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56章 紫微帝君魂返天極 湘竹夫人悲吐心意

  • 紫垣夢
  • 紫竹弄雨
  • 6889字
  • 2019-10-29 19:55:54

話未說完,胤祥已然不見,忽見牡丹叢云蒸霞蔚,年妃于其中念道:“解釋東風無限恨……”

雍正便趨前道:“夢堯,夢堯,你這一向可好?你一去十年,又將福慧也帶了去,你為何對我如此狠心?”

年妃不答,只是說道:“你將我的琴還了我罷。”雍正聞聽此語,如錐刺心扉,道:“夢堯,你為何要說如此絕情之語?你是我平生最中意的女子,如今塵緣已盡,惟盼與你再續前緣,長相廝守。”

年妃道:“天下間絕情之人無過與你,妾自出閣以后,十余年間所有福禍憂喜,皆為你所賜,如今妾已勘破塵緣,只要你將淵律琴還于我,自此兩無相欠。”

雍正道:“夢堯,我并非絕情之人啊,年羹堯欺瞞于我,又犯下種種罪行,我原是想寬宥的,是因為蔡珽和李紱不停上奏,迫于眾議,我才賜他自盡的;那胡鳳翚我是要召回京師的,待風頭過了再用,誰知道他為何會想不開,還帶上了你的姐姐;至于年富,他有重案在身,而且他性子更為驕橫難改,天不怕地不怕,不思悔過,怨言百出,我只得斬了他;年希堯不過幾個月就官復原職,年家被發配的子侄一年后也都盡數調回京城了。身為皇帝,我為了不讓你難過,已經盡力了啊。”

年妃聽罷,只是說道:“此恨綿綿無絕期。”便隱入花叢。

雍正大喊:“夢堯!夢堯!不要丟下我。”

正在百呼不應之際,只見年羹堯攜著福慧前來,雍正伸手道:“福慧,福慧,阿瑪好生想你!”

福慧卻只是笑著播弄手里的玩具,雍正又對年羹堯道:“你快些子管管你的妹子,她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如何能丟下我呢?”

年羹堯冷笑道:“你自忖天下人都應該以你為心,連私心都不該有么,我年家,羹堯為你征戰沙場,夢堯為你生兒育女,而你冷酷無情之極,數月之間,年家損隕數人,八十老父,為此痛心而死,我就不信,你沒有一絲愧疚么?我雖早逝,然人間富貴悠閑已享,反觀于你,日猜夜猜,總怕臣下不能盡心愛你,凡事不肯信人托人,終于把自己個給累死了。

在你手里,凡參過人的,終會被人參倒,你又敢信任誰?除了你的十三弟和幾個大臣,竟有幾人不受過你的責備,李維均回護與我,傅鼐回護隆科多,原是人之常情,而你非要讓他們落井下石方才罷休。你數數你的上諭里面,有多少個‘深負朕恩’,你為何如此苛求天下人一意愛你?你是有多缺愛呢?”

雍正想年羹堯竟敢如此數落自己,真是亙古未有,正要上前辯論一番,卻見年羹堯領著福惠,大笑而去,雍正想起年富之事,心中害怕,連忙去喊福惠,亦是百呼不應。

正自作愁,卻見德妃緩緩而來道:“這孩子缺愛,原該怪我,只是你何時放了我的胤禵出來呢?”

雍正道:“胤禵意圖作亂,罪證鑿鑿,我怕母后難過,為其多番掩蓋,他在景山衣食無憂,幾年前我還求他出來做輔政大臣,他尚自驕傲不肯,怎么能怨我呢?”

德妃猶自喃喃:“你何時放他出來,他到底過得好不好……”如同念經一般絮叨著去了。

雍正含淚呼道:“兒子也是你親生的,你為何不問一句就走呢?”傷心已極,伏地悲哭。

忽聞鶴鳴陣陣,只見胤祥福慧騎鶴而來,雍正將二人一把抱住,哭個不止。

胤祥道:“你不必哭,年羹堯到底是福慧的舅舅,不忍傷害他的。”

福慧道:“福慧不孝,讓阿瑪為我哭泣,福慧愿意再做阿瑪的兒子,這一世為阿瑪盡孝。”

雍正道:“好,好。”

胤祥道:“你竟舍得劉謙嬪和幼子弘曕么?”

雍正見胤祥乘鶴翱翔,眉目之間,全無煩惱二字,十分羨慕,道:“行到此處,我已然徹悟,人世間父母、夫婦、子女,竟是煩惱根由,從前有僧人曾說,你我皆有慧根,只是為了造福萬民,方才托為王侯,如今諸事已平,有何留戀之處,情愿隨你們去了。”

胤祥道:“如此就由皇父引你。”說著退到一旁。

慈光普照,康熙坐在龍椅之上,雍正連忙跪地認錯道:“兒臣當年驚擾皇父,如今前來領罪。”

康熙道:“當年我忽覺不適,命皇子覲見,誰知只有你來了,我尚在猶疑之中,胤祉文氣太重,你有偏刻之名,胤禟太過貪婪,胤禵不夠沉著,胤禩、胤祥皆為獲罪之人,不可再立。于是順水推舟,倉促之間,一言以定大計。如今看來,竟未錯付,你敢行前人不能行之事,國庫充裕,吏治清白,江山得以繼盛。在我心中,最重的便是這大清江山,一時驚擾,可以不計。”

雍正哭道:“兒臣幸不負皇父臨事囑托,十三年來,兢兢業業,未敢有一時倦怠,能得阿瑪褒獎之語,兒臣死有何憾?”

康熙道:“我昔時也教導過你們,養生之道,在于順乎天意,不可迷信邪魔外道。你急于求成,妄服丹藥,致有今日,不過你若留戀于皇位,此刻便回去吧。”

雍正道:“弘歷定為皇儲已有十余年,若時日一長,恐再生忿怨之事,如從前胤礽一般。皇父也看中他能勘當此任,如今他正值青年之時,又有賢臣輔佑,內外也都無事,我并無牽心之處。”

康熙便伸手來引,雍正連忙握住,只覺和暖異常,便一同進入亮環里面去了。

和妃睡到半夜,忽覺寒氣森森,心有所感,披衣而起,忽聽外邊人聲嘈雜,正要問起,南喬桂慌張來在圍屏外邊說道:“娘娘快起身,聽了千萬別急,皇上可能有事……”

和妃聽了驚問:“什么事,皇上怎么了?”

南喬桂只得道:“皇上……恐怕不好了……”

和妃聽了,幾乎昏倒,墨藕連忙扶住。

和妃忙對墨藕道:“穿……穿衣裳,扶我前去。”

眾人打著燈,擁了和妃到了九州后寢,只見太醫進出忙亂,和妃忙去看雍正時,只見雍正于炕上雙目緊閉,兩頰赤紅,御醫用針已幾遍了,還是氣息全無,御醫們唉聲嘆氣的。和妃便去探那鼻息,半晌一息全無,便急的抱起頭來痛哭。眾人勸解一番,墨藕等強掖和妃一旁落座,御醫忙上前試脈,和妃一無所覺,御醫乃命墨藕服侍娘娘吞定神藥餌。

一時熹妃進來,見和妃在,便行了禮,和妃竟不知道回禮之事,熹妃見和妃眼神散亂,便令墨藕好生照看,又看了雍正,問太醫道:“聽說有閉氣的,你們再多想想辦法。”

太醫仍是忙亂,終是回天乏術,身體慢慢僵冷。眾人才漸次哭泣,熹妃忙喚弘歷弘晝及大臣前來,又令宮女們將年輕妃嬪引入內間,又見和妃悲不能抑,也令墨藕等扶入內間暫避。待大臣進來,哭了一場,自去圓明園正殿匾額尋取遺詔不提。

和妃醒過神來,又去榻前哀泣不止,熹妃乃好言相慰,一面指揮眾人料理。待內廷監完禮,熹妃便截去一縷頭發,并自己常戴的戒指一枚,放在雍正身側,不由哭起來。

墨藕拆開和妃的側發,熹妃也幫和妃剪下一縷青絲,又取了和妃一枚戒指,六宮等都陸續來放置念物。眾人移動枕席,和妃忽見枕下丹藥不少,大起疑惑,回思走時已全數帶走,如何又零亂在枕下,且丹藥雍正從不亂扔。

和妃又忙去匣中檢視,又有一些,和妃思雍正為人所害,一時不得要領,此非常時刻又不敢說以致亂。

雍正移靈雍和宮,待到守靈之時,熹妃便來到和妃宮中。

和妃欲以太后之禮相見,熹妃忙掌住道:“我有一些為難的話,是奉了皇上的命來說的。我也不便多勸,從前我事事聽大行皇帝的,如今他去了,我需事事聽從皇上的,這原也是你我的規矩。皇上說娘娘信奉道教,可以只留在宮里頭祭奠,接下來皇上還要派人來給娘娘布置祭壇呢。皇上素來是尊敬你的,如今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見,我想大概是因為見你傷心過度,所以讓你留在此處吧。”

和妃見熹妃支支吾吾,已經明白了一些,便道:“如此替我謝過皇上,如今人已經去了,再弄得悲傷不已也沒有什么益處。多謝你那天為我截發,我這里還有一事需要煩勞太后。”

說著取出淵律琴來,熹妃見了琴,滴下淚來,和妃亦淚道:“這才是他心頭最愛,就請太后娘娘放在他的身邊。”二人禁不住又哭起來,勉強止住,熹妃抱琴而去。

和妃在宮里遙遙相祭,想雍正近年來常嘆人世無常,自己多番勸慰,當此之時,竟不能“忘其肝膽,遺其耳目”。原來自己竟然毫無修為,從前耽于情欲,此刻懼于生死。又想雖則天地任萬物為草祭之犬,然而冥冥之中似乎早有定數,于是寫下:

妾年輕之時,一時意氣,耽誤終身,后僭越禮教,危至君軀。今思之,當年與君姻緣錯際,其過怨誰?非你我耳,乃是“皇權”二字。若不曲意承結,何能君臨天下。為此一物,父子結怨,兄弟側目,生離死別,悲歡離合,全因此物作弄其間,千年更替,無一君王可幸脫也。想來一世突兀,心中深意,竟從未出口,如今君去泉下,妾可以竟剖心意耳。

思舊時與君會于世外,一見傾心;奈何困于俗塵,廿年憂惕。論嫁之時,以為君以門第見棄;壺中歲月,長恐不能延續,抑或一夕斷頭;先皇臨終一語,以為君必會舍妾性命,相謀大位;極至隆科多伏法,恍疑必至于己;君垂愛一介侍女,以為紅顏減退,秋扇被拋。今思之,皆因君為至尊,妾環繞左右,不敢以尋常情意度處。今思之,妾向來不能盡體君意至深也,直若一介愚婦,竟不配體仰君之深情矣……

君之魂泊蒼梧兮,起無盡之悲怨,妾以淚填湘江兮,卷精衛之魂翩;

君之魂移星漢兮,嘆九霄之渺遠,妾惟覆袖泣下兮,睹四界之無岸

日沉羽淵,去影迷離,何故拋卻,一生牽系,隨語再唔,竟成永訣

六龍載日,逝于天際,何故拋卻,鸞鏡孤侶,離別驟至,向無讖預

掌心熱握,惟余空寂,耳側溫言,徒成追憶,紫霄清冷,亦或樂極

惟期青鳥,寄下片語,銀漢浩谷,連天接地,捫星無計,仰止涕泣

晝思不盡,期夢再臨,枕上層覆,湘竹舊漬,醒時彷徨,魂斷魄離

紫星耀瀚,夜霧沉細,日月徒長,冬夏無盡,前事紛憶,后會無期

君軀塋土,我魂何系,我魂何系,君可知悉。

和妃寫完,和淚燒了,依舊焚香禱祝。

眼看數日之后就是登基大典,不意弘歷竟然來訪,弘歷施禮,和妃忙側身回避。弘歷見只是月余未見,和妃已是華發叢生,眼睛浮腫烏青,面色恍然失神,不禁又是駭異,又有些憐憫,便問道:“妃祖母安好,勿要哀毀過度,可曾用膳?”

和妃客氣作答,心度他改了稱呼,看來事體不妙。

二人坐下,弘歷問道:“養心殿后隔間有一大屜柜,聽聞是汗阿瑪私藏,卻不知鑰匙何在,里面……是何機密?”

和妃道:“那不過是朝中大臣生辰八字,你皇父喜好易經之學,故憑其作為用人的參照。鑰匙在我處,馬上自會與你,你皇父以為是機巧之事,故而未曾傳授與你。只是如今我還有一事需向皇帝稟明。”

便說了丹藥之事,弘歷驚道:“娘娘所疑是何人加害,皇父周圍用的,都是皇父精選之人,再則至親以及后宮,如今這么一說,連我都難逃干系。”

和妃忙道:“我若疑你,自不肯與你說,只是如今雖有疑惑,卻無頭緒。”

弘歷思索片刻道:“御醫支支吾吾,似言是丹藥服食過量,最是張太虛一幫妖人可惡,終致皇父仙去,我明日便清理秀清村,將這一干妖道盡數下獄。只是如今更迭之際,此事還是不宜張揚追查,恐致禍亂。”

和妃道:“只是不明不白,去的何其冤也。”

弘歷道:“娘娘一意追查,便會叫天下人知道皇父吞丹而逝,有類嘉靖之流,有損圣譽,且娘娘乃是道家,早有謠言說煉丹因娘娘而起,娘娘如何當此無妄之毀啄,為娘娘名譽及弘歷明日登基順利,只好不做追究。”

和妃聽了,十分驚異,無話可說。

弘歷乃侃侃而談:“如今自有一番更改,皇父在時,嚴苛太過,朝野州縣,人人頭上垂劍,腹誹之語不斷。今日之事,焉知不是有夙恨之人加派暗害,此皇父開罪太多所致。尤其士紳之流,不可輕易得罪,其非棟梁,卻是檐欞,其咯咯作響,雖不至傾覆,卻令人身加風雨,隱隱成患。

小民口舌,不過是流言過耳,文人下筆,便是千古鐵證。就如汗阿瑪的策略,惠及小民,小民無知,難述皇父之德。而累及文士,則口誅筆伐,編排皇父之惡。我還要廢了官紳差役,我當效法皇祖,廣施仁治,開景明之新象。”

和妃聽了一番,十分無語,因與之無甚親厚之處,不便駁斥,便道:“我這就取鑰匙給你。”

正欲起身,弘歷道:“既是撥亂反正,有一事要相告妃祖母,皇父已魂入泰陵,希望妃祖母不要攪擾,待將來百年之后,還是去景陵相伴皇祖為適宜。”

和妃聽了大驚,道:“此事你皇父早有安排,百年之后我自會與其會合,何故你忽做改動?”

弘歷道:“皇父與我說及,妃祖母于社稷有功,將來你與他共葬一處。只是此事,實在與理不合,將來萬一泄露,天下人難免胡亂猜測,圣德名節,毀于眾口,實在不妥,莫如各歸其所。皇父假托我為皇祖及妃祖母撫養,正好借此宣張,我即刻為妃祖母另起園寢,越升規制,畢不至妃祖母有身后之憂者。”

和妃緩緩道:“我所憂者,無非見罪圣祖,將來地下,無顏相見,你皇父深知其意,故而另選萬年吉地,且欲攜我前去。”

弘歷又想了想道:“此刻宮中佟祖母年資最長,最是慈和待人,聽說皇祖多聽她的,百年之后,歸葬于娘娘之上位,必為娘娘在祖父面前多加回護。”

和妃聽了,哭笑不得。弘歷又道:“還有一要事,我明日便降旨斬殺曾靜小人,且要禁了《大義覺迷錄》,我以為大內之事,豈可宣揚于天下,令小人啄言構陷,今以吉地之事堵住天下人的嘴要緊。”

和妃道:“此書我早就勸禁,只是你皇父不聽,如今皇帝英明,還請三思照拂與我,我雖未曾撫養于你,然也未曾開罪,如何強人所難,我欲西而折我向東?”

弘歷道:“娘娘當日為弘時罪人說情否?”

和妃驚道:“不過勸你皇父顧念父子情義,這也是人之常情,并非特意為之。”

弘歷怨道:“若弘時罪人得勢,將致我與何地,可見娘娘毫無撫養之情,從未替弘歷著想。”

和妃暗想:弘時何罪?只是不善于偽飾耳。又想此人甫及登基,專斷更甚,多說無益,便道:“那時候儲位未定,我的確欠缺考慮,還請皇上原諒。如此就請皇上定奪,我遵旨便是。”

宗人府內,允禵出來聽取上諭,他聽到雍正突然離世的消息,愕然之余有一些悲涼。他問身邊一個年輕人:“你是何人?”

那人答道:“十四叔,我是菩薩保。”

允禵道:“原來你也在此處,那么三哥在哪里?”

菩薩保答道:“三叔已經去了多年,想必他們怕十四叔傷感,所以沒有告訴您。”

允禵留下兩行淚來,宗人府官員對菩薩保道:“先皇崩逝,新皇已經恢復了你的宗籍,今后你仍然叫做弘旺。新皇分派了住所和仆役,還發還了你們的家財,從此之后你們二人就是自由之身了。”

允禵失聲痛哭道:“弘旺,謝恩吧!”

二人謝了恩,官員道:“新皇還說希望二位能在朝中行走效力呢。”

允禵道:“允禵與弘旺叩謝天恩,惟臣已經年老力衰,又多年閑散不經事,雖有心效力,仍恐遲誤政事。如今只望研習佛法,樂養余年。”

說罷伏地哭泣,弘旺亦如是說了一番,官員道:“既如此,我便回去復旨,此刻兵丁已經撤了,府上的管事仆人一會兒就要來接了,您二位拾掇一下準備回府吧。”

秋風蕭瑟,和妃于朗吟閣上,望著一池秋水,心中戚戚,似水薄涼。忽見一鳳舸自北岸的孔橋過來,停靠在閣下院外,便有一行年輕麗人登岸,和妃度其意,似要入竹子院賞玩。守門太監便欲阻攔,只見一女子,穿著絳紫地鴛鴦叢艷的宮裝,似與太監爭論幾句,中間的一女子,著正紅色蝶舞幽蘭的罩衫,形態端麗,眾人圍拱,如星捧月。她聽了幾句,便勸止紫衣宮嬪,返身上船,那鳳舸載了一行人,馳回九州清晏。

和妃略略認得那是弘歷正后富察氏,不禁思緒萬千,回身踱入書房,撫著架上的書籍,取起案上的紫毫,想起十數年前胤禛第一次帶自己來這里,對自己說道:“這里便是我從前讀書的所在……”言猶在耳,不覺提起筆來,蘸了水城里的水,在紙上才寫了兩句舊詩“曉妝楚楚意深沉,多少情懷倩竹吟”,望見熟悉的字體,不由抱著紙哭成一團,泣不能聲,舊物牽痛,不忍再睹……

良久乃傳喚于墨藕道:“此處不宜久留,此刻便去慈寧宮拜見佟妃娘娘。”墨藕自去通傳。

和妃進了慈寧宮大門,不由愕然,只見佟妃娘娘朝服珠冠,銀發莊結,朱唇嚴抿,擺了全付儀仗,不由忐忑,乃趨步上前,規規矩矩行過大禮。

佟妃道:“和妃妹妹,尚記得你引我學吐納養形之術,我學的一知半解,半道而馳,還笑你又不急著出塵修仙,擺這些作甚;而后你躲藏在瓷宮里頭,像那些隱士一般,卻不知這十幾年你為何又要入世,枉自多受詬病。當年你與先皇不睦,我為你求情去,先皇說道:‘其人讀書太多,已不堪予以教誨之極。’我那時魯鈍不能領略,如今年長,略明白了一二,女子終究是要恪守女則的,那樣心才不亂,像你那樣書讀了許多的書在肚子里頭,總要尋覓一個知己傾吐,而眾姐妹只會些女工針織,不能和你說到一塊去。

先皇于女子讀書其實頗有微詞,你由此獲了罪,他也不是你的知音。你跑到前頭去,我不明白你是為了權還是為了情?我想你不過奢望學問有所施展,可是你難道不明白天下原是男人掌握的,你就算僥幸立足片刻,終究難逃非議。你所貪戀紅塵之中一點情緣,曲終人散,終是折磨,如今俗塵已散,你需要收起情懷,耐心引我學修身養息之術,不可再推辭懈怠。”

和妃未及聽完,已哽咽不已,恨不能剝肉剔鱗,大隱重生,及聽完后,淚流滿面,頓首再拜,佟妃乃扶其臂而起,內監宮娥浩浩蕩蕩,引入重閣深院,太監闔上慈寧宮大門,咯咯作響。

三十三重離恨,數無盡之日月,忽魂魄兮離竅,顧僵臥者何人

脫枯槁兮返玉肌,換白發兮成青絲,裙九色兮搖嫵媚,云萬仞兮爭高低

身若羽而飄搖,倏駐足至云端,忽一人兮飛至,顏親切而笑暖

手相攜而盈溫,睹形真而非夢,身相依兮影隨,樂淘淘而忘憂

啟瓊山之月洞,撥霞影與云團,有仙囿勝圓明,藏寶籍成瑯嬛

聳紫瑚成疊嶂,墜銀湍成魅音,竹搖玉而簌簌,蘭臨澤而播芬

龍騰霧而蹈韻,鳳翔云而歌鏘,啟晶笛共瑤琴,奏格律和新聲

追前世之歡愉,誓來生之與共,賦弄玉奔簫史,期萬年兮永斯

望天長路滿霜塵,渺渺相逢無期,何人曾睹飛九重,終是荒誕虛影

雙鳥同投金樊籬,紫垣一夢終醒,榮辱鏡中花亂舞,何曾堪破勛名

心戚戚無所措,意恍恍若離魂,鶼鰈歲月終嫌少,一朝逝去何處尋

初嘗翼登林檎果,澀澀不知皇極多艱辛,帝飛升去龍須斷,日夜傷碎玲瓏心

桃源芳樹年年新,誰為重結柳環綿綿意無盡

心為執跘身為離苦,何當寂寂若池冰bring mich nach haus 長相依

主站蜘蛛池模板: 安庆市| 五家渠市| 瓦房店市| 工布江达县| 鄂托克前旗| 黑龙江省| 松桃| 江城| 昌宁县| 华阴市| 公安县| 马鞍山市| 高雄县| 新田县| 礼泉县| 西峡县| 泾源县| 商水县| 邛崃市| 昭通市| 元氏县| 密山市| 顺昌县| 拉萨市| 汽车| 建瓯市| 怀仁县| 三门峡市| 湘潭市| 营山县| 玛曲县| 泽州县| 游戏| 集贤县| 澄江县| 镇原县| 正宁县| 辉县市| 沧州市| 广灵县| 琼结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