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煙湖涯邊長向湖心的方向著一株柳樹。此刻斜陽正濃,照的半江瑟瑟半江紅。漸漸,新月掛上柳梢,顧聽風便橫臥在這柳樹之上。
“與誰平分秋色?”顧聽風嘆道。玄機閣是她的父親留下來的,這些年來在她的打理下越發的興旺發達起來。可她自幼父親便離去,母親道雁出世了,唯有朗月一人陪她走過風風雨雨這么多年。顧聽風絕非什么天資過人,甚至一度拖垮過玄機閣。可她堅韌,風風雨雨這么多年,她也堅持過來了。
除了父親的心血,母親的期許,朗月的不離不棄,無人知道,在黑暗中激勵顧聽風的,還有沈沉淵。
三年前,驚鴻一面,顧聽風不覺間將他收入眼底。每遇困境,顧聽風都暗暗告訴自己:要成為像沈沉淵那樣美好的少年。
沈沉淵不浮功利,只做自己想做的事,彈自己喜歡的曲子。同時他風華絕代的站在世人面前,那樣美好的少年。他有自己的故事,卻從未說過。他謙虛,同時高傲。他從不靠心計去換自己想要的。因為——他的能力已不需要心計。他只是單單純純的少年。
顧聽風那時便覺得,有朝一日,她也要成為他那樣的少年。要讓日月星辰,山河萬里都為她而來。
沈沉淵好,好到讓顧聽風將他當做信仰。可三年來,她便再未見過沈沉淵。縱然如此,顧聽風覺得,沈沉淵和她早便是一個人了。她心中有一個沈沉淵,與她相知相合。
手中的桂花釀越發的清冽了,顧聽風便多喝了幾口。漸漸醉眼朦朧了起來。
又想起了那日江府那曲《聽風》。她自幼學琴,奈何彈出來不知怎么就少了點韻味。
不覺之間,手中的酒壺落入湖中。顧聽風也閉上了眼。顧聽風知道,就算掉下去了也不會怎樣。因為朗月早讓人在柳樹下的湖水下鋪了木板。掉下去不過沾濕衣裳罷了。便放心睡了。
微微起寒風,顧聽風翻身,便直直要往下掉。衣袂飄飄,顧聽風微微睜眼看著下墜的景色。
就在要掉到木板上時顧聽風看見一條黑影晃過。雙眼微瞇,彎成一個好看的弧度:“在玄機閣來了可不是那么容易走的。”
腳尖點地,借力而起,衣角還微微沾濕了微涼的湖水。
黑衣人見了湖底突然冒出一個白衣姑娘來不禁愣了一下。趁著這間隙,顧聽風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將他往回拽。
“閣下何時事路過我玄機閣?怎么不喝盞茶再走嗎?”
“客氣啦,茶就不喝了。”那人扯下遮臉的黑布。竟是個唇紅齒白的小公子。
“白小公子?”顧聽風歪頭,“不在你伯父那里來我這兒,小心今晚挨打哦。”
白鶴用不知道哪里摸出的扇子敲了一下顧聽風的頭道:“正是伯父叫我來的呢。”
顧聽風也不怪他敲自己的頭:“那你蒙臉干嘛?”
“怕你們這些凡人看見本公子絕世的容顏受不了自己的丑陋。”白鶴眼睛一翻。
顧聽風笑道:“我且問你,你可曾見過沈沉淵?”
“沈沉淵我自然是見過的。”白鶴下巴微翹斜睨著眼道。
“我再問你,與他比,你覺得你的容貌若何?”顧聽風道。
白鶴胡亂眨了幾下眼道:“是差那么一點啦。”
“噗。”顧聽風忍不住笑出了聲,“好了,說吧,白老爺子找我干嘛?”
“不知道。總之請姐姐去一趟。”白鶴沒好氣的道。
顧聽風點頭。
“白老爺呢?”顧聽風環顧四周,這不像白老爺子一貫揮金如土的高調做派呀。
“不是我伯父。今日讓我請姐姐來的,”白鶴稍稍一頓,“是我的表哥鐘忘鴻。”
“是他呀。”沒有想象中的惱怒,顧聽風反而眉目舒展甚至帶了點淡淡的笑意,“他叫我又是做什么?”
“姐姐,這種事日后不會發生第二次。”白鶴突然嚴肅得一反常態盯著顧聽風的眼睛道。
“阿鶴。你這樣看我的時候,眼里有星星的。”顧聽風仍舊笑著,“姐姐懂你。也從未怪你。”
“我知道的。”白鶴眼里流光溢彩,轉身走了。
顧聽風知道白鶴為什么會答應鐘忘鴻,也知道他說不會有第二次是什么意思,更知道白鶴的性子。
今日秋分了呢。晚風帶起衣袂飄飄,花都開滿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