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下葬
- 汴京以南
- 水墨蘆薈
- 2089字
- 2019-09-20 23:30:07
白綾,紙花。與在汴京一樣的裝飾。
王益柔看著周圍的布置,怎么看怎么礙眼,就好像這些白色是為他這個死過一次的人補辦似的。
按照后世一些地方的習俗,王曙幾乎可以算得上喜喪了。
王益柔自然是沒辦法將一位只見過一面的老人當做自己的父親,也確確實實沒辦法在別人的陵前懷念自己一千年后得父母。
看看前面扶棺的王益恭,還有后面撒著紙花的王慎言,王益柔最終還是沒將前面吹打班子手里的樂器拿過來自己來上一段《二泉映月》。
摸著王曙的棺木,王益柔暗自囑咐著:“下面啥也沒有,我去過的。不過你要也是穿越過來的話想必你也是知道的。你要是死回去了,就麻煩你給我拖個夢,讓我知道一下。”
將棺木放入挖好的坑里,寇氏遞過來一個壇子,就是之前王曾給的那壺老酒。
“酒我就給你放這了,你可要護著點,這么些年過去了,父親的酒想必早就喝完了,你可要注意莫要被他拿了去。”
寇氏坐在坑邊上,手輕輕的放在棺木上。
“你在下面,缺啥了就給我拖個夢,我就給你送些。記得可要保佑我們這一家子啊,別整天盯著你的國朝。”
說完,寇氏用手將燒紙錢落上去的灰拂去,便讓王益柔將她扶了上去。
王益恭、王益柔還有王慎言三人默默地拿起鏟子開始起墳,三人一直忙到下午,未假他人之手。
請人立好碑,又在墳前祭祀一番,這才回了王府。
次日,王益柔一大早就被王益恭讓福樂叫到了書房中。
昨天本該出現的柳永,現在靠在椅子上睡著了。王益恭見他來了,打了個禁聲的手勢,將桌上的一摞卷宗抄起,把他領到了院中坐下。
“景莊幾天前去了明州,將縣里鹽稅以及庫存的事告知了文通判。”
說著,王益恭將手中的卷宗遞過來,又繼續說道:“轉運使司說他們沒有派人來提定海縣的存鹽。”
王益柔抖了一下,拿過卷宗開始翻看:“但是我們手上確實有轉運使司的條子啊。不對,那個條子在我們手上嗎?”
王益恭雙手壓了壓王益柔的肩膀。
“那個條子景莊已經從羅主簿那里拿到了,一直放在我這,條子看上去也沒有問題。”
“現在?”
“現在要做的就是保存證據。文通判幫著做了保,請提點刑獄司的過來調查了。”
柳永從屋里出來,搓了搓臉。
“但凡涉及食鹽的哪有什么小案子。我把過來的廂軍都集中到這周圍了,聊勝于無吧。”
“真的敢沖擊縣衙?”
“勝之啊,這種時候,哪里還有什么敢不敢的啊?”
“好了景莊,你就別嚇唬益柔了。是不是私鹽販子做的都沒個準頭呢。等外臺的人來了再說吧。福樂,你叫府里的人這幾天都警醒著點。”
王益柔聽著眼前這二人的安排,心里哪里還能夠平靜。
鹽庫丟了又400百石的鹽,雖說數額比起鹽場的產量來說不算巨大,但也是夠得上斬監候了,而且性質十分惡劣。
兩浙路可不止定海縣這一個地方產鹽,拿鹽的人既然有能力從定海縣取鹽,其他的縣自然也不是問題。
怕就怕對方就是沖著定海縣來的,王益柔思量到這里,出聲詢問。
“這事最嚴重的話會變成什么樣?”
柳永抬頭看了一眼王益柔:“不用最嚴重,這事只要不是偽造公文,兩浙路的轉運使就得換人。勝之啊,現在兩浙路最重要的是籌建杭州市舶司的事,而不是這里。”
王益柔聞言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還是有些不太適應考慮全局的問題。
“景莊你去信給龐醇之了嗎?”
“安撫使那邊我去了信了,但還沒有回信。”
“那便再等等吧,七日后,我們先隨你去鹽場看看。”
文彥博這時也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通判,下面的鹽庫都報上來了。”
“都被調走了?”
“差不多,除了轉運使司,都在400石以內,和之前轉運使司的日常調配相近,各地的縣令也都沒有在意。”
“轉運使司那邊簽發的人找到了嗎?”
“目前還不清楚,派出去的人都還沒回來。”
文彥博揉了揉眉心,自從轉運使司回信說并沒有調出定海縣存鹽起,就一直在安排人前往各個鹽庫調查。
這兩天出去的人陸續回來了,帶回的消息十之八九都是壞消息。僅僅明州一地就丟失官鹽幾千石,轉運使司那邊應該已經雞飛狗跳了吧。
“通判,知州來了。”
文彥博頓時就睜開了眼睛,明州知州是前參知政事王隨,因病辭官,知明州,回鄉養老,也幾乎不怎么露面。這次來找自己卻不知所為何事。
“寬夫啊,你且來看看老夫新畫的字畫。”
王隨人還沒到,聲音就傳入室內。尋聲望去,一位老者被人攙扶著走了過來。
文彥博連忙走了過去,將王隨扶住。
“知州怎么今日過來了?”
“寬夫這就是你的不是了,老夫未著官服,為何以官職相稱?”
“晚生……”
“好啦,好啦。都是虛的,你且先看看這副我新寫的字。”
文彥博強打著精神,將桌面清空。展開卷軸,卻是楷書所寫的杜甫,杜子美的《蜀相》。
這時哪還有心情賞析書法,文彥博草草稱贊其頗有顏真卿神韻,就打算將王隨糊弄走。
“寬夫啊,你可看了前幾年汴京流傳的那本札記么?”
“您可說的是那篇論蜀漢的文章?晚生在京城時曾有幸拜讀過。”
“那篇文章寫得不錯,我記得其中就有分析諸葛孔明與蜀漢后主的一段。”
王隨說到這端起茶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文彥博。
文彥博這時也清醒過來,王隨這次恐怕并不是讓自己鑒賞書法那么簡單。
王隨喝完了茶,起身準備離去:“明日,公文就轉到我府上吧,恰逢休沐,你也去看看潤州的景色吧。”
文彥博看著王隨被人扶著離去的背影,又看看桌上的卷軸。起身,走到大門前朝著王隨離去的背影深深的拜下。
水太深了,一個小小的通判已經沒辦法處理,那就讓朱紫之人再盡一份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