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襄奶奶過去叫溪螺過來吃飯，見溪螺已經收拾好了東西正要走，忙拉住她說讓她過來跟自己住。

“鎮上的旅館哪有奶奶家方便，再說你趕回來吃酒席也不方便，好孩子，聽奶奶的，奶奶的外孫子占了你的房子，怎么好意思讓你到外面住，你就跟奶奶住一屋，咱們也好好處處?！毕迥棠汤莸氖盅鲋^說。

溪螺突然發現記憶里跟奶奶一樣壯實的襄奶奶如今竟然這樣矮小了，心里一酸，點頭答應了下來。襄奶奶立刻高興起來，拉著她的手讓她過去吃飯。

“我就在這里吃吧。”溪螺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又來了兩個生人。

“那有什么，來吧，他們是奶奶的外孫子和孫媳，你小時候還跟香哥兒一塊兒玩兒了，算什么外人?！毕迥棠陶f著就把溪螺拉了出來，溪螺忙說自己要拿行李箱，才又回去兩步拉著箱子出來。

襄奶奶家的堂屋飯桌上已經擺好了豐盛的飯菜，襄沐檀和襄奶奶外孫和外孫媳已經就坐，襄奶奶的外孫子和小妻子正湊在一起像是在看一本書。

“真的假的，天哪……”韓燕發出不可置信的驚呼，她捧的原來是一本相冊。

襄沐檀已經看見了曲溪螺，身子莫名的繃緊，看著她走進。

“來來，溪螺跟我們一起吃，”襄奶奶把溪螺拉過來說，“燕子啊，你可能還不認識，這是溪螺，住在咱們隔壁的。你們住的房子就是她騰出來的，她今天過來跟我住。”

韓燕忙站起來拉溪螺坐她旁邊，襄沐檀卻已經讓出了旁邊的位置說：“坐這里吧。”

溪螺還是認生，最終坐在了襄沐檀旁邊。

襄奶奶笑呵呵的看著四個人，讓大家都趕緊吃飯，她去把最后的湯端過來。

沈鑫奧站起身說：“奶奶我幫你?！?

襄奶奶擺手，“坐下吧坐下吧，我還用不著你?！?

說著便去了廚房。

曲溪螺好奇的看了眼沈鑫奧，發現對方也沖她笑了笑，沈鑫奧兩腮的肉一笑把眼睛擠成了兩條縫，像是布歐一樣，曲溪螺不由的也笑開，原本的拘謹散去了不少。

襄奶奶把湯端來，大家開始動筷吃飯，飯桌上的氣氛很融洽，溪螺見沈鑫奧奶奶長奶奶斷的叫襄奶奶，不由好奇地問：“襄奶奶，他不是您的外孫嗎？怎么也叫奶奶啊，是那邊的風俗嗎？”

襄奶奶哈哈大笑起來，解釋說：“哪是什么風俗，這是香哥兒和沐檀小時候賭氣來的，香哥兒在三歲兒多的時候在沐檀面前顯擺說，自己跟外婆比沐檀跟我還要親，沐檀也不甘心地說他再親也是外姓人，自己才是我的親孫子，香哥兒心眼兒窄就不高興了，從那之后就也學著沐檀叫我奶奶，還說外孫子和親孫子是一樣的?！?

“本來就是一樣的。”沈鑫奧補了一句，還沖襄沐檀做了個挑釁的表情，逗得襄奶奶又笑開。

曲溪螺卻糊涂了，香哥兒，襄沐檀，這不是一個人嗎？襄奶奶到底再說什么？

沈鑫奧看看曲溪螺，笑笑說：“你認不得我了吧，也是，那時候你還小，而且我變化夠大的。”

襄奶奶也轉向溪螺說：“溪螺你不記得啦？你和香哥兒小時候還在一起玩兒來著，那時成天香哥哥長香哥哥短的叫，香哥兒住我這兒的時候，你們倆一睜眼就要找對方去玩兒，香哥兒第一次走的時候，你還躲在家里哭不出來。”

襄奶奶說著，可溪螺只是傻呆呆的看著沈鑫奧，似乎思維已經跟不上襄奶奶的話。襄奶奶看見桌角的相簿，拿過來翻開說：“你瞧，現在你認不出來了，以前的香哥兒你還能記得吧?！?

襄奶奶翻到一頁，然后指著相片兒里的人給溪螺看。溪螺低下頭看著，相片里是一對小男孩兒，大概都是七、八歲左右，一個穿著紅色的T恤綠色的短褲，一個穿著白色的短袖襯衫和背帶褲，紅色T恤的小男孩仰著臉笑著，微微歪著頭十分可愛，白色襯衫的小男孩繃著臉，矜持的看著鏡頭，小臉上有不符合年齡的成熟。他們兩個長得很像——只是像，并非一模一樣，五官細看的話還是有區別的，而且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

那個笑著的小男孩衣服上，還印著一個卡通的蜘蛛俠。雖然和溪螺之前見到的那件衣服不一樣，可她還是一眼就認出，那個紅T恤小男孩兒，就是襄哥哥。

那他旁邊那個……

曲溪螺抬起頭看旁邊，襄沐檀正定定的看著她，面無表情。

她又看向沈鑫奧，韓燕捏住沈鑫奧兩腮的肉說：“唉，這就叫歲月是把豬飼料啊，嘖嘖，同樣的底子，就你吃成了豬?！?

沈鑫奧尷尬的一笑，“吃的多沒什么不好啊，天底下好吃的東西那么多，能放開了吃是多幸福的事兒啊。”

他記憶里，那個小女孩兒就是這樣的，她笑起來的時候，兩腮的肉把眼睛都擠沒了，特別的可愛。

襄奶奶也給孫子夾了個雞腿說：“是，吃的胖有福相，快吃吧，奶奶還給你準備了你愛吃的覆盆子，對了，你老叫成小草莓，溪螺上次也這么叫，肯定是小時候讓你帶跑了。難怪沐檀總說你迷迷糊糊的沒常識?！?

溪螺低著頭，后面的話她都聽不清了，心里翻江倒海。

是他……

不是他……

倉促吃完飯后，她扯了個理由就迅速離開了客廳，再待下去她怕她就流露出來了。

襄沐檀走到奶奶房間的門口就聽到里面吸鼻子的聲音，他見曲溪螺正坐在床沿給自己的腳換藥，下巴抵在膝上，頭發垂下遮住了臉，只是下巴有些濕濕的。

襄沐檀走過去，站在她面前沒說話。

溪螺抬起頭看看他，匆忙擦了擦眼睛，唔囔著說：“傷口痛。”

襄沐檀坐到她對面，把她的腳放在自己腿上，然后拿起棉簽幫她換藥。

曲溪螺的眼淚還是止不住，她別過臉，不時吸一下鼻子，解釋道：“有點痛……”

襄沐檀一言不發，只是低頭幫她處理著傷口，動作很輕，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