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出征，帶有明顯的練兵目的，也是給軍中年輕人更多機會。所以，像趙云、魏延這樣的名將并未出馬，就連中軍參軍馬謖也被諸葛亮留在后方協助陳震、楊洪處理內政。臨行前，我親自找了趙云，讓他有空多指導一下宮里那幾個孩子。劉永、馬承、黃崇、傅僉年歲漸長，身體也都竄的很快，已經可以開始習武了。

南中多山林，并不適宜大規模騎兵出動，所以我把武騎軍大部留在成都，只讓柳隱帶五百人跟隨以備不時之需。這次南征，除了三萬中軍，還有王平的兩千飛軍和柳隱的五百騎兵，共計三萬兩千五百人，加上運糧的壯丁則有接近四萬人。

成都城外，旌旗蔽日，三萬大軍披堅執銳，盔明甲亮。一路向西行軍，隊伍蜿蜒盤旋，數千輛輜重車揚起漫天灰塵。參軍馬謖雖然未在出征名單之列，但出城數十里，一路隨行，讓我看了也有些感動。

諸葛亮眼見離成都愈來愈遠，對馬謖說：“幼常（馬謖字），送君千里終須一別，早點回去吧，協助陳、楊二位大人留守成都處理好后方事務，也是大功一件。”

馬謖進言道：“陛下、丞相，南蠻恃其地遠山險，不服久很久了；就算今日討平，明日又叛。朝廷大軍前往，他們必然平服；但班師之日，必然會北伐曹丕；蠻兵如果知道虛實，恐怕很快又會反叛。用兵之道：攻心為上，攻城為下；心戰為上，兵戰為下。愿陛下、丞相能降伏其心。”

馬謖曾擔任過南中四郡中（歷史上的南中七郡是諸葛亮南征之后重新劃分的）越嶲郡的太守，對于南中風土人情十分了解。他的意見是十分切合實際的，諸葛亮贊嘆道：“幼常真是深知我心！”

馬謖走后，諸葛亮對我說：“幼常深明大義，滿腹韜略，實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我回道：“是啊，幼常飽讀詩書，好論軍計，只是未曾親臨戰陣。日后好好打磨，確實能成為相父的得力助手。”

我借機暗暗提醒了他一句，諸葛亮對此不置可否。

大軍開到都江渡口，將所有物資搬運到船上，大軍分批次乘船，順流南下，到達僰道（今四川宜賓西南）駐扎，南中庲降都督（庲降都督為南中最高主官，為招徠、降服之意）李恢早已在此等待接應大軍。這么短時間內造的船只是不夠的，不過我們廣泛從民間征集，還從東吳的商隊借用了幾艘大船。僰道位于長江邊上，屬于犍為郡（位于成都以南），幾乎已經是當前我軍勢力范圍的最南端。

南中四郡，實際上只有三個郡參與了叛亂，分別是越嶲郡、牂柯郡、益州郡（只是郡名叫益州，跟西川益州不同）。叟帥高定在越嶲郡，朱褒是牂柯郡郡丞（自領太守），豪強大族雍闿（是漢人）和蠻王孟獲則都在益州郡。第四個郡，是位于最西南端的永昌郡（位置相當于現代的中國云南省西部、緬甸克欽邦東部、撣邦東部）。永昌郡由于太遠，在章武初年就沒有郡守，且發生過叛亂，功曹呂凱奉郡丞蜀郡人王伉暫代郡守保境六年，即便在南中最亂的這些年他們也一直忠心朝廷。雖然雍闿被東吳任命為永昌太守，但是呂凱王伉二人守土有方，叛軍勢力一直沒有能夠進入永昌。

棘道作為大軍的前沿基地，幾乎是已經與三路叛軍面對面了。這種情況下如何繼續進兵就顯得至關重要，諸葛亮當即召集眾將軍中議事。

大帳之內，諸葛亮端坐在主帥位置上，李恢、關興、張苞、馬忠、廖化、張翼、高翔、王平等人分左右站立，而我只是坐在一側靜靜地看著。諸葛亮命人掀開巨幅地圖掛在墻上，向眾將說道：“而今叛軍分隔三地，相去甚遠，互不統屬。我大軍若始終保持一路前行，只怕會遷延日久。牂柯郡朱褒在我軍東南，離我最近、兵力最弱且孤立無援，極易討平。根據探馬回報，朱褒兵力不過三千左右，只需一校人馬前往即可，誰愿意去？”

馬忠當即出列：“末將愿往！”

諸葛亮當即取出一支令箭給到馬忠，并吩咐道：“德信（馬忠字），我素知你剛毅果斷，寬濟有度。我與陛下商議過，待平定牂柯郡，你就留在那里接任牂柯郡太守。務必要安撫好郡中百姓，提拔人才，使漢夷和睦。”

馬忠領命退下后，諸葛亮又取出一支令箭，說：“高定的主力主要集結在旄牛、定筰、卑水（今四川美姑）一線，兵力最強，約有八千人，我欲親率大軍前往卑水。到達卑水后，我先按兵不動，高定驚疑之下必然會向后方（南方）的雍闿和蠻王孟獲求救，如此則可吸引叛軍主力與我在此決戰，務求將叛軍主力全殲。消滅高定不難，只是孟獲在南中頗有威望，萬一他見戰事不順，逃回益州郡，一聲令下恐怕就有無數勇士為他效力。故而，在我與叛軍主力交戰時，還需有一支軍隊走平夷沿小路出其不意繞到后方，最好能攻下孟獲的大本營。此計若成，則我軍成關門打狗之勢，叛軍插翅也難逃了。誰愿意領此重任？”

李恢上前說：“臣家就在益州郡，且任庲降都督多年，只怕沒人比我更熟悉南中的山川地形，愿領兵前往。”

諸葛亮說：“此事非李都督不可。只是，李都督部曲不過千余人，先前駐守棘道又多次打退叛軍的進攻，損失不小，故還需有一校人馬跟隨。哪位將軍愿隨李都督前往？”

廖化出列道：“末將愿往！”

廖化本是關羽在荊州時的主簿（與演義上出身黃巾軍不同），孫吳襲取荊州，關羽兵敗遇害，廖化亦被東吳俘虜。他思念先帝的恩德，于是詐死，當時所有人都信以為真。廖化趁機帶著母親晝夜西行，回到益州。適逢夷陵之戰，他立志從軍，被先帝封為別督，與東吳交戰。其人忠肝義膽，勇烈過人，與足智多謀的李恢正好相得益彰。

見到是廖化出列，諸葛亮笑道：“如此，則大事可定矣！”當即將令箭交到李恢手里，并叮囑廖化，一定要聽從李恢的命令。

規劃完畢，各軍回去整裝待發。霍弋之前被諸葛亮安排到了馬忠麾下，此役跟隨東路軍，要與我分別。臨行之前，我把他叫到我營帳里，拿出一身鎧甲對他說：“紹先，出征前丞相曾令大匠師（蒲元）為朕打造了一內一外兩套寶甲，皆是刀槍不入。丞相不讓朕去陣前，如今朕身上穿著金絲軟甲已經足夠。這套外甲，就送給你。我們自小一塊長大，今日還是第一次不能并肩作戰，兵戰兇危，你要保住自己的小命。丞相說你小子是個大將之材，朕還指望你將來為我鎮守一方呢。”

霍弋含淚接過鎧甲，臉上卻是笑著說：“陛下放心，我這條小命還要留著輔佐陛下實現復興大業呢！此戰，我一定會馬到成功，讓陛下臉上有光，也讓這些宵小之徒見識見識我大漢天威！”

我拍了拍他肩膀，鼓勵說：“好！同時也要為你自己證明，無負名將之后！”

霍弋的父親霍峻，是蜀漢名將。當年在隨先帝入蜀時曾以數百人守衛葭萌關，抵御劉璋萬余大軍一年之久，并選拔精銳，伺機出兵，斬殺敵軍主將向存。可惜，霍峻不過四十歲就英年早逝，他去世時先帝十分悲痛，親自前往吊唁，并在墓前留宿，成為一時美談。

想到自己的父親，霍弋面色一震，眼中透露出堅決，跟我告辭道：“陛下，臣告退了，保重！”

當下，兵分三路出擊。馬忠的人馬最先離開，由于牂柯郡最近，也沒有什么大江大河，他們直接走的陸路。李恢和廖化則是翻山越嶺，走平夷小道秘密行軍。剩下的兩萬余大軍，則乘船沿長江逆流西進，進駐卑水地區。這次出征，西路軍才是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