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 晝色
- 祁山一霸
- 3571字
- 2023-07-30 19:09:11
由于養豬大計被駁,濛晝的年終預算要進行大刀闊斧地修改,早飯供應時間剛過,她就拿著賬本在柿子樹下使勁推敲著算盤,身旁的不持歲月靜好地翹著二郎腿,評價道∶“我說你為啥總要干這些吃力不討好的話呢?明明把去年的預算改改就行了,非要這個死勁兒!”
說到這個,濛晝就來氣∶“哥,姓陸的拿我的數據跟去年查重了,說相似度高達百分之八十,拿每月的買菜錢要挾我,要求我的實際開支不能超預算的百分之十,本來心想建個豬圈可以降低查重,反向撈點油水,沒想到被鶴杉二話不說給駁了。”
因為陸清風去了趟土地爺的財經座談會,發現后勤的油水真的很大,翻開后勤部這幾年的財務數據,預算這塊都是大差不差,就是實際支出每個月都超,超到什么地步呢,五月就非要一個廚房修繕項目,二十平的廚房全部翻新,廚具全部重買,陸清風反思了很久,五月到六月,濛晝時不時找他要錢,他剛降伏了黃河老怪祓禊,小老頭時值風頭無兩,意氣風發,浮氣輕狂起來難免被人利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一向謹小慎微的他是怎么簽的名,那上百銀兩的流水按CFO夷則說的∶“這哪是簽名,分明就是簽命!”
COO鶴杉還唱衰道∶“這哪里修廚房,分明是往灶臺上鑲金!”
“夷則,你為什么不攔著我點?”
泓崖墟和西紅山乃至是三界的遺風∶出事總要有個背鍋的。
夷則委屈∶“陸兄吶,你看看付款單上頭有我的名字嗎,就你們這裙帶關系,打不打款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在一些事情的決斷上,有時候顯得陸清風很是位高權重,但更多的是底下的十二位超過兩位否了就是否了。
不持瞇了瞇眼,不可置信道∶“一年到頭也就兩季的書本采購費,再則就是平時的筆墨紙硯和七七八八科研的文料費,尾數調一調,撐死也就一張紙,就這還要查重,你師兄可真閑。”
冬日漫長,十三閣留宿的人并不多,多數是八十幾歲的老學生,外加有個能使喚的拾方,濛晝在加加減減中耗日子,過年前在陸清風地催促下交了終稿。
自從上次溟渠一會,她再聯系不上觀滄,回西紅山時,她徘徊于巉巖絕壁前前后后找著槭葉鐵線蓮的蹤跡,毫無收獲。
“觀滄早就不屬于這里了。”
她轉身,身后站著的是剛從天庭吃完新春飯回來的歲公,他說的確實是事實,觀滄早就不是那株小小的候春開花的槭葉鐵線蓮了。
濛晝恍惚間又想起在江督的年月,她對不起許多人,西紅山的朝陽緩緩從東邊升起,她紅著眼眶說∶“師父,我在人間最苦的日子是她陪我一起挨的,她如今這樣,是我對不起她。”
“命定之數,誰也不欠誰。”歲公不喜歡講大道理,也不喜歡懶得幫人梳理情緒,特別是在新春這樣充滿希望和朝氣的日子,他摸摸濛晝的腦袋∶“大過年的,別哭唧唧的,春宴上分了些清露,你等下回去的時候記得拿走。”
濛晝知道歲公的用意,春宴上的瓊漿玉太純凈了,一旦她用了,她身上的妖邪之氣就會驅散掉幾分,多幾分仙氣,這樣不勞而獲的白嫖于她不是快樂,更多的是心虛。
她喪氣道∶“師父,就算打雜很是繁瑣,但是那樣嫻靜的日子,我還是很心動,一年四季,花開花落,云卷云舒,我不會回去了,那里不屬于我,我擔不起大任大責,我只想籍籍無名,能過一天是一天。”
歲公希望濛晝重返神君位列,尤其在春宴上見識過寒玨的傲慢無禮后,這份私心更甚,他怕濛晝入歧途,走向一條與他們相悖的修行之路,另外他和司命也怕將來椰甦接管九重天,會把天界帶向另外一條沒落的道路。
話咽在喉間,他不知道要如何跟她說他的計劃,左右措辭后,還是選擇不說,反倒是給她開啟了另外一個副本∶“過完年,你帶幾個學生去長安采風吧。”
神經病啊,濛晝在心里反駁,她才從象山學完防御,現在又去長安采風,這通告安排得比修仙的還滿∶“我不去!”
歲公緊盯著她,問道∶“為何不去?”
她反問∶“我為何要去?”
歲公執著∶“你就是一定要去。”
卻不曾濛晝也有她的執著∶“告訴我一個非去不可的理由。”
歲公深深哀嘆∶“皋蘭成在長安,這就是你非去不可的理由。”
“什么?”
濛晝乍聽這個名字,心一滯,她一直以為一千年前,他就往生投胎去了,怎么會在長安?
“他有未了之事,你去幫幫他。”
歲公說出這句話時,濛晝愈發惴惴不安,說話都磕絆了∶“可是,他……他……他如今是何模樣?是人是鬼?已經過去這么長時間了,我也不識得他了呀。”
“你識得的,那泓崖的鬼,你當真覺察不出來?哼,可憐人家,癡癡巴巴地等你一場。”
皋蘭成之前是等暮辭,如今是拎著落瓣牡丹在長安四處亂竄。
濛晝無法平復內心的激蕩,往事如風,曾經揚州被攻陷,皋蘭成拼死護她周全,他說“我曾傷心你不是梁國人,此刻我卻慶幸你非梁國人,今夜生死存亡之際,我只當你是我的知己。”
他的渴慕全在那夜的縱然消逝的煙花中,他道:“殷勤移植地,曲檻小欄邊。共約重芳日,還憂不盛妍。阻風開步障,乘月溉寒泉。誰料花前后,蛾眉卻不全。失卻煙花主,東君自不知。清香更何用,猶發去年枝。”
隔著叢叢芒草,她在他心口撒鹽,他卻只言“甘之如飴”。
她私以為他是個豁達的人,不曾想他情義似海深,為著這些無謂的道義被困在一隅,久久不能自拔,他不比她還有人護著,一縷孤魂游蕩人間的日子并不好混,天上地下的小啰啰都能欺負上一腳,他如今的樣貌來看,他過得并不好,甚至是落魄不堪。
歲公口中喊著濛晝,卻似在喊水神女君∶“濛晝啊,有些事要去面對要去解決,龜縮在泓崖不是長久之計,開春去長安完他未了之事,讓塵歸塵,土歸土。”
由激蕩變成焦躁,她厭惡他們胡亂扣在她頭上的帽子,她伸開雙臂,想讓歲公分清她是誰,生氣地問他∶“師父認為我還有這種能力嗎?我說過好多次了——我不是她!”
她沒有水神女君慈悲為懷,拯救蒼生的能力。
歲公說她太敏感了,他不是那個意思。
結果她反問那是什么意思時,他卻支支吾吾答不出個所以然,這天聊得讓負責守門的月春都聽不下去了,她與歲公并肩站著目送濛晝離去時颯氣中帶著點憤氣的身影,十分不解∶“你們這是為啥呀?明明不想你們扣上水神女君的名頭,你們非要扣,還當著人家的面扣,這不是赤裸裸的犯賤惹人家生氣嗎?”
歲公稍稍反思了一下,十分委屈∶“沒有啊,我剛剛都沒提水神半個字啊。”
月春斜睨了歲公一眼,笑死,濛晝的脾氣是越來越大了,要是剛提了說不定她能順位補上徒弟的位置,從他們剛七拐八拐的聊天中,月春抓住了矛盾點∶“不過也奇怪,她可以接受對不起觀滄,為什么不能接受去幫皋蘭成呢?好奇怪啊!”
“嘖,煩死了。”歲公煩躁地甩了甩衣袖,雙方最終選擇了靜默。
新春不止歲公和濛晝被煩死,遠在長安的寫手和小報記者為了搏新春銷量費盡心思,賺點小錢也快被煩死了,出個創意像打地下游擊一樣,三緘其口做好保密工作,生怕被抄襲融梗。
長安文娛四大家是少男少女追星的風向標,最近長安的男墻頭草們開始追繡繡坊的小花旦肇月,女墻頭草追的是繡繡坊斜對面云明閣因為落瓣牡丹而爆紅的卿嶼。
兩大家默契地每七日一輪換出一款追星周邊圈錢,而且寫者也嗅到商機,為了生計歪歪出話本子,剛開始是肇月跟卿嶼,捕風捉影寫那些情情愛愛,癡男怨女的長篇載記,雖爛俗卻抓住墻頭草們追星的心。可是寫者覺得干寫這兩人,干巴巴的,苦思冥想要給他們搭個配角,于是又把喚瑞閣差點過氣,專注走冷酷炫拽路線的還陵和囚鳳樓還沒過氣的溫柔小仙女的卻蘊拉出來。
于是在寫者們的無限構思下出現了肇月跟卿嶼,還陵跟卻蘊,卿嶼跟卻蘊,還陵跟肇月,肇月跟卻蘊,卿嶼跟還陵這樣的男女,女女,男男的亂燉組合,四個人強強組西皮,墻頭草們被按頭磕糖磕得興起,由于太過火爆,四大家也不甘示弱聯合起來,過年的時候拉來賣年貨的弼芳齋推出了情侶款周邊,還月卿蘊陪您過大年系列的禮盒大禮包,標價二兩白銀。
小報記者銀印為了第一時間出頭條,搏銷量,碾壓其他小報,第一時間就去預訂了,花了八兩銀子,訂了四大家的四個大禮包,預訂另加五十文錢,為了比別人提前五天拿到,她又另加了一兩銀子,拿下了搶先版,所以銀印把壓底的嫁妝老本都掏出來了,但食盒的實質性內容不敢恭維,一個五層的食盒,桂花糕,千層酥,糯米糍,核桃酪,花生酥,五樣點心各一層,平常售價一百文錢,現在直接夠上兩,而且每家的內容都是一樣的,連擺放的順序都不帶變的,四大家也是圈錢圈出心得,買大禮盒附贈還月卿蘊親手簽名丹青畫一張,買一個大禮包送一張,想要集齊一個系列,那就買八個大禮包吧。
四大家新春剛在餐飲業圈完錢,又馬不停蹄地到體育界了,為發揚體育精神,響應官家強身健體的號召,他們拉來長安首富當贊助,在上元節這一天,舉辦了馬賽,四大家把當紅的過氣的,統統拉出來遛一遛,每人穿騎服,牽駿馬,就是繞場一周,長安的少男少女的心肝兒都要顫上三顫,銀印還是為了搶頭條,打算去預訂前排的位置,但是這種場面,位置分排算錢,最佳觀賽位,十兩!
不過好在銀印上次下血本買了大禮包,直接成為他們貴貴賓,不僅給她打了個五折,還茶水全免,附贈一張入場券,一下子銀印又覺得四大家圈錢圈得太特么有良心了。
長安的新春在追星的一派祥和中度過,而皋蘭成還是拎著落瓣牡丹跟卿嶼搭不上嘴,所以他也快煩死了,因為他即將煙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