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不來，你也一樣。”一道低沉冰冷的聲音傳來。幻魔看看緩緩走過來的冥風，

不屑地問道：“你又能如何？”

“就像前魔尊一樣，送你上路。”冥風左手兩指作刀，緩緩劃開自己的心頭，上次為

靈月施返魂咒的傷口還在，此刻又多了一道傷痕。

心頭血滴到祭滅劍上，劍身紅光一閃，冥風竭盡全身靈力，催動弒神訣最后一招：以

己神祭，弒敵弒神。

在場的所有仙、人、獸，都被弒神訣釋放出的光芒晃到了眼睛，包括才趕到的幽皇和

西天佛家的圣僧。

這一幕對有些經歷過上次神魔大戰的仙家來說十分熟悉，當年的司戰上神，以同樣的

方式，殺死了前魔尊沉闕，自己落得形神俱滅的下場和后世的美名。

光芒暗下，幻魔的面具碎了一道裂縫，面具上是驚恐詫異的表情，他臨到死也不相信

竟然會是這樣，也許是因為他當年被封印，沒有親眼目睹那場神魔大戰的結局吧。

冥風也跌跪在地，一手執祭滅劍插入地下，支撐著自己的身體不至于倒下，但是他開

始散成碎片的手，召示著他生命的終結，之所以散了神魂的他還在堅持著，也多虧了吸了

他心頭之血的祭滅在盡力保全著他，但是，并無濟于事。同事，水麒麟在第一時間沖了過

去，一爪子拍在冥風頭頂，護住他即將散盡的清靈之魂。

在幻魔死的一瞬間，困住靈月的暗黑源力便不起作用了，自由的那一瞬間，靈月沖向

冥風那里，她早就清醒了，在他和她告別的時候，只是，她被自己的恨意和全族人的恨意

沖昏了頭腦，陷進去容易，想逃出來卻十分艱難，加上幻魔突然強到無可匹敵的力量，她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冥風走向幻魔。

“冥風！！！”靈月急切地跌倒在冥風腳邊，眼眶中的淚珠不斷地往下落，冥風看著

靈月，嘴角上翹了一下，看到靈月沒事，他便放心了。水麒麟見狀加重了穩住冥風魂魄的

爪子，雄厚的靈力源源不斷地送出，卻只能維持這一時半刻。

冥風伸出手想去摸一下靈月掛滿淚痕的臉，告訴她不要哭，可是，還沒碰到靈月伸向

他的手，他便消散了。

看著冥風消失在自己年前，靈月的手還保持著伸向他的姿勢，久久沒動。執清站在一

旁，眼睛里泛著水汽，這一幕讓他動容，他旁邊的元紹亦如此，元紹自幼就跟著冥風，亦

親亦友，亦兄亦長，他跌坐在地上，雙手兇狠地捶著地面，哭聲低沉而壓抑。他們后面的

幽皇也黯然神傷，雖然冥界素來獨立行事，但是他對冥風還是很敬佩的，邊上的圣僧搖搖

頭，低聲念了一句：“善哉，萬般皆命數啊。”

突然，水麒麟沖著靈月大喊：““靈月，靈月？你快停下，聽到沒？他用自己的生命

保全你，你好好的活著才對得起死去的千雪和冥風！”

“是啊，為了保護我。我本就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沒有我，南歸陌不會死，沒有

我，千雪不會死，沒有我，冥風不會死，所有的殺戮都是我招來的，后果，卻是他們替我

承擔的。”靈月緩緩地站起來，看著一片狼藉的玄靈域，這是她長大的地方，靈月看著水

麒麟，說：“從一開始生長，你就該滅了我。”

靈月身體內還存在著聚靈草族帶著怨念的力量，無邊的恨意讓這種力量越來越強大，

這時，一片金光向她籠罩而來，她認出來了，這是當年凈化她母親身上怨念之力的西天的

和尚，但是……靈月揮一揮衣袖，這種凈化之力被她一拂而散。

終究，她最恨的，還是她自己。洛景說的沒錯，一切都是因為她，她愛的，為了保護

她灰飛煙滅。她一點，也不想被凈化，就讓這無邊恨意湮滅她吧，她越痛苦，才越會感到

被救贖。

“就讓我這樣死去吧。”靈月如是想。

靈月身體被泛著黑色的力量包圍著，侵蝕著，水麒麟明白了靈月的想法，沒有去阻止

她，也阻止不了她。水麒麟以遠古通靈之術對著那些怨念之力說道：“她是你們族僅剩的

唯一的后人了。你們把自己的恨意強加到她的身上，何其殘忍。”說罷，水麒麟靜靜不動

，他不知道那些力量中是否夾雜著聚靈草族人的意識，也不確定如果有的話，又是否聽到

了他的話。

被怨念之力包圍著的靈月慢慢地浮空，她的表情卻很安詳，看起來是要永遠這樣睡去

的樣子。但是，慢慢地，圍繞著她的力量，顏色慢慢地變成了如月般的白色，接著，從靈

月體內浮出一顆黑色的草，那是靈月的本體。

三片細長的黑色的葉子的草，在靈月身體上空不停地旋轉著，然后，慢慢地，黑色褪

去，葉子變為翠綠如璧般的顏色。

就在大家詫異不已的時候，更驚奇的一幕出現了，綠色的聚靈草不停地旋轉，然后開

出了一朵白色的花，亦如月華色般，白凈無暇。

在場的幽皇以及執清，作為一界之主的他們，知道的也比其他人多。

“聚靈草族本體之所以被稱為聚靈草，是因為它們從未開花。以前只道是不能，而現

在……”說了一半的執清停頓了一下，看向幽皇。后者搖搖頭，他也不知。

“阿彌陀佛.”西天佛家的圣僧開口道：“聚靈誕生之時便是聽了佛家的普渡眾生之說

，才會有治愈這種能力的生息之力。佛祖看到了聚靈草的開始，也看到了盡頭，這一族，

終究是要在這姑娘身上結束了。”

“什么意思？是說靈月也會死？”元紹焦急問道。

圣僧搖了搖頭，嘆息道。

“聚靈花開，生死重來。”水麒麟低聲說了一句，他在司戰上神收集的奇聞雜志錄里

看到過這么一句話，當時以為是天馬行空的編造，而現在，他隱約能感受接下來會發生什

么了。

在諸多驚奇而同情的目光注視下，聚靈草開的花朵慢慢釋放出點點白光，越散越多，

有些落到玄靈域，有些則飄出去，不知會飄向何方。

整整一天一夜，在月亮落下天即將明的時候，靈月的本體聚靈草，連同那白色的花，

還有靈月的身體，全部散成了白光，

水麒麟環視了一圈周圍，除了他和圣僧，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中。更加震驚的是，先

前死在幻魔之手的南歸陌和姬千雪也回來了，同樣靜靜地沉睡著。

那么……水麒麟奔到冥風消失的地方，那里原先只剩下冥風留下祭滅劍，而此時，活

著的冥風也在那里，同樣，沉睡中。

水麒麟嘆了口氣，緩緩地走向圣僧跟前，看著他。圣僧伸出手，手心里是一朵小小的

蓮花，對水麒麟道：“佛祖看到了聚靈草族的終結，靈月施主散了自己和她先祖留下來的

的生息之力，這六界因為幻魔而死去的無辜受害者也會回來，佛祖慈悲，讓我盡力保全她

。這是靈月施主的元神，以后如何，且看她造化了。”

向來神氣高昂無所不能的水麒麟這一次是平生第二次感到絕望與無力，第一次是司戰

上神死的時候。此時，他接過那藏著靈月元神的蓮花，收入自己的眉心中，誠心誠意地感

激道：“多謝。”

“靈月施主善因得善果，這是她應得的機緣。”圣僧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水麒麟看了看周圍，還是最先走到了姬千雪，爪間靈力一閃，地上那只四爪朝天仰躺

，腦袋歪在一旁嘴角還掛著一絲絲口水的小白狐貍蹭地一下醒了過來，睜開圓溜溜的還泛

著迷糊的雙眼，嘟噥著抱怨道：“干嘛這么早叫醒我？天還沒亮呢！我今天一定好好修煉

不偷懶我發誓，再讓我睡一個時辰。”說著又要瞇著眼睛睡去。

水麒麟一只爪子提溜起姬千雪的脖子，姬千雪被弄的不舒服也不睡了，睜大眼睛瞪著

水麒麟，沒瞪幾下就被水麒麟威嚴的氣息嚇的低下了腦袋。而下一刻，姬千雪瞅到周圍躺

了那么多人，急得炸了毛，尖叫道：“玄靈域被入侵了？？？？”

水麒麟長嘆了一口氣，問她道：“你認識靈月嗎？“

“不認識呀，怎么了？”姬千雪茫然地回答，心里暗暗想道：“這究竟發生生了什么

事情……”感覺睡了一覺醒來這整個世界都不認識她了。

水麒麟聽了，一副了然的樣子。

天地法則，自有定數。靈月獻祭了自己的神魂，釋放了所有的生息之力，拯救了所有

因為幻魔而喪命的人，甚至是神，仙。

而她自己，則承受了天地法則的懲罰，她已身死，沒有消失一說，但是所有人關于她

的記憶缺失不存在了，就仿佛，她在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幸好，佛家留住了她的一線生機。

“走吧。”水麒麟對小狐貍模樣的姬千雪說道。

“那他們？”姬千雪還是迷糊狀態。

水麒麟爪子一揮，他們都消失在了玄靈域。待到太陽升起的時候，他們會在不同的地

方醒來，并且不會知道，有一個聚靈草族的后人，用自己的生命救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