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妃道:“新帝一向對各處積欠甚為在意,從前做皇子的時候就抄過一次,那次雖然草草收尾,不也弄得人人自危,連我也因為此事受水,若不是我將所有積蓄賠上,怎么能了結?如今有了前車之鑒,我不愿意再弄到尷尬的地步,還是未雨綢繆的好。且如今不比從前,這次定要動真格的了。”
弟妹道:“娘娘既然封了貴妃,可見娘娘并沒有得罪過皇上,皇上顧及孝義,您又是他的妃母,憑他抄誰,還能抄到娘娘家里?娘娘是多慮了吧。”
和妃道:“此話差了,如今開戰,皇上連自己的私房都用盡了,能容忍的有限,何況皇上一貫嚴厲,絕不是說笑,你們趕緊回去各自檢視吧。”
嫂子道:“你哥哥的事情,我是一無所知,如今只好問去,也不知道他說不說。”
和妃道:“我朝的正室福晉,往往不知道夫婿晚上宿在何處,唯獨銀錢抓的最緊,哪有不知道的。甚至代夫婿索賄弄錢,完全不明白‘妻賢夫禍少’的道理。他們若是如此推諉,抄家殺頭,皆有可能,若到了那時候,我是無能為力的,只能聽憑圣裁。此事萬望嫂子弟妹曉以厲害,我急急召你們來,自然不是開玩笑的。”
兩位福晉便灰溜溜的出了宮,弟妹便說:“看來新皇帝登基,大家日子便不好過——哎,我且問你,姑子如何知道皇上私房不多?”
二人經過一番縝密的分析,越發覺得此事不假,嫂子道:“這也沒什么,先皇的宣妃娘娘,論輩分還是先皇的長輩親戚呢,娘娘按咱們滿人的舊俗皇上也能收的。”
弟妹抱怨道:“既如此,不說多照看咱們家,反倒逼咱們還錢,真真是刻薄寡恩。”
雍正元年的大年初一,這時候他登基不過三個月。雖然根據規定不能慶賀新年,但是人們還是想要通過假期松弛一下神經。結果一大早,人們就被皇帝最新發布的十一道上諭驚醒了,這些上諭涉及到各級官員的各種事務。人們這才意識到,原來這位四阿哥并非是以前看起來那樣的一個富貴閑人,而是暗中留心已久,要把大家伙兒從各自的舒適圈里面給拽出來。
諭總督:爾等應當知道自己肩負重大的職責,各級官員首先要經過爾等的舉薦,因此總督是國家任賢選能的第一道關卡(qia),而近年來,不乏有人通過賄賂總督作為自己的進身之階,導致一些不肖之才濫竽國之名器;總督每一上任,地方縉紳總是先跑來迎合,很多總督深陷其中,成為他們作奸犯科的保護傘。安良未若除莠(you),扶正未若去邪,總督要監察下屬的官員,不能徇庇他們的過失,喬飾自己的官聲政績。今之居官者,多釣譽以成名,肥家以得利,謂之名利雙收。也有居官愈久,則清廉之初心愈失之人;也有居官惟以潔己無事為上,混到致仕為佳之人;朕將合省百萬赤子交付爾等督撫,總督應以察吏安民為首要職責,對所轄省份一視同仁。爾等當自知警惕,如再有觸犯禁令,雖然朕想看在皇父的面子上寬恕爾等,可是國法卻不是用來徇情的。
諭巡撫:巡撫是各省官員的最高表率,如果不能做到端正無私,那么舉凡漕運、軍餉、刑獄、錢糧各項政務,都會頹墮;對于地方一應事務,如果不能做到心中有數,就會受到下屬和胥吏的蒙蔽。朕以為如今各省錢糧虧空到何等境地,又因何原因以致虧空,諸省巡撫理應最為心知肚明。亦有在一省經營多年,上下一心蒙蔽朝廷者;亦有以藩庫錢糧打點上司,以圖晉升者;亦有官員虧空錢糧,而勒盤百姓補稅者;亦有將各省備荒之米糧,挪移販賣者,竟不思一遇荒災,百姓如何度日乎?凡此種種,若無巡撫包庇,小人焉能任意得逞乎?又巡撫選拔官員,竟有以官職肥瘦,合理定價者,則所選之官吏又豈能清廉?希望爾等追悔速行改正,若依舊負恩瀆職,朕絕無寬宥(you)之說。
諭提督、總兵:一省軍事,賴由提督署理,總兵訓育。首要厘清錢財,使得駝馬肥壯,士兵無度日之憂;次則勤加訓練,為國家挑選能征善戰之兵;再則嚴肅軍紀,無擾民亂治之行。自皇父剿退阿拉伯檀以來,諸提督總兵以為天下太平,對于操練兵士,磨礪兵器之事毫無關心,以致營伍廢弛;當兵額空缺之時,則不加填補,將空餉攬為它用。近聞各省選拔軍士之途,竟有為賄賂私舉堵塞者,孱(chan)弱之人,躋身行(hang)伍,親朋故舊,充數其中。一遇國家戰事,安能守疆衛土?
如粵省防衛渙散,海盜蜂起,有道員運輸木材,為海盜劫獲,被迫繳納贖金者;有官兵剿匪不成,竟被匪類剝除衣物槍械(xie),割為一只耳者;而匪類又盜取衙門鑰匙,放話阿婆來取者,蓋指廣州將軍阿可遁也。夫阿可遁者,滿語意為結實,而柔懦至此,徒為匪類譏笑,尚堪配其名姓乎?皆因營武擇選不公,勇猛之士不能正位,加之訓練荒廢,以致盜匪橫行猖獗至此。又聞每遇海上有商船觸礁擱淺,水師之人,不思營救之舉,乃飛弛小船,趕往搬運貨物,爾等是官耶?是匪耶?朕實為之羞慚發愁。再無悔改,則朕不能全皇父擢升爾等之圣恩也。
諭布政使:爾等身負監察州縣官的職責,他們的賢良或不肖,最是與小民生計息息相關。地方現行的重重陋規,敗壞吏治,苦累民眾。爾等又執掌一方錢糧,現在藩庫的虧空如此之大,大家既不想法補齊,又不能說明是真虧還是貪挪,布政使難逃失察之咎。如許多年,爾等將虧空視為泛泛之事,得過且過;對于巡撫、州縣官的過失視為常態,置之不管。豈不聞竭澤而漁,不能后繼乎?如此,朕安能廢弛法典,濫施恩情?爾等宜先為表率,謹身節用,量入為出,使藩庫有所盈余,百姓不至困縮,方不負朝廷擢用之恩,慎之!慎之!
諭按察使:刑獄至重,關乎人命,豈能輕視?皇考每至秋決,惟一審再審,唯恐見冤獄耳。爾等身負定案重責,不可寬及兇惡,不可冤及無辜。國家制定刑律,原為輔弼教化,非以施威于民者。舜帝創立了五種刑罰,而使用的時候則慎之又慎。聽聞現在有官員牽強律例,草草結案的;有胥吏包攬官司,從中取利的;有篡改供述卷章,以期蒙混上司者,如此則能無冤獄乎?漢宣帝嘗言:庶民所以安樂田間,無仇恨嘆息,皆因政平人和,刑訟至公也。無明斷是非之官,豈能有安居樂業之民。刑獄不明,或因理政惰怠,或因從中取巧,豈合為官之道。爾等宜詳查其中情由,勿使溺職之官忝居,刑獄之司昏暗為是。
諭道員:爾等是一方長官的左右手,巡守道臺理應剪除地方土豪劣紳,而不是和他們同聲連氣;糧道臺理應保證錢糧按時入京,而不是盤剝運力,虛支冒領;河道臺理應興修水利,預防水患,而不是侵吞銀錢,任其潰奔;鹽道臺理應督查鹽商將食鹽按合理的價格售賣,而不是開支無度,轉而勒索商人;驛道臺理應使上下文書迅速傳遞,而不是用瘦馬破船應付差事,就中牟利。這都是如今的官員以賄賂為實惠,虛譽為美名,欺已負國,何能立身而盡忠?爾等當自行誡勉,若肅清綱紀,則獲益匪淺,若因循不改,必置之重法!
諭參領協領佐領,爾等分列營武,協助軍機,收指臂之效,奠磐石之安。理應熟知地形,排兵布陣,勤加訓練,選拔優異。近有上侵天家之糧餉,下奪窮卒之膏脂,此上梁不法,不能以廉正服眾,兵丁安得踴躍效力?你們要向古代的名將們學習,看看他們是如何愛惜自己的士兵的。若能奮勇稱職,則自受褒獎,若肆意逞威,為害百姓,王法森嚴,絕無寬恕!
諭知府:知府上承督撫,下啟州縣,當為督撫上達下情,為州縣興利除弊。你們應當在留下的時候讓百姓富裕,走了的時候讓百姓思念才是。民間疾苦,應時掛心中,暮夜饋金,應立卻身外。勸農安于田桑,以厚風俗,除惡盡于犄角,以固善良。長官昏聵索取,下吏則茍且營私,上下如此,地方之事可想而知。若爾等有蔑視憲章,貽害地方者,一經查實,則明知故犯之咎難辭也。
諭知州、知縣:知州、知縣,若百姓之屋瓦,吏治之基礎。屋瓦損傷,則夜何得安枕;基礎崩壞,則國不能安固。州縣品級雖微,最是關乎社稷民生。爾等賢良,百姓先得利益;爾等不肖,百姓先受貽害。州縣為基礎,道臺、布政使、按察使如同墻壁,督撫有如棟梁,只有都正直無害,房屋才能穩固,百姓才能安居。吏治為治國之本,今者媚上貪位、徇私虧帑(nu)者,不在少數。如果在州縣任上都能營私舞弊,那么升任高位又將如何?收集錢糧,關系猶重,絲毫顆粒,皆百姓之脂膏,增一分民則受累,減一分民則得惠。夫欲清虧空之源,莫若清正節儉,節儉則所入寬于用度,清正則上司愧于索取。若于小民取用無度,于上司有求必應,冒不測之罪,快一時之奢,豈為父母官之道?雖爾地遙遠,爾官渺小,實難逃朕之洞鑒!
尚處在節日醉夢中的官員們不由一個激靈,有人就往好處想:哪個皇帝一上任不是先發個告示,表示一下勵精圖治的決心呢?眾人沒想到這個皇帝來真的,先是徹底查虧,抄家賠補,接著就陸續地推行攤丁入畝、欠耗歸公、士紳繳稅三大改制,這讓那些有田的、有家底的、靠欠耗過活甚至發財的人們大驚失色。雖然封建皇帝的最終目標是希望自己家的王朝無盡綿延,自己的名聲能夠上追三皇五帝。但是這些舉措的確對百姓有益,攤丁入畝遏止了土地兼并、欠耗歸公減輕了百姓負擔、士紳納稅消減了貧富差距。
此日海望攜了新燒制的霽藍色釉下彩的葵花盤子來,二人觀賞討論。海望用折扇給雍正打著汗,笑道:“臣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皇上想先聽哪一個?”
雍正道:“賣什么關子呢?先聽壞的吧。”
海望道:“皇后娘娘采辦了幾位秀女,臣正辦理她們入宮之事。誰知道里面有個洪澤州的武氏,自從選中之后就一病不起。如今人已經不在了,我得了這個消息,便先來告訴皇上。”
雍正嘆道:“這的確是個壞消息,我還沒見過模樣如何呢。那好消息是什么?”
海望道:“好消息也是這個,皇上不是想給和妃娘娘找個位置嗎?臣前去和武家說透就是了,再升了她父親的官階,必定守口如瓶的,好在洪澤洲也是偏遙之地。”
雍正道:“妙!我二人該如何謝你?你在內務府實在屈才,不如到朝中或是地方為我效力如何?”
海望道:“臣微末小計,也只能在內務府替皇上管管家事,燒燒瓷器。皇上若想謝我,就依舊讓我托懶吧。”
于是雍正先將寧妃引見給藩邸諸人,寧妃對皇后貴妃行了大禮,又行平禮等,諸妃辭讓一番,奉皇后恩旨歸坐。
雍正道:“寧妃武氏,是我從前相識,此番一同納入宮中。如今宮里頭嬪位以上者,都在這里了,從前在藩邸之時,一切多虧皇后料理,能替我侍奉父皇母后,女眷們也都安分守已,和睦相處。書上說‘二女同居而志不同,必生事端’,何況如今我做了皇帝,宮里的人只會越來越多,一則大家都要以皇后為尊,識得尊卑順序;二則皇后待人理當一視同仁,不可有成見偏頗,做好這兩處,便可無事安享尊榮了。我諸事繁忙,若來此處,不想聽到有些許不洽之事令我煩心。”
后妃們諾諾,雍正又道:“我和皇后商量過了,宮內府庫賬目,就交由樂夫人打理。”
樂水道:“妾在潛邸時入府最晚,資歷太淺,不敢越到前面。”
雍正道:“我一向用人,不論資歷,只重才干,宮里也是一樣。皇后每年有許多禮儀之事,又要幫助教導幾位年幼的阿哥,再則的確不善理財。這都要怪你在我這里自吹自噓,說你在家中清點里外賬目井井有條,自入宮后,嫂子來探望你時,還要將家中事務說出來請教一二。”
眾人都笑了,樂水的雪膚上面起了兩團紅暈,久久不散,雍正又道:“你父親一生清廉,教養之女自然不差,才能還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品行端正。自你開始,皇庫切不可如從前一般糊涂混亂,若有枉法之事,也要例同外朝,你可明白?”
樂水道:“妾絕不敢行枉法之事,不會令皇上皇后失望。”
皇后道:“想必你就要清查賬目庫房,若覺得有可用之人,只管告訴皇上或是我,好調了去幫襯于你;再則你就要朝夕辛苦,近期就免了晨昏定省,你好一心一意做事。”
樂水道:“晨昏定省是妾的職責,再忙也該過來的。”
皇后道:“你能為我分憂,免了一陣子晨昏定省,不算什么。”
樂水道:“雖然辛苦,娘娘這里,也不至于日日過不來,再則有些事想必還要向娘娘告訴討教。”
雍正道:“如此就交于你們,這里比之潛邸,的確是事務繁多,從前只須和內務府打交道,如今要加上戶部。不過從前你們在潛邸之時,就能同心協力,諸事妥當,這里也難不倒你們,不過一年之間,也就都明白了。理財之事,既要度支明白,也不能苛待了眾人,有拿不準的,就與皇后商議。”
卻說江蘇巡撫吳存禮此刻拿了一條繩子,便要上吊。那家人王國璽,便拽住繩子一頭,二人如拔河一般。
王國璽道:“老爺千萬不要想不開,死路只有一條,活路卻有無數,虧空的銀子,老爺是一文都沒有花呀,如今白白死了,豈不吃虧?且我聽說,此事并非一死白了。”
吳存禮道:“死都死了,有什么不了之事。”
王國璽道:“圣上聽說有幾個官員尋了短見,龍顏大怒,下旨人死債不死,讓兒子賠,讓孫子賠。”
吳存禮道:“我那孫子還是個三尺童蒙,如何賠。”
王國璽說:“長大了以后賠啊,外間傳圣上說:‘教他子孫做個窮人方能解恨。’圣上下了狠心,誰也逃不過去。如今老爺閉眼去了,兒孫卻要受罪,老爺的計策,豈不落了空?”
吳存禮一聽,丟了繩子,坐在地上道:“這便如何是好,死又不能死,賠又賠不上。哎,對了,到與咱常來往的鄉紳處,借了來先抵上,待這風頭過去再說。”
王國璽道:“這一招別人早就試過了,被圣上查出來,所借銀兩即刻列入官中,從此不得動用,到時候拿什么還去?以圣上的行事風格來看,這絕不是一陣風,而是一場大風!如今朝中地方,各個聞風喪膽,誰敢再投機取巧?聽說圣上還將巨額虧空的官員,先罷了官,如此連從地方錢糧上想辦法的路也絕了。依我看,老爺還是老老實實別作假,當初把銀子給了誰,開個清單出來,讓圣上去要唄。”
吳存禮道:“這如何使得,收了錢的人,非富即貴,還有圣上的親兄弟,我如何敢告。”
王國璽道:“從朝廷傳來的小道消息來看,圣上并非‘兄友弟恭’之人,且聽說圣上登基,這些兄弟們多有不服。如今正找機會整治,你將名單報上去,一則賬目清晰,再讓你賠與理不合,二則豈不是正中皇上下懷,皇上便可以借機發難,敲打兄弟們了。”
吳存禮問道:“可使得?”
王國璽道:“不然還能怎樣,我這就去翻賬目,擬名單。”
雍正見了名單,大吃一驚,上面竟列有二百余人,皆是皇親高官。只見允祉、允祺、允禩、允禟、允、允裪、允禵、允禑、允禮、隆科多、鄂倫岱、甚至老臣李光地赫然在冊,可謂面面俱到。
雖然李光地只是受了兩千兩,也是德行有污。李光地已于康熙五十六年逝去,雍正對李光地很是贊賞,便免去其子孫賠補,自掏腰包,全了老臣顏面。雍正又懇切勸說隆科多一番,教他不要受婦人唆擺,隆科多無奈,只得賠上。
雍正籍此將允祉等人切責一番,令賠補清楚。又將允禟調回京中監視起來,免得多生事端。至于吳存禮,錢是不用賠了,官也不要做了,念其揭發有功,遣回原籍思過。
此日雍正退了朝來尋和妃,見和妃只穿著墨色繡水仙花的里衣,蝦蜷而臥在香附枕上,懷里護著一個錫夫人,絲衾覆在腿上,便問道:“這是做什么?”和妃道:“暖神闕,今天頭暈腦脹,想早點睡下,天色還早,你不如去別處轉轉。”雍正見月季嬌艷,便叫和妃好生休息,想起不遠處也有一座宮苑,且去那里轉轉。
一時到了寶林苑,只聽到里面歡聲笑語的,就擺手令小鬟不要通報,悄悄走了進去,原來四個妃子正湊在一起斗麻吊牌,只聽北風娘娘道:“皇上最恨聚賭,若是萬一來了會不會罵我們呢?”
東風娘娘道:“四個人輸贏這幾吊錢,不過是打發時辰而已,這也能叫聚賭,你若是坐了刑部大堂,可叫人怎么活。都怪皇上自己不愛玩,偏生又造了一副這么精巧的琺瑯骨牌出來,我一看就手癢。再說你別做夢了,皇上哪里會來。”
西風娘娘道:“唉,不怕你們笑話,我都大半年沒和皇上打過照面了,都快忘了他的樣子了。”
南風娘娘道:“這里面誰笑話誰啊,若是誰運氣好能見皇上一面,記得提提我們,讓我們也沾些光——甜杏,把那松子糕撿一塊喂我。”
北風娘娘道:“你還吃呢,吃粗了腰身,越發不得皇上待見了。”
西風娘娘道:“皇上從前總是說柳枝兒腰好看,可是最近寧夫人一般地也胖了些,皇上又說,圓圓地有些肉才好看,可見啊緣故并不在腰上,這就叫做‘情人眼里出西施’。”
忽見東風娘娘將手里的牌一亮,得意大笑道:“哈哈哈哈,‘抄家胡’!這下你們可全陪光了。”
眾妃看了牌笑道:“你今兒個運氣倒好,連糊好幾回,這一會又是‘抄家胡’。”
東風娘娘十分得意,便起身往三個妃子手邊抓錢,卻看到雍正一臉怒色立在門口,便停在半空中……四妃忙離了牌桌行禮,雍正問:“什么是‘抄家胡’?”
北風娘娘只好稟報道:“這是宮外傳進來的一種新打法,若是一人胡的牌是龍鳳對對成,其余三家就要賠光,如同抄的傾家蕩產一般,所以叫做‘抄家胡’。”
雍正聽了,便知道這是大臣們諷刺,一怒拂袖而去。
第二日雍正便在朝廷上說:“如今連打牌,都要對我語帶譏諷,說什么‘抄家胡’。這也奇了,欠錢的是大爺,債主倒成了孫子不成。你們一般滴也有俸祿,還要年年欠債,買房置地,穿金戴玉,理所應當,不以為恥。你們以為還像汗阿瑪在時,弄出些風聲,讓我聽了臉紅,此事就罷了不成。某些貪贓枉法之徒畏懼抄家參劾,希翼我此舉因流言停止的,休要再做妄想!
此事必須貫穿始終,定要治治你們這些老賴。如今會考府設立數月,已經有些成就,會考府官員將過去十數年的河道所費銀兩做了比較,發覺前任河道總督趙世顯任內,每年花費在其他總督的一倍之上。趙世顯雖然致仕,在其家中卻查出巨額的銀子來,河工之事,關乎人命,豈容如此貪婪!待查證清楚,將趙世顯即刻正法,所有串通作弊之人,一例處決,絕不容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