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范仲淹

吃完飯，一頓飯下來，賓主盡歡，沒有出現(xiàn)矛盾，趙禎出了泰和園，看見范仲淹在自己的車架旁等候。

“陪朕在這邊逛逛吧，城北這邊朕還沒有來過?！?

然后就讓車駕在后面跟著，自己與范仲淹在前面走。

“你也知道朕的生母是李太妃么？”

“回陛下，臣于天圣年間得知此事，道明元年以此問劉太后，太后就命我將李太妃接進園中?！?

“嗯，朕知道了?！?

“此天子家事。另有一事望稟明陛下。”

趙禎偏頭看了看這位臣子：“說?！?

“臣并非從皇陵接回的李妃，而是從城郊的一處園子中，不是寇相與老王相公操辦的?！?

“嗯？”，趙禎回憶了一下：“剛剛娘娘確實說了，她被從皇陵接走，安置在一處宅院中。查了么？”

“臣沒有查出什么結(jié)果?！?

“我知道了，大伴讓內(nèi)省去辦一下吧?！壁w禎喚來自己的親隨吩咐了一下。又對范仲淹繼續(xù)說。

“今日，大娘娘邀請我重陽那天過來?！?

“陛下大可答應(yīng)中午赴宴。朝中守舊官員居多，和太后和解，陛下日后也少些阻力?！壁w禎點了點頭：“我想重陽那天夜里，宴請群臣的時候，也將三位娘娘叫上?！?

“如此，朝中想必會更穩(wěn)定?！?

范仲淹嘆了口氣，對趙禎長揖不起：“老王相公這一走，新法之事還請陛下再緩緩圖之。等晏殊等人資歷足夠，或者陛下龍子誕生，再或者……”

趙禎知道范仲淹沒有說的，是等劉太后百年之后，點一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二人慢慢的走著，在一處樹林中停下，讓人鋪了攤子放上兩張矮幾。

君臣二人就這樣跪坐著，喝著茶水。

“先生有段日子沒有去崇政殿講學(xué)了?！?

“這是臣的過錯，下次講學(xué)，官家想聽些什么？”

“下次講學(xué)就說說：唐代的三省吧。先生雖然精通漢史，但想必這個題目不是困難吧?！?

“是?！狈吨傺痛饝?yīng)道，又從地上折下一朵野花：“如此體現(xiàn)官家新政的決心再好不過了。不過現(xiàn)在官家面前就有一位冗官呢?！?

“你？”趙禎看著范仲淹，隨即反應(yīng)過來。

“好你個希文，又來戲弄于朕，朕現(xiàn)在就罷了你的官。”

范仲淹口稱不敢，卻一臉微笑的問內(nèi)侍要來起草圣旨的紙張，望向趙禎。

趙禎點點頭：“除范仲淹泰和園使，并罷免天下所有宮使?！?

看著范仲淹錄完旨，趙禎心情好了些：“大伴，朕有些餓了，把車上那些吃的拿些下來吧?！?

大伴有些疑惑，那還是按趙禎的吩咐將車上的點心給二人擺了些。

“希文你也吃些，你中午可是粒米未進?！?

范仲淹當(dāng)時就打了個哆嗦，起身就要告退，肩膀卻被侍衛(wèi)牢牢的按住。

趙禎還是一臉笑意的看著范仲淹

“希文你可要多吃些，不然別人要說我苛待臣子?！?

范仲淹看了看皇帝，心如死灰的捻起一塊糕點，放入口中。

趙禎看他吃了，起身來到他的桌前，伸手將他桌上的茶壺抱在手里。

“這可是太皇太后親手做的，我中午吃了不少，這還有些就賜給你了，這一盤點心一定要吃完啊。”

說完就有一口沒一口的嘬著茶水，看著范仲淹吃東西。

范仲淹吃的是滿含熱淚，不禁回憶當(dāng)年王曙和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為什么要讓劉太后進廚房。

趙禎見范仲淹吃完了，便讓人將范仲淹放開，叫來殿前都指揮，問過汴京好吃的店鋪之后，便帶著人離去了。

范仲淹沖到剛剛趙禎的桌前，一口氣將趙禎未動的茶水喝完，長長的呼了一口氣。

望向皇帝離去的方向，范仲淹不由的感慨：“到底是少年天子。”

看了看趙禎桌上的糕點，拿出塊方巾包好，下次去祭拜王曙就用這個了，鬼都能齁死。

回泰和園叫上自己的隨從，還沒走幾步，就遠遠的看見今天帶隊的副職殿前司都指揮使騎著馬趕來

“范學(xué)士，范學(xué)士救我，范學(xué)士！”

范仲淹在道旁立著。那人翻身下馬，拜在范仲淹面前：“學(xué)士救我！”

范仲淹出聲問道：“陛下去了哪里？”

“汴河邊，勾欄瓦肆?！?

范仲淹聲音一下陰冷了下來：“是誰給皇帝說的？”

“一名小卒，陛下在問汴京城哪里好玩，他就說了那里的一棟樓?！?

“你們攔不住了是吧?！?

“是……”

“行了下去吧，既然早上宰執(zhí)與御史對陛下出宮保持沉默，那他們自然也不應(yīng)該對皇帝出宮去了哪里產(chǎn)生疑問?！?

范仲淹又繼續(xù)帶著隨從走了幾步，回頭看了看那匹馬。

“回去把那人活著送到通進司，就沒你事了。對了把你馬給我?！?

范仲淹騎上馬，信馬由韁的往汴京城晃著。

陛下怎么也二十多歲了，十五歲就讓自己和王曙帶著在汴京城轉(zhuǎn)悠……考察民情，之后自己溜出皇宮那是輕車熟路，哪用得著自己擔(dān)心。

還是騎馬好啊，這幾里路走回去，這腿又得躺一宿。

倒是禁軍士兵的命是真的不值錢，幾乎每次出宮都有這么一個。

趙禎望著窗外的三層小樓，青瓦白墻，一如泰和園的建筑風(fēng)格。

趙禎本來以為是濮王邀請自己，準(zhǔn)備進去吃幾頓霸王餐，到門口一看，這地方的霸王餐怕是吃不成了。

便轉(zhuǎn)身領(lǐng)著上了從前去過的，濮王開的酒樓，撿著墻上掛著的菜名中昂貴的點。

趙禎自己找了個能看見那棟白樓的窗口坐下，招來之前給自己介紹地方的侍衛(wèi)。

“將這只烏鴉和這只幼羚，給那邊送過去，然后在那里買幾只燒雞，給大娘娘她們送去?！?

看著侍衛(wèi)的身影消失在窗外，趙禎從鼻中輕輕的嗯了一聲。

佇立在皇帝身后的侍衛(wèi)，上前半步說道：“查清了，不是濮王的人?！?

“朕知道了，回來就送去邊軍吧?！?

回身坐回桌前，趙禎拿起面前的酒杯，輕輕嘬了一口，放在口腔中回味。

“這一貫錢一壺的酒，嘗起來還不如我和先生釀的。”

剛才匯報的侍衛(wèi)，在皇帝離開窗子之后，伸手關(guān)上窗子，這時聽見趙禎如此說道，嘴部用力的抿住。

“怎么？我說的不是么？這一桌菜，崇革你剛剛都嘗過了，你說說這酒怎么樣。”

這位侍衛(wèi)叫崇革，崇字輩第四人。

再次確認(rèn)了屋內(nèi)的情況之后，崇革立在趙禎面前，抱拳行禮：“臣下覺得這酒上等，但酒勁過大，怕妨礙陛下下午處理政事，就往里面兌了些水。”

趙禎把酒壺往桌上一扣。

“你們八個是不是我每次出宮都這樣做的？我說這店怎么次次砸，次次不長記性。”

拿起筷子，趙禎繼續(xù)吃飯，直到填飽肚子，才抬頭拿筷子尾指指崇革。

“還有何事？”

“回陛下，剛才陛下提及的，陛下釀的御酒，臣下記得陛下只是往其中添了一勺酒釀而已。余下都是曹家那位做的。”

趙禎停了一會抬頭，看著依舊躬身行禮的崇革，筷子往桌上一放，便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