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快點,就要晚了!”趙馨兒不滿的推了推還在睡覺的常明庭:“你怎么這么磨嘰啊?”
“唔……知道了……”常明庭睜開惺忪的雙眼,磨磨蹭蹭的穿上衣服。
趙馨兒打開許久不用的梳妝臺,若有所思的摸了摸鬢間的白發……歲月催人老,但更催人老的是生活的壓力。盡管只有三十五歲,趙馨兒卻時常覺得疲憊。
常明庭看了看暗自神傷的趙馨兒,嘆了一口氣。他刮了刮胡子,又拿起梳子整理了一下頭發,鏡子里的人很陌生,他知道,自己早已已經不是那個風華正茂的少年了。
他回頭看了看正在化妝的妻子,想起二十年前那個紅著臉告白的女孩……大概生活所改變的不是他,而是他們。
那天是五月一號,風很輕柔,杜雨晴曾笑著對徐盛明說“五月適合約會”,后來每個五月,徐盛明都會帶著玫瑰去和杜雨晴旅行。他不想破例,就把玫瑰花瓣放進杜雨晴的手提包里,看著妻子露出明媚的微笑,心里越發的高興。
蔣如初推掉了簽售會,宋輕言也暫時放下了工作,兩個人結伴而行;宋輕言開著車,一路上歡聲笑語,好像回到了學生時代。當她們走進包間,最先看到的是許久未見的老師們。
老陳頭發有些白了,但是腰板挺的直直的,看上去精神抖擻;數學老師的“地中?!币廊粯酥荆皇潜榷昵笆萘撕芏?語文老師依然美麗,看上去好像和同學們差不多;英語老師是個氣質大美人,風韻猶存……
“哎喲,你們來啦?”安賀沖上來打招呼,樂呵呵的給兩人安排座位。
一切好像沒變……
可是又都變了。
我們變成自己想要的樣子了么?
“來晚了,來晚了!”張君雅不好意思的走進來:“孩子不聽話,哄了好久的?!?
“你家小姑娘多大了?”老陳站起來拍了拍張君雅的肩:“看見你過得這么好,老師心里也高興。”
張君雅一瞬間有些哽咽,扶著老師坐下:“小女兒今年五歲了。”
“羨慕死啦,”莫文瑜笑著挽過張君雅的胳膊:“兒女雙全,最好了。”
“哎呀,誰有你快樂,”杜雨晴愉掖:“大明星啦你都!”
“討厭死啦,就會開我的玩笑,”莫文瑜笑了笑。
“蔣如初的書我是一直在看呢,”劉曉敏笑著說的:“真的不錯?!?
“哎呀,真正的大佬還沒說話呢,”安賀指著宋輕言說:“最近咱門新區的游樂場,那可是宋總和人家老公蓋的。”
“真的嗎?”同學們紛紛驚嘆,宋輕言偷偷瞄了一眼角落里的常明庭,不由得難過。
男人看起來很疲憊,甚至有一些駝背,目光呆滯,全然看不出年少時的清澈。
他身邊的莫尚看起來意氣風發,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油膩感……宋輕言聽聞他和林妤離婚后娶了比自己大六歲的劉嬌韻,如今經營著一家廠子,過的不錯。
安賀和幾個當年與莫尚交好的人顯然有些鄙夷,看向莫尚的目光里也有些輕蔑。
宋輕言看了看蔣如初,只是后者看起來很平靜,歲月沒有偷走她的溫婉和平和,她的眼里似乎仍有一汪清泉。
人到齊了,自然少不了好酒,同學們舉著杯子互相祝福,還有一些紛紛向老師們敬酒……
“喝一杯么?”宋輕言的聲音打斷了趙馨兒的思考,趙馨兒抬頭笑了笑……
“好啊?!?
宋輕言想要說話,想問她過的好不好,想問她快樂么……可是最后還是沒說出口……
趙馨兒也沒有去問宋輕言,她深知人有的時候,是不能保全自己所愛的……或者說,是大部分時候都不能。
還愛么?還喜歡么?還想著么?還后悔么?還怪怨么?
其實……這些還重要么?
重要的只有父母年歲大了,身體不好,孩子還在讀書,需要錢……重要只是她們年少時覺得最“俗”的“生活”。
蔣如初和莫尚越過人群對視著,沒有說話。
還愛么?
不知道。
還喜歡么?
不知道。
還想著么?
不想著了。
為什么?
因為長大了。
她們都知道的答案,真的還要問么?
為什么追逐?因為年少。
為什么放下?因為不再年少。
喝過酒的眾人來到ktv里“鬼哭狼嚎”,唱的是當年的神曲,是一盒盒被丟掉的磁帶和丟了半輩子的人生……
宋輕言問:“你們的青春是什么味道的?”
轉盤轉到了常明庭面前,男人一時間恍惚,半響才笑了笑:“是小籠包味兒的?!?
同學們哄堂大笑,都說“莫尚這個笨蛋,當初天天讓帶食堂的小籠包”……
莫尚笑著說:“我當初忙著和安賀他們打球嘛!”
剛說完,安賀便愣住,眼淚不爭氣的流下來……他們都曾是少年,風華正茂、熱情洋溢……他們也有夢想、愛著陽光。
可是,有些東西,只剩下遺憾了……
比如宋輕言從未開口的表白,比如蔣如初從不知道的答案,比如莫尚從沒有過的道歉……再比如,林窗從不知道的未來……
還后悔么?
不后悔了……
不后悔松開女孩的手,也不后悔熄滅眼里的光……我們知道,那叫成長。
結束聚會后,莫尚主動要送蔣如初回家,蔣如初沒有拒絕。兩個人一路上相對無言。
有時候,蔣如初很想開口問問,他為什么要和自己分開;有時候,莫尚也很想解釋自己最后離開的理由??墒撬麄冎皇且黄鹱咧?,什么都沒說。
“那……我上去了?”蔣如初和莫尚一起走到自己家大門前:“謝謝送我?!?
“沒什么……”莫尚撓了撓頭,像極了第一次約會的樣子。
蔣如初把鑰匙插進大門里正要扭開,卻聽到了身后男生的話……
“蔣如初!”蔣如初回頭看著莫尚,后者笑了笑:“你為什么叫蔣如初?”
“你為什么叫蔣如初?”當時前桌的男孩回過頭看著后桌的女孩,笑容明朗。
“你沒聽說過‘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嗎?”蔣如初笑著回答,眼角卻掛著淚水。他們默默地注視著對方,半晌,蔣如初揮了揮手:“再見,莫尚。”
還怪怨么?
不怪怨了。
“再見,”男人笑著,使勁揮著手,像極了當初陽光、開朗的少年:“再見,蔣如初?!?
(本書完)
注:后一章為作者的話和新書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