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細作
- 蜀憤
- 鬐鬣青天
- 3121字
- 2019-09-17 22:01:11
張懌給蠻兵治傷,讓我收獲了意外之喜。本來那些蠻兵是迫于形勢投降,對漢軍充滿戒心和仇恨,但張懌走了一遍戰(zhàn)俘營之后這群人再看漢軍的時候眼神明顯緩和了很多。我又讓人給他們也送去了吃食,最后就連那個蠻族將領都投降了,于是我讓人把他帶到了我的營帳。
他就這么跪在我面前,王猛在一旁惡狠狠地盯著他,趙統(tǒng)、霍弋和柳隱則分別在我身側。
他偷偷抬頭看了我一眼,察覺到身旁王猛不善的眼光,立馬又低下了頭。但他眼中的疑惑卻被我看到了,于是我問他:“你叫什么名字?大漢朝廷待你們不薄,從不插手你們部族事務,為何要跟隨黃元反叛?”
他卻是會漢話的:“小人荊狼,是定筰蒼狼部的首領。黃大人說,皇帝死了,丞相篡位,他要起兵討伐叛逆,事成之后會給我部族在漢嘉劃一塊良田,保我們以后衣食無憂。”
我聽完差點笑了,這黃元素為諸葛亮不喜,編出這樣的話來,他們竟然也能上當。王猛卻是個暴脾氣,聽完大怒,一腳把他踢翻:“放屁!皇上明明在永安,哪來的什么丞相篡位?睜開你的狗眼看看,你面前坐著的正是當今大漢太子殿下!”
荊狼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看著我:“太、太子殿下?”
我笑道:“怎么?你還懷疑我冒充太子嗎?黃元要叛變,他兵力不夠,所以編出這種謊話來騙你的!”
荊狼聽完磕頭如搗蒜:“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我起身走到他跟前:“雖說你起兵是為了給你部族謀取好處,但看在你聽說有人篡位好歹還有點勤王之心的份上,我可以給你和你的族人一條生路,你們部族有多少人?”
荊狼小心地回道:“有三千多人,成年精壯有一千二百多,這次隨我下山的有三百人。”
我疑惑道:“我看這先頭部隊里蠻兵不止三百吧?”
荊狼回道:“是不止三百,其他人都是來自一些小部落,小人平素在蠻族中有點威望,所以黃大人、啊不、黃元就讓小人統(tǒng)領他們了。”
我說;“好,這樣,等戰(zhàn)后你回去帶領你的部族下山,驍勇之士編入我軍,剩下的我會專門讓人在都江堰邊分一塊良田耕種,但是每年要上繳朝廷一部分。另外,都江堰年久失修,你們平日除了耕作,還要聽治堰官的吩咐,協(xié)助治理都江堰,明白嗎?”
荊狼聽完差點哭了出來,不斷磕頭:“小人替我的部族謝謝太子殿下!”
我叫他起來,說:“你先別急著謝,明日交戰(zhàn),你要幫我喊幾句話,讓更多部落知道他們被黃元騙了。做好了,我還會賞賜你部族一些糧食和布帛。”
荊狼大喜道:“小人明白!”
打發(fā)走了荊狼,我問柳隱:“休然,今日能夠大勝,全賴你的謀劃,明日決戰(zhàn),你可有什么想法嗎?”
柳隱回道:“殿下過獎,此戰(zhàn)全賴將士奮勇,殿下指揮得當,柳隱實不敢居功。明日之戰(zhàn),關鍵在于突破叛軍中軍,成都平原,本來利于騎兵沖鋒馳騁,可惜我們現(xiàn)在只有步兵。”
我聽完不由嘆息:“我大漢的騎兵,多在陰平馬將軍(馬岱)麾下防備羌人。其實本來成都還有一千多武騎,可惜去年跟隨趙將軍一起去了永安。”
霍弋突然問道:“殿下,您府上隨軍的有二十幾個騎士,再加上斥候和傳令兵,應該能湊齊百騎吧?”
我聽完眼前一亮,但是想了想又有點泄氣:“百騎會不會少了點?”
柳隱卻是喜道:“夠了,雖然不是正規(guī)騎兵,但叛軍恐怕也沒什么陣勢,只要運用得當,足以出奇制勝!”
第二日,行軍不過三十里,就與黃元的主力遇上了。叛軍經(jīng)過進攻臨邛時已經(jīng)損失了數(shù)百人,昨天又在飛龍溝被我伏擊了先頭部隊一千多人,此時不過還剩三千多人。我在軍中的望樓上遠眺觀望,看到對面的情形不由大笑:“黃元連我的面都沒見就已經(jīng)損失了三分之一的人馬,估計快氣哭了吧!”
烏合之眾就是烏合之眾,黃元軍左翼是近千的蠻族兵,雖然猙獰駭人,但雜亂無章;右翼應該是臨時拼湊的漢人兵卒,看上去比蠻兵整齊了些,但陣勢也不算嚴密;只有他的中軍還像點樣子,尤其是中軍前部,應該是黃元自己的部曲,算得上兵甲鮮明,士氣高昂。
相比之下,漢軍的陣勢森然嚴整,威武有殺氣。長槍兵護衛(wèi)兩翼,弓弩手居中,而最前排則舉起大盾,將軍陣護的密不透風。行列間前后相距一箭之地,既不相互影響,又便于及時支援補漏。
我打了個手勢,荊狼從跑了出去,來到兩軍之間,嘰里咕嚕一陣大喊,卻是用的蠻語。身旁人翻譯給我聽,他說的無非就是黃元欺騙了他們,如今他已經(jīng)投降,并得到朝廷嘉獎云云。他一開口,叛軍中軍和右軍尚無異動,可是左翼的蠻軍如同炸開了鍋。
黃元大怒:“擂鼓,把他聲音蓋住!進攻!進攻!”
我一看黃元進攻,急忙讓荊狼回來。趁著左翼蠻軍大亂,陳曶告訴我這是最佳進軍時機,我當即下令:“擊鼓,進軍!”
漢軍步伐一致,跟隨著鼓聲的節(jié)奏,如林而進。雙方進入一百二十部以后,弓弩手開始對射,叛軍弓弩手少,再加上漢軍有盾牌遮擋、鎧甲護身,除了被射中面門、手臂幾乎造不成多少傷害。而叛軍則不然,除了中軍有盾牌手護持,左右兩翼防護薄弱,瞬間被射倒一大片,慘叫聲此起彼伏。
臨敵不過三,兩輪對射過后,中軍弓弩手后退,兩翼長槍兵前出,直接與叛軍軍陣撞擊在一起。漢軍長槍手如同機器般不斷重復著刺、挑、刺、挑的動作。黃元的部曲,裝備著同樣的鎧甲、同樣的長槍,一時不落下風,可是兩翼的蠻漢兵卒被漢軍的陣型壓制的不斷后退。蠻軍殺紅了眼,雖然被壓制,但豁出性命臨死也要殺傷漢軍,給漢軍帶來了不小的傷亡。右翼臨時征調的漢人兵卒不同,他們可能幾個月前還在種地,根本沒見過戰(zhàn)場的騰騰殺氣,再加上知道黃元是叛逆并不想為他效死,抵擋了片刻,有的人掉頭就逃,有的人則抱頭投降。
此刻,叛軍中軍依然與我軍相持不下,但由于兩翼被敗退,他們的陣型已經(jīng)成為一個“凸”字形,機不可失,我大喊一聲:“騎兵出擊!”
掌旗手令旗一揮,正在交戰(zhàn)的漢軍中軍如波開浪裂一般分向兩側,隱藏在陣中的騎兵沖了起來!柳隱一馬當先,在離叛軍中軍還有數(shù)丈的地方一提馬韁,戰(zhàn)馬騰跳而起,落地時已在敵軍中。敵軍的長槍手紛紛調轉槍頭想要刺殺柳隱,柳隱落地瞬間借助著沖力一招橫掃千軍擊倒一片,后續(xù)的騎兵奮不顧身地沖上,連人帶馬近千斤的重量撞擊在敵軍的軍陣上,將對面沖擊的七零八落。不少騎兵被對方的長槍手直接貫穿,鮮血直流,我顧不得傷亡,從望樓上下來騎上我的戰(zhàn)馬,大喊:“敵軍已亂,隨我殺!”
趙統(tǒng)、霍弋沒想到我竟然要親自上陣,死死拉住我不讓我去,我怒道:“叛軍已經(jīng)亂了,軍令如山,難道要我食言嗎?你們護住我兩側,王猛,你打頭陣!”
王猛應聲而出,他們兩個自知不能再阻攔,也上馬出擊,親衛(wèi)營則在四周緊緊圍著我。當我們入場的時候,戰(zhàn)場已經(jīng)變成了一邊倒,黃元見勢不妙早就逃走了,剩下的人沒了主心骨,除了少部分敵人還在頑固抵抗,剩下的人都選擇了投降。我在眾人包圍之中,敵軍根本進不了身,我連發(fā)三箭,只射倒兩人——因為緊張,已經(jīng)是失準了。
半個時辰后,所有的抵抗基本上都被消滅了,柳隱派人向我稟報,他帶人去追黃元了。大勢已定,我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看著我軍有條不紊地押解降兵,打掃戰(zhàn)場。
突然,“嗡”的一聲弦響入耳,我本能地扭頭一看,一支羽箭破空而來,目標正是我,已經(jīng)近在咫尺!放暗箭的人離我不足二十丈,我想努力避開,卻發(fā)現(xiàn)全身肌肉崩緊,竟然動也動不了。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道銀光閃過,卻是趙統(tǒng)長槍揮動,擊飛了箭支。我回過神,向趙統(tǒng)遞了個感謝的眼神,卻見他目光中也滿是后怕。緩過來以后,我手腳沒那么僵硬了,瞅準來的方向張弓搭箭還射了回去,卻讓那人避開了。我被激怒了,又連發(fā)數(shù)箭,那人左閃右避,雖然都避開了要害,但還是被我射中了肩頭。只不過他邊躲邊退,離我越來越遠。
我沖趙統(tǒng)說:“伯鸞,把他給我抓回來!”
趙統(tǒng)應聲而去,我讓人從俘虜中找了個叛軍的小頭目,問道:“剛才偷襲我那人是誰?”
那人顫抖如篩糠:“小人也不知,只聽說他是東吳來的,黃、黃太守叫他孫大人。”
他的話聽得我后背一陣發(fā)涼!我沒想到東吳的細作竟然已經(jīng)可以滲透到我的后方,還跟黃元勾結上了。這還是已經(jīng)暴露出來的,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他們還有多少勢力?細思極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