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黎世的冬天是最適合滑雪的，來到蘇黎世這么多年，幾乎每一年，顧星晴都會和自己的好友一起，順便帶上囡囡，去一趟當地有名的滑雪場。

今年也不例外，囡囡又是和往年一樣，和自己的小朗爸爸待在一起，坐在一旁看著星晴阿姨和桑桑媽媽之間來一場滑雪比賽，輸的人中午請吃飯。

周朗中途走遠些去接了個電話，囡囡從凳子上滑下來，穿著雪地靴在雪地里踩得咯吱咯吱響，她覺得好玩，又想蹲下去抓地上的雪，因為穿得太厚，被裹成了小團子，手怎么樣也夠不到地上。

“小朋友，怎么一個人在這里？”

說話的是一個男人，他蹲在囡囡面前，環顧了一下四周，除了他們兩個，沒有看見其他的人。

囡囡沒有理會他，繼續去抓地上的雪。

那男人也有耐心，伸手在地上抓了一把，遞給囡囡。

小女孩的眉眼彎了彎，很開心，伸出手放在他的手上。

“小朋友叫什么名字啊？”

“囡囡！”

“幾歲了？”

“四歲半！”

小孩兒開心了就什么都愿意說了。

“媽媽呢？”

“去滑雪了！”

囡囡將他手中的雪抓在自己手上，第一次抬起頭來看向面前的人。

下一秒，她就舉起了手，突然將手中抓著的雪扔向面前的這個人，因為戴了面罩，所以嘴里還含糊不清的說著：“壞叔叔！”

“囡囡！”

周朗打完電話回來便看到這樣一幕，他快步朝這邊走過來，將囡囡抱起來。

“囡囡，不準這么沒有禮貌知道嗎？”說著又向對面的人道歉：“這位先生，抱歉，小孩子她不懂事。”

因為不知道對方是不是中國人，所以周朗是用英文和他開的口。

“沒關系。”

說的是中文。

“中國人？”

“嗯。”

男人伸手摘下了脖子上的項鏈，上面掛著一個戒指樣的東西。

他將項鏈放在手心里看了許久。

囡囡盯著他手上的東西，伸出手想要去拿，男人沒有阻止，反而是周朗，他抱著囡囡朝后退了一步，不讓她去拿。

“囡囡，這是這位叔叔的東西，我們不能隨便拿別人的東西的，知道嗎？”

囡囡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然后收回了手，但是眼神卻一直緊盯著那男人手上的東西。

“囡囡喜歡嗎？”

男人用中指勾住鏈子，松開五指，那枚戒指就這樣墜落下來，最終因為繩子的牽絆，定在了囡囡的面前。

“喜歡！”

說著，囡囡又開始用手去拽那條鏈子，這次男人松了手，囡囡便很容易的將項鏈拿到了手上。

“既然囡囡喜歡，那叔叔就把這個送給囡囡了。”

“這位先生，這個太貴重了，我們不能收。”

周朗一手抱著囡囡，另一手去拿她手上的東西。

囡囡當然不愿意了，緊緊的抓住鏈子，不肯松手。

“囡囡，乖，小朗爸爸等一會兒去給你買，把這個還給叔叔。”

囡囡還是搖頭，周朗無奈，只好低頭去繼續哄著，好不容易囡囡答應松了手，周朗抬頭的時候，面前的男人已經離開了。

周朗握著手里的東西，四下張望，已經見不到人了。

他將項鏈收好，準備等下去前面問問，這個東西畢竟還是貴重了些，況且那人又是與他們初次見面，直覺告訴他，這東西不能要。

不一會兒，剛剛滑雪的兩個人就回來了，一看二人的表情，就知道這場比賽的結果了。

“桑桑媽媽，你又輸了？”

莫桑笑著跑過來捏了捏囡囡的小臉：“小丫頭，就你嘴快！”瞥向一旁的周朗時，發現他像是有心事一樣。

“怎么了？愁眉苦臉的，囡囡又耍小脾氣了？”

“我沒有，是小朗爸爸欺負我了！”囡囡倒是先告狀了。

“那囡囡告訴星晴阿姨，你小朗爸爸怎么欺負你了？阿姨和你桑桑媽媽一起幫你揍他。”顧星晴一邊收拾著東西，一邊還朝這邊看看。

顧星晴拿出手機，上面有好幾個未接來電，都是她媽媽打來的，她心里突然出現陣陣不安。

“我過去回個電話。”她將手里的手機在空中揚了揚，然后走向了一旁。

聽囡囡義憤填膺的講起剛剛的事，周朗這才想起手中的這個麻煩。

“剛剛有個男人過來，給了囡囡這樣一條項鏈。”

周朗攤開手，將項鏈遞給莫桑。

莫桑只看了一眼，便急忙將周朗的手給捂上，然后還做賊心虛的朝星晴那邊看了一眼。

“怎么了？”周朗覺得奇怪。

莫桑沒急著答他的話，而是松開手，拿起那枚被串起來的戒指。

周朗這才看清楚，戒指的內側有一串數字，似乎是一個什么特別的日期。

“我跟你說，這個戒指可千萬不能讓星晴看見了，還有囡囡，你也不準在星晴阿姨面前亂說什么，知道了嗎？”

周朗剛想再問問，但剛剛去回電話的顧星晴此刻卻匆匆忙忙的跑了過來。

“我媽她……現在在醫院，我不能和你們去吃飯了，我得馬上趕過去。”

說著，她便開始快速收拾著東西，手卻一直在哆嗦，背包的扣子也是扣了好幾次才合上去。

“星晴，不要慌，阿姨她會沒事的，等我一下，我開車送你過去。”

“不用了，我自己去外面打車，會快一些。”

星晴緊張，莫桑也跟著緊張，她囑咐著馬上就要走的星晴，道：“有什么事記得給我打電話。”

星晴：“知道啦！”

顧星晴背著包消失在他們的視線里，莫桑回頭看了眼坐在一旁的囡囡，她還是一臉懵懵懂懂，什么都不知道，莫桑嘆了口氣，將那條串著戒指的項鏈放進了上衣口袋里。

關于戒指，莫桑一直記得，那天，星晴突然給她打電話，什么也不說，就一個勁兒的傻笑，莫桑問了半天，才知道當天是那人向她求婚了，后來她就看到了那個戒指，聽星晴說，是那人親手設計的，戒指上的那串數字就是他們二人第一次遇見的日子。

2011年12月25日。

那年圣誕節，是顧星晴第一次遇見傅陸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