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漸漸的飄起了雪白。

又下雪了。

穆芊芊麻木的，一把一把的捧起土，澆在面前的土堆上。這是她做的墳。

一個大土包。一個小土包。

最后一下抹好，穆芊芊抬袖將眼淚胡亂抹掉，對著土包揚(yáng)起一個笑容：“爹，娘，女兒知道你們伉儷情深。特意把你們埋在了一起，這樣就算是在下面也不孤單了。”

她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似的，狠狠擰了一把大腿根，好像面前真的有人一般。穆芊芊又磕了三個頭。

“咚咚咚。”

撞的土地作響。

額頭抵在墳前久久不起來，穆芊芊聲線顫抖，夾雜著濃濃的哭腔：“不孝女以后就埋在小土包里，您們等我。是我對不起你們，讓你們都不可光明正大的入葬。待我復(fù)了仇，一定給你們好好賠罪。接著孝順你們......”

相逢總要分別....穆芊芊沒有在這里浪費(fèi)太久時間。

她還要去復(fù)仇，她的命已經(jīng)不屬于自己。

臨走時穆芊芊回頭望了最后一眼此刻猶如尸山血海的逍遙谷，她沉默著，在腦海中牢牢的印記下今天。

地上的師弟師妹，是我對不起你們，能力有限，我無法給你們安置后事。我欠你們的，我一定會還！

捏了捏拳頭，穆芊芊不再猶豫，靠著撿來的木棍慢慢的在雪地上爬行著。雙腿被廢，已經(jīng)無法直立，這里離九王府還很遠(yuǎn)。

她還要回去，拿走屬于她的東西。

穆芊芊眼中閃過一抹堅(jiān)毅。

———

“王爺，剛剛那位姑娘似乎有些眼熟....”

趁著隊(duì)伍休息，侍衛(wèi)首領(lǐng)走到正在撫摸坐騎的男人身邊。如果他沒看錯，那似乎是....

男人手一僵，收回手看向首領(lǐng)：“廢了么。”

“廢了，筋脈盡斷。”

“嗯。”點(diǎn)頭，看不出他的情緒。

首領(lǐng)猶豫，最終回去做自己的事。這些大人物之間的事，他真是搞不懂。

男人低著頭，似乎陷入了沉思。

眼前仿佛又回放著方才那一幕。

他從未知道她有武功。三年光陰，他究竟了解她多少。

穆芊芊，你到底，還瞞了本王多少事......

赫連遲有種感覺，他和穆芊芊再也回不去了。兩人似乎越走越遠(yuǎn)，背道而馳。

滅門之仇，她忘不掉。他也不會忘。

但他不后悔。如果不滅門，穆芊芊也許就會和那個人在一起了。他怎么準(zhǔn)許！

想到穆易，赫連遲嘴角挑起一絲冷冷的弧度。

他側(cè)身看向身后.......

————

此時，大街上已經(jīng)罕有人見。打更聲起，京都要關(guān)閉城門進(jìn)入一天的休息了。挑著燈籠的小廝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開始日復(fù)一日。

“三更半夜，小心火燭——”

“唉，這天兒真邪性，按理說應(yīng)該漸漸回暖了，可是怎么今年越來越冷.....”

“是啊，這個點(diǎn)應(yīng)該沒人進(jìn)來了吧，要不關(guān)上？”站著的守衛(wèi)摸了摸鼻子，打了個噴嚏：“我估摸著差不多了，挨著風(fēng)口是真凍凍人。我這感冒就沒好過！”

另一個守衛(wèi)搓了搓胳膊：“行，我這個雞皮疙瘩也起來了，趕緊回家烤火去！”

兩人放下刀，就要去推門。

“斯拉——斯拉——”似乎是什么拖動地面的聲音。

“你有沒有聽見什么聲音？”

“沒有啊。趕緊的干活，你小子又想著偷懶！”

“哦……”

“斯拉——”這回更近了。

“這回你聽到了嗎？”

“什么啊，大半夜的別嚇人啊！”不耐煩。

“你——你——！”驚恐的指著他身后，瞪大了眼睛。

“狗蛋我看你是沒事.....！”守衛(wèi)一邊說一邊不在意的回過頭，卻是一下驚呆了。

他身后站著一個人，但已經(jīng)不能稱之為人。衣衫襤褸，血肉模糊。黑黝黝的臉上只有一雙眼睛還很明亮，除了這之外她的手凍的紅紫，駐著一根結(jié)滿了冰霜的木棍。木棍上面也都是血跡！

她緩慢的行過來，身后一道淺淺的血跡。似乎是腿不便行走，動作猶如一個老人。

方才被嚇到的守衛(wèi)心中冒火，你好好的不吭聲嚇什么人：“喂，小乞丐，大半夜的你去哪里了，我懷疑你行兇殺人......”后面的話咽下去了，只因她看過來的眼神。

冰冷，沒有生機(jī)，荒蕪的寸草不生。又像十幾天未進(jìn)食的兇獸，狠辣、嗜血，似乎下一瞬間就會狠狠將人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