏要嘗試，祈求得到慰藉。

哎，七情六欲，都成了控制人的魔鬼啊，讓世俗變得污穢不堪。雖丟了那份純真，卻多了深情。

阿彌陀佛，佛祖保佑……

和尚在下面陪著虔誠磕頭的男人祈禱，不到一會兒便狂風怒號，傾盆大雨就這樣在意料之中到來，如同長了針尖一樣砸在男人皮膚上。

如此反復，男人的膝蓋酸脹疼痛，額前已經滲出了血液，都被大雨沖刷，化成了心里的淚。

鹿踏霧而來，鯨隨浪而起。

而她，悄然之間變成了他的脈搏。

不是陽光不是救贖，是他心臟跳動的昭示，生命的源泉。

歲月是慢性流浪，她卻發了瘋似的在他心里生長。

“……”

季識橈嚇壞了，身為男子漢不愛哭的他也掉了淚，小跑著來到燕艾身旁，小手抱著她哽咽道：“媽咪，姐姐不會有事的……”

燕艾抱住季識橈，渾身都在發抖。摸摸男孩的頭，緩了一下道：“媽、媽咪沒事……嗯？我們寶貝，不能哭?！?

季識橈點頭，擦掉臉上的熱淚：“沒哭，我沒哭?！?

綿姜棲吸了吸鼻子，轉過身抹掉眼角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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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落紓祎撐著床沿坐了起來，腦袋漲得要命，仿佛要炸了一般。

陪護床上燕艾躺在上面，蓋著厚毯子，沙發上季林都躺著，蓋著他的外套。

綿姜棲趴在床邊，手機還亮著，是一個微信對話框。

落紓祎深吸一口氣，調整了心里的波瀾起伏，將綿姜棲的手機息屏，下床，輕聲輕腳地出了病房。

走廊里泛著消毒水味，靜悄悄的。來到了護士站，落紓祎舔了舔蒼白又干裂的嘴唇，輕聲問：“姐姐，可以借一下座機打個電話嗎？”

小護士還在刷微博，也沒看是誰，十分大方地揮手：“可以可以，請用，不過要小聲點哦，里面有護士在小憩?！?

“謝謝?！?

落紓祎按了一串不經常打卻倒背如流的號碼。

第一聲，對方掛斷。

第二聲快結束，對方接起。

“哪位？”男人的聲音微啞，泛著磁性。

落紓祎握著電話柄的手緊了緊，還是沒出息地哭了，她以為自己不會哭的。

“對不起……”

聽著電話那頭哽咽的聲音，原商汔幾乎瞬間坐直了身子：“祎祎……”

叫得繾綣而纏綿。

落紓祎吸了吸鼻子：“我想你了，可以來市醫院一趟嗎？在三——”

“我知道你在哪，我馬上來?！闭f到這，原商汔又頓了頓，輕聲問，“餓不餓，想吃什么？”

“想喝紫菜湯，沒有了。”

“嗯，等我?！?

“再買三條毯子過來，可以嗎？”

“嗯，等我?！?

落紓祎掛了電話，吸吸鼻子。

小護士遞給她兩張紙巾，有些心疼面前這個面容憔悴的人，她當然知道她，高燒兩天才退的小可憐。

落紓祎怔了怔，真誠地道了聲謝，便坐在走廊里的長椅上等人。

原商汔很快，不到十五分鐘就來了。

她不知道的是，這個男人一直都在醫院外，望著這間病房。

落入懷抱，落紓祎也沒吝嗇，緊緊抱住男人，汲取著他身上的淡香。

原商汔吻吻她的唇后便松開了少女，心疼地摸摸她的臉。

瘦了，好不容易喂胖的六斤，這一個多星期便瘦了下來。

“等我一下。”落紓祎拿出了兩條毯子，給綿姜棲和季林都蓋好后，便又來到了病房外。

男人在拆飯盒，香味濃郁，令她的肚子“咕嚕咕?！弊黜?。

落紓祎拿出一個小盒，倒了一碗，送給了那個小護士：“姐姐，天涼了喝口湯暖暖胃吧?！?

小護士受寵若驚，連忙擺擺手：“不不不不用了，你留著自己喝吧！”

“我男朋友帶了很多，謝謝你剛剛的紙?！?

小護士瞄了一眼旁邊長椅上的男人，被狠狠驚艷了一番后才接過湯：“那謝謝啊，祝你跟男朋友長長久久哦?！?

“謝謝。”

忙完一切，落紓祎才重新回到長椅上，卻按住了男人的肩，另一只手撩開了他額前的發。

原商汔立馬扭頭，理理碎發讓它繼續遮住傷口：“喝湯吧，不然涼了?！?

落紓祎沒說話，只是伸手捏了捏男人的膝蓋，原商汔輕輕“嘶”了一聲，不明白落紓祎要干什么。

落紓祎又紅了眼眶：“你是不是，去了敬寧寺？”

她母親，也去過那里。

原商汔抿抿唇，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沒有，喝湯吧，嗯？”

落紓祎拿過他手里的湯，倒進飯盒里，將飯盒蓋好，拉住了男人略微冰涼的指尖：“原商汔，我想要你。”

原商汔怔了怔：“要我什么？”

“你的心，還有你的身。”落紓祎斂斂眸，她可以肯定她現在十分清醒，“回家，好不好？”

小姑娘聲音軟軟柔柔帶著啞意，卻如空谷幽蘭般酥軟人身心，這牌打得原商汔是措手不及。

“祎祎，遲早都是你的，所以我們以后再說，好嗎？”

“不好?！甭浼偟t固執地搖搖頭，“你不要，我就去找別的男人?！?

原商汔沉了臉色：“不行?！?

“所以——”落紓祎傾身，咬了咬男人的喉結，“你給我，嗯？”

原商汔一個激靈就摟住少女的肩，瘋狂地在她嘴里掠奪她的甜美。

好半晌，才氣息不穩地松開她：“你還在住院，不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