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初逢異丐
- 俠義恩仇錄
- 黃玉簫
- 2605字
- 2019-10-21 17:43:11
這個道理他不是不明白,刺殺皇上多么難,幾乎不可能成功。就算僥幸成功,那會怎么樣。不說天下大亂,至少宮內必亂,到時候又要流多少血,有多少人無辜受累。太平公主被滅門,實在也是宮廷斗爭的結果。如果皇上死于非命,是不是又會重演,屆時他就算自殺,又能減輕什么罪孽?
薛無痕說道:“秦大哥,我明白!”
秦襄也怔了怔,看樣子薛無痕刺殺皇上只是為了報仇,他也不想看到那樣的局面。秦襄不禁咧嘴笑了,薛無痕還是心存仁厚,可惜……可惜就要赴黃泉了。如果皇上放他一馬,他會不會也放下恩怨呢?秦襄已經決定,到時候不惜一切為薛無痕求情,哪怕龍騎都尉這個官職保不住。
酒已空,桌上杯盤狼藉,薛無痕醉了,臉色又變得蒼白。
秦襄扶起薛無痕,說道:“薛賢弟,不能再喝了,別忘了你可還有傷在身,走吧!”秦襄結了酒錢,負著薛無痕離開了謫仙樓。
薛無痕睜開眼,一片漆黑,窗外烏鴉悲鳴。“這是什么地方,怎么連太陽都照不進來。”薛無痕隨即又明白了,這是大理寺,看來還是喝多了,什么時候被秦襄帶到大理寺他都不知道。
薛無痕感覺背后仍然隱隱作痛,看樣子被秦襄一锏打得不輕,他趕緊盤腿而坐,運功調息。“尋梅,尋梅,你……你還好么?應該不會看到我留下的書信吧!就算看到了也千萬別來……”薛無痕開始自言自語。
開元二十九年,也就是兩年前。長安城外,渭水河邊。一座小村莊顯得格外寧靜,每一戶人門口都掛著些許農作物。其中一間房子雖然陳設簡陋,但各種家具都很齊全。
薛無痕坐在床邊,望著憔悴的母親,眼淚斑斑。
“孩子,我不是你娘,你娘已經死了!”
“不,你就是我娘,你不會死的。”薛無痕聲音有些哽咽。
床上的人努力地擠出一絲笑容,“傻孩子,誰都會死。有些事情你應該要知道了……你娘本來不讓我告訴你,可是……我、我必須告訴你……你不是我的親生孩子,你娘……二十九年前就……就去世了。”
“你娘囑咐我要把你養大,讓我不要告訴你真相……你娘其實是太平公主。你是太平公主撿來的孤兒,公主對你視如己出。我、我只是公主的婢女,也是被公主收留的。唉……二十九年前,七月。皇上下令將公主滅門,我和公主逃了出來。公主把你托付給我,要我不要告訴你真相。你現在知道了么……你知道你為什么要好好學藝么?我一直沒告訴你……你學得不好,我就一頓臭罵,甚至還會動手……你……你不會恨我吧……”
薛無痕聽到這話,猶如晴天一個霹靂,他含著淚,“不,不,我不會恨你,你……你就是我娘……”
床上的人突然雙眉一軒,有些生氣了,咳嗽了幾聲,厲聲道:“不許胡說,你是公主的孩子!”說完,他又不停地咳嗽。
“好好,好!我不胡說,我是公主的孩子。娘,您不要動怒。”
薛無痕看見他笑了笑,眼角的皺紋變得更深。她說道:“好孩子,記住,你是公主的孩子……李隆基滅了你滿門……”說完,她的手垂了下去,僵直不動了。
薛無痕傷心欲絕,不住哭喊。他料理好后事,安葬了母親。他定居在此,平時打漁砍柴,換一些衣食費用。
薛無痕幾乎每天都會來長安城,當然是每天來賣魚。
長安城是大唐的帝都,非常繁華,早市也比其他城市熱鬧。薛無痕在長安賣魚,也有些余財。并且,在長安城,能打聽到皇上的消息。
朝陽升起,朝霞染紅了半邊天,又是一天早市。
一個小乞丐到了薛無痕的前面。薛無痕仔細打量了這個小乞丐,只見他生的眉清目秀,除了衣服上有補丁,其他地方實在不像一個乞丐,甚至有一種江湖兒女的豪氣。
那小乞丐見薛無痕氣宇軒昂,絕對不像一個尋常的漁夫,倒像個練家子。他說道:“兄弟,有沒有興趣到番松閣喝兩杯酒?”
薛無痕一見這小乞丐便覺得似曾相識,有些好感。他擺了擺手,“實在抱歉,我可沒有錢去番松閣,如果你把這兩框魚都買了去,我就有錢去番松閣。”
那小乞丐笑了,“你看我一個小叫花子,怎么有這么多錢買了你的魚?你怕不是在與我說笑。”
薛無痕也笑了,樂呵呵的說:“那你怎么一開口就要去番松閣,你怕不是在跟我說笑。”小乞丐怔了怔。
“這樣吧,我請你喝,你去不去?”小乞丐似乎有些不死心。
薛無痕眉毛挑了挑,“多謝你的美意,我不要別人請我喝酒。”小乞丐見薛無痕挑眉毛,也學著他挑了挑眉。他的眉毛很細,挑動起來實在好看,比薛無痕好看多了。他說道:“那你有錢肯不肯請我喝酒?”
薛無痕哈哈大笑,說道:“要得,要得!我有錢一定請你喝酒,就去番松閣!”
小乞丐笑著離開了,聲音遠遠地傳來,“好!今日酉時,我在番松閣恭候大駕!”
夕陽灑下來,照在地上的物事,映襯地金黃,已經到了酉時。
時值深秋,道路兩旁的樹葉已經紅透,夕陽從樹葉間灑在地上,露出點點光斑。薛無痕衣袋里揣著十兩銀子,往番松閣走去。
番松閣,長安城最大的酒樓之一,平素薛無痕打漁砍柴,絕對沒有錢去番松閣。番松閣的客人不是達官貴人,就是富貴人家子弟,像他這種尋常百姓,幾乎不會出沒在番松閣。
只過片刻,番松閣的金字招牌已經在他眼前。他望了望這酒樓,樓高三層,碧瓦紅磚,門口兩棵迎客松也是常年青。
番送迎客,里面的客人究竟是什么樣子,薛無痕也沒見過,這回竟有些好奇,想進去看看。
小乞丐果然在門口等他,絲毫沒有注意那些衣著光鮮之人的眼光。番松閣門口討食的叫花子絕對不少,但是像他這樣俊美的叫花子著實不多見,任誰都禁不住多看一眼。
“兄弟可算到了,叫我好等!”小乞丐有些抱怨。
薛無痕臉上出現一絲歉惻,“實在抱歉,讓兄臺久等了!”薛無痕抱拳施禮,顯然是賠罪了。
“不必多禮,快進去喝兩杯!”
一張靠窗的桌子,能看到長安城街道上各式各樣的行人。薛無痕忍不住環顧四周,果然這里的客人都是穿著亮麗,實在沒有他們兩這樣寒酸的人。
小乞丐倒了一杯水,又給薛無痕倒了一杯,說道:“看來兄弟今天賣了不少魚,在這里吃一頓恐怕要二兩銀子。”
薛無痕松了口氣,幸虧有十兩銀子。他摸了摸衣袋中的十兩銀子,說:“今天有人和你一樣,一開口就要請我喝酒,我當然沒有答應,你說巧不巧,他竟然也說我有錢能不能請他喝酒。有人要喝酒,我當然不會拒絕,就答應了,不過今天還不能請他。”
小乞丐瞪大了眼睛,有些驚訝,“那人也是出手大方,你認得他?”
薛無痕樂呵呵地說:“豈止是出手大方,簡直就是瘋子。這兩筐魚總共都用不著三兩銀子,他一出手就是十兩銀子,而且他買了又不要,都分給了別人。”
“那人生的什么樣?”
“一個軍官,虎背熊腰的,而且他的臉很黑,活脫脫地像個灶王爺。隨身還帶著一桿精鋼制的鐵鞭,看他說話的樣子,想來也是喜歡結交豪杰的人。”
小乞丐略微思索了一會兒,點了點頭,說道:“可是復姓尉遲?”
“尉遲?不知道,他沒有說姓名。我也不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