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的青海湖，天氣微涼，游客還不算很多。

尹朵赤腳走在清透的湖水面，手往上提了提卡其色披肩，遮住被冷風吹得刺痛的肩頭。

她按下手機開啟鍵，一條條未接電話和群消息紛紛跳出，屏幕雜亂。輕嘆一口氣，一周前她不顧老板反對執意請了年休，這些日子堆積的事怕是成山了。

青海海拔較高，太陽雖不烈，但照的眼睛發疼。尹朵戴上墨鏡，用腳扒拉著透涼的湖水。

忽然，一聲“嘩啦”，感覺自己裙子后頭一濕。

她隨意抖了抖裙子上的水漬，順著感覺回頭，見一個四歲大的小女孩拎著褲子緊張的望著自己。剛才“作惡”的一只小胖腳還未來得及放下。

看著像是在學自己用腳玩水的樣子。

“對...對不起。”小女孩許是認識到錯誤，嘟嘟嘴有些想哭的樣子。可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緊緊盯著自己。

尹朵怕嚇到了孩子，又摘下墨鏡，“知錯就改就是好孩子，對嗎？”

她看了眼孩子通紅的小腳。

青海氣溫低，大人都吃不消脫鞋在水里走，何況還是個幼童。環顧四周，似乎只有這小孩一人。

“你爸爸媽媽呢？”

“爸爸被一個妖艷阿姨纏住了。”她小胖手往胸前一抱，似乎早有怨言。

尹朵抱起小女孩，用手掌的溫度暖和著她冰涼的腳底。若是沒有那場車禍，她那未曾見過一面的孩子會不會也是個漂亮的小姑娘？

那小眼珠子一轉，奶聲奶氣的問：“阿姨，你為什么一個人？”

尹朵重新戴上墨鏡，擋住眼睛的濕熱。

“阿姨來看看一位朋友。”

“那個朋友怎么不陪你一起來？”

小女孩一點也不認生，手圈著尹朵的脖子，歪著腦袋問。

尹朵有些苦笑，手下意識抓緊。里頭，藏住的是出發青海前她在那件洗不掉血的薄外套翻到的一張泛黃紙片。

尹朵，這次我替你看青海湖。下次，我們一起看好嗎？

——林川

可是，老天和他們開了一個大玩笑。她和林川在青海的第四天出了車禍，在她期盼孩子降生的時候失了骨肉，而林川一直昏迷不醒。半年后，她意外地有了角膜移植的機會，手術醒來，聽聞林川離世的消息，連哭泣的眼淚都沒有。

“阿姨，你哭了。”小胖手擠進墨鏡里頭，又往她懷里鉆了鉆，“阿姨，佑米想媽媽的時候，也是這么偷偷地哭。”

她快速抹去眼淚，走上岸。剛想安慰佑米，手機一震，她點開接聽。

“朵兒，怎么好幾天都不回我消息？你...還好嗎？”

尹朵稍移開震耳的手機，稍稍掃了眼微信。微信最前頭頭像上幾百個未查看標識，正是她從高中認識到現在的好友馮瀟瀟一天二十幾個語音留言。

“我很好。別擔心。”淡淡出聲，看向天湖相接的遠處。

手機那頭亮敞的音量驟然停息幾秒，又道：“你在哪？”

“青海。”小家伙也聽到手機里頭的聲音，蹦噠的喊。

尹朵嘴角一勾，聽馮瀟瀟一聲驚叫，“你...在青海？哪...哪來的孩子？”

“剛認識。好了，回去聊。”

“哎，等等，你有沒有見...”

尹朵腳步驟停，墨鏡下的視線緊盯著白色欄桿邊的女人。

“有沒有看見溫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