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更是夸張，她一覺睡到下午兩點，這要是晚上還能睡著就有鬼了。馮逢發短信和柯子承訴苦。

“倒時差好痛苦啊。”

“二十分鐘后下樓。”

馮逢感覺莫名其妙，柯子承不會就住在自己附近吧，也不是不可能。馮逢已經完全習慣了柯子承這雷厲風行的蹤跡。二十分鐘后，馮逢一下樓就看見了柯子承，并沒有那么驚訝，但還是不由得笑了起來。當時是夜里三點多，最濃郁寂靜的黑夜，郁郁蔥蔥之間，柯子承的背影陰暗而決絕，但當他回過身，就又是全世界最好的柯子承。

“柯子承，你是不是又‘碰巧’住在附近？”馮逢把手遞給柯子承。

“這是柯子緒告訴我的。不是睡不著么，我帶你兜風去。”柯子承拉著馮逢上了車。

“什么叫你帶我，我才是南京人好不好。”

馮逢曾經說過喜歡坐著車參觀城市夜晚的過程，夜晚有燈，蜿蜒在城際公路的兩邊，甩起最壯觀的長龍。而馮逢所居住的地方，有的是反光的大廈，在白天看波光粼粼，夜晚則是死氣沉沉。柯子承驅車駛過馮逢的高中，她會高興得指著那個地方給他介紹，說她初中高中在這里度過了六年，又說她最喜歡的哪個老師，食堂里她最喜歡的菜，還有她曾經最好的朋友。學校就是這樣一個充斥著青春和離別，歡快和不幸的地方。再往后，他們來到一座大橋前面，馮逢不敢相信柯子承竟然在她回國的第二天，就帶她來到了她一直想來卻沒有機會到來的地方。

“這個橋在我高三的時候修好的，當時還有青奧村，我爺爺，我大媽，還有我姐姐和我一起來的，當時這個橋還沒有通，我們就只參觀了青奧村里面，我記得那里一地的地燈，像星河一樣，好浪漫！那之后我再也沒有往這邊走過，這個橋的建成的模樣我也只在宣傳照片上見過。”馮逢走在柯子承前面，看著變換著色彩的橋，夜晚給予她的幻想因為霓虹而浮于表面，變得輕易就可以觸碰得到，這是之所以她喜歡夜晚。

“這個地方確實建設得很好，中國這些年有這樣的發展，恐怕整個世界都沒想過。”柯子承走到馮逢身邊，袖長的雙臂撐著欄桿。

“那是因為有很多人犧牲了很多啊。在倫敦上下班時間是固定的，雙休日是保證的。可是在這里哪怕是很體面的工作都可以讓人很狼狽的活著。到現在大部分人都是像上個世紀的就業觀一樣，讀書是為了找到好工作，好工作就是鐵飯碗，一做做一輩子，好像人從來不曾清醒過，也不需要清醒。”馮逢一步一步往前走，手指在欄桿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著。

柯子承一直覺得馮逢是個看得很透徹的姑娘，和很多還被父母營造的世界保護得飛揚跋扈的孩子不一樣，她看到的世界是一盤棋，她對自己的認識是棋盤上最微不足道的一顆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