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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喜附納貪瀆牽涉廣 托賀歧會飲利害深

  • 紫垣夢
  • 紫竹弄雨
  • 7778字
  • 2019-08-19 21:04:53

此一回說的是康熙晚年幾起大案,這幾起案件,互相纏繞,將康熙晚年的吏治,爭儲,文字獄,描摹殆盡。

先是御史臺有人上奏康熙,說是戶部人員,上至尚書,下至銀堂官,勾連舞弊,于收購軍需草豆之時,勒索商人銀兩。

原來古代打仗,軍馬食用的草料和豆類是采購運輸的大項,對于商人們來說,是絕好的掙錢機會。商人們排著隊去戶部等待采購任務中標;中了標的商人等到草豆運到前線,再去戶部要錢,可見戶部掌握著全國的財政大權和商人的經濟命脈。

戶部掌管各地上繳錢糧稅賦,審核軍費公費開銷,采購官用貨物,乃是肥油之地。就說這報銷、審批之事,原是部員的職責。然而大清已成定例,地方官員或是商人不送上辛苦之費,審核之時便百般刁難,遙遙無期。先時不過小打小鬧,雁過拔毛,后來見康熙一心求“仁”,便漸漸膽肥起來。此刻有人上奏,說的十分嚴重,康熙便叫查明。誰知大清的事,最怕一個“查”字。拔出蘿卜帶出泥,查出戶部許多人,許多事。

頭一個便是尚書喜附納,奏折上寫的明明白白,此人盤踞戶部多年,早已如魚得渾水。什么勒索人情,買小報大,“只選貴的,不選對的”,頗有心得,只可恨不能出書耳。有這樣的領頭羊,那下面的人便照貓畫成虎,將大人的心得發揚光大。橫豎自己開銷自己記錄,還不是手一抖的事嗎?朝中官員想著戶部畢竟是棵大樹,錢財源源不斷的進來,有時候家里買個大件,從戶部借了豈不省事,反正皇上又不急著要,不借白不借,那不識趣的老四查了半天,不也半途而廢么?橫豎他也上不了臺,理他作甚。該借就借,該貪就貪,將來卸任走人,誰還查去不成?橫豎先把自己的日子過舒坦,若是你比別人過得凄慘,那你這人恐怕是頭腦不大靈光,私德也有問題,難道竟想做海瑞不成?!于是滿朝之人見康熙睜一眼閉一眼,大家索性閉上眼睛,放開膽子。誰知竟遇上一個不明就里的愣頭青,攪了大家草豆美夢,如何不恨?

康熙見說的嚴重,便教此人會同刑部去查,刑部官員暗想查他妹啊,老子的借條還在戶部押著,再說六部各有短處,若此人起了頭,將火燒了過來如何是好?是以百般推脫。此人急了,道是若再推脫,便要參奏刑部枉法。刑部無奈,只得查起來,幸而此次只查貪污,未提借貸之事。只是這貪污一項,人數之多,數額之大,都在康熙預料之外。

戶部這樣的狀況持續了多少年呢?康熙頗有點不敢想象,于是令此人再查,這個頭腦不靈,私德有虧的人一番檢索,竟回溯到康熙三十余年。康熙長嘆一聲,若是將這一百多人全都免了,戶部也就塌方了,就得補上新官,誰知道他們又會是哪個阿哥派來的,豈不是又給了他們發賣人情,安插黨羽的機會?此事萬萬不可!思考了幾個晝夜,只免了喜附納并幾個聲名狼藉的,余者留任查看。虧損挪用之幾十萬銀兩,嚴限日期補齊,大伙不免感激涕零,山呼萬歲。

不遠處的工部,情況未有如此之盛,因此工部尚書王鴻緒尚算得是清官一枚。

此日員外郎將細賬羅列清楚,呈遞上來。王鴻緒見是整修避暑山莊本期所需工匠銀,末尾署名核算者李衛,王鴻緒問道:“你就是新來的李衛,看你身材高大,可是北方人士?”

李衛答道:“下官的家鄉在南北交界的地方,江蘇銅山。”

王鴻緒道:“怪不得看你的膚氣,又像是水鄉的人。只是聽說你的脾氣不大好,喜好與人斗嘴,得理不饒人。須知你我入仕之人,皆仰仗皇上的恩德,我王氏兄弟三人,自幼讀書,蒙圣上識用,如今皆在朝為官,卻從未有高聲傲人之事。你雖系捐納出身,可也不該輕視自己,雖是員外郎之微,儀范不可忽視。”

李衛只得道:“下官記得了。”

王鴻緒又將那賬冊看了一遍,道:“待戶部交銀子過來時,這一項工匠茶錢,記得留下,不必發往工地。”

李衛問道:“下官前日與人爭吵,也是因為教我留一筆銀子,下官怕此等事務不明不白,今后圣上追查起來怎么辦。”

王鴻緒道:“這一次修葺避暑山莊,原是八皇子極力促成。只因皇上一意簡樸,原不想修,只是若不修些工事,你我豈不是白白拿著俸祿,工匠們也沒了生計。八皇子的恩情,你我理當謹記,至于有茶無茶,有何緊要?”

李衛道:“如此豈不是欺瞞圣上?如今暑熱之天,飲茶可以降暑,我爹在夏日里頭,也是要給佃戶茶葉的。”

王鴻緒道:“天下之大,豈是你一個小小農莊可以比量的,皇上并未有如此嚴格,有些事還需你瞻顧將來,自行拿捏。既然你有善心,就稍留一些用于購茶也可,余者是八皇子之份例,今后一概如此,你可記住了?”

李衛想這老兒書讀的真好,明明是一件暗事,倒說的冠冕堂皇,自己的出身又被他不著痕跡貶損了一番,無從插言,又不敢吵,只得道:“下官記得了。”

那戶部的官員來交銀子時,只見李衛案上有一木箱,上面大大寫著“八皇子之份例”,李衛照冊子點數明白,取出一份,納入箱內,于是六部皆知,引為奇談。王鴻緒未想到自己遇上一朵奇葩,雖然皇子們在各部皆有份例,康熙心知肚明,然而胤禩此時正是多事之秋,不可再授人以柄。王鴻緒連忙停了此事,心中銜恨,只是李衛倒也清廉,尋不出錯漏。接著王鴻緒因為黨附胤禩,被康熙打發回家,于是李衛得以繼續任事。

康熙末年的吏治,尚可插播一段河工之事加以佐證,河工在清朝是一等一的大事,屢屢見于實錄奏折之中。以當時的工程水平,這黃河漏不漏主要取決于上天的心情,和河務官員的良心,其中大有文章可做。某年某月某日,河道總督趙世顯宴請他的心腹屬官張灝,只見趙世顯拍了拍手,一時萬燭齊曜,照的江面之上如同白晝一般,一隊隊歌姬出來艷舞清歌,逞魅侑(you)酒,張灝看得目瞪口呆,道:“大人的智慧,非臣下所敢企及,前番宴請大人的那三千只蠟燭,此刻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趙世顯道:“我如今領著河道的差事,這可是全天下最辛苦的官,風餐露宿不說,一有潰堤之事,就要罰俸賠補,我索性多報些帳,人生苦短,譬如朝露,何必虧待自己呢?”

張灝道:“大人所言極是,不過微臣蒙大人恩典,題補淮安稅關,皇上又有指示,可以稅關銀兩補充河工,自此后便可為大人免除賠補之慮。只是今上洞燭明鑒,還要請教大人,報賬之事,是如何瞞過他老人家的。”

趙世顯笑道:“皇上智慧高遠,若有能瞞過他的,便是人精了。此次進京面圣,皇上也敲打過一二,他老人家說:‘河工乃極險之處,看守亦難,可依舊有很多人上折子愿意前去效力,你應該知曉是何緣故’。”

張灝道:“原來他老人家心知肚明的,那么大人打算如何領會圣訓?”

趙世顯道:“他老人家敲打一二,我就收斂一二得了,換做別人,恐怕還不如我干的呢。且這差事于太子有益,太子自會代為回護。只要老天保佑,沒有大患,偶爾缺漏一二,朝廷發下賑濟銀子來,那經手的官員,還得感謝我呢。就算天不庇佑,真有大災,那也大半要怪上天,小半算在我頭上也使得。再說了,如今戶部報銷,那些堂官們為拿銀子拖延時日,也有好處,等到他們吃飽喝足,核算賬目的時候,市價已然變動,河堤已然用舊,越發更好糊涂。等到時日久遠,舊堤損廢,再修新的,就可安枕無憂了。安安心心干完了這一任,我也就致仕去享清福了,從前的糊涂賬,誰還去查不成?”

張灝道:“這也難說,那雍親王從前就查過,那個人不通人情,萬一將來他做了皇帝,再來一次可受不了。我那時候還在戶部,因為他那一番攪亂,我還賠補了不少呢。”

趙世顯道:“那皇上最后不也罷了此事么?此事行不得,只能點到為止,哪能翻個底朝天,還不把人都得罪光了?有損皇上的仁德之名。說起來,從前我也著過他的道,他那時候還是個貝勒,跟著皇上出巡永定河的工程,別的皇子都是眼角朝天,獨獨他走路愛低個頭。我那會子手頭緊,就放了一批細些的樁子在水里,就被他那毒眼睛給瞅見了,害我也賠了不少銀子。他不就是為了在皇上面前顯能么?可是皇上不吃他這一套,這雍親王的行止與皇上的心意不符,皇上哪里會傳位給他呢,你自管把心放進肚子里面,我敢賭我這顆腦袋。”

張灝獻媚道:“下臣跟莊。”二人大笑起來。

既然皇上心意如此,于是戶部的草豆案就草草了解,刑部的官員吞吞吐吐對康熙報道:“喜附納供說,戶部的銀兩除了被大小官員侵吞挪用以外,尚有……尚有諸位皇子差人索要去的。”

康熙問道:“都有誰!”

那官員拿出供狀,念道:“三王、九貝子、十王、十四貝子、十五貝子、十六貝子。”

康熙問道:“還有嗎?”

那官員說道:“十七皇子及以下諸位皇子,并未涉及。”

康熙道:“那是因為他們還沒長大!把那些替諸皇子去戶部勒索之人,盡數斬了!退下,叫趙昌進來……趙昌,宣皇子們進來,十歲以上的都來。”

趙昌:“啊?”

康熙曰:“為防染病,須及早上藥。”

于是諸皇子齊集乾清宮,康熙訓諭道:“此事越扯越多,著實令我心驚。若再查下去,恐怕就要查到當朝大員和你們頭上了,還是給皇家留些體面方是,你們之中若有跑去戶部勒索的,趁早收手吧。你們每年俸祿不少了,朕又許你們沾手各方面貿易,若還是不足,定要我一個個搜檢自己的兒子不成?戶部正在查辦,該退的,從速退回去便是。

此事罷官的罷官,賠償的賠償,我也不想再大肆追究。朝中大員,有些隨朕征戰四野,如今享些清福,只要不過分,別弄到喜附納這步田地,朕是能寬就寬。替朕平定天下的人,朕不會忘記。總不忍做‘太平本是將軍定,不許將軍見太平’之事,我想藏弓烹犬之事,未來的皇帝也不會做;還有些官員為朕獻言獻策,多虧他們夙夜憂心,想朕之所想,方能有此安定。

地方之上的虧空,由來已久,為了平定三藩,地方的稅賦盡數收入京中,他們沒得用,只好收額外的。若是正經來說,這煉銀稅都是不該收得,還有下級官員的饋贈,朕若是如此深究,豈非人人都成了罪人,也大違交際之道。

有一些話,爾等切記,無論將來是誰臨朝聽政,要記得‘臨下以簡,御眾以寬’。孔圣人所說‘寬則得眾’,若吹毛求疵,天下人哪有完人啊。所謂廉吏,一文不取似不大可能,煉銀稅只取一成的,便算好官了。‘以繩墨取木,則宮室不成’,若一概從苛,也就無官可用了。清官多刻,刻則人人不能近身,清而寬為盡善,盡善難尋。。一個人從一文不名的秀才到有了資財的官員,幾十年間,若一一查清家財來源,誰又能查清楚呢?

大道在于得體,寬嚴和中,平安無事方好,若一味大破情面整理一番,朕于心不忍。從前連年征戰,弄得大家都很窮困,如今安定下來,也是樂享太平的時候了。之前有奏請減免蘇杭地方所收的雜捐,官中虧欠令地方官分期賠補,我覺得不妥。數次南巡,地方預備纖夫,修理橋梁,開通河道,修建行宮花園,少不得動用帑銀,說來也是朕花的錢,讓他們找誰補去?再說年月推移,地方官員變動不少,前頭的虧空讓后面的人去補,于理不順,朕心實為不忍……”

眾阿哥俯首聆訓,附和稱是。胤禛暗想,不知為何,阿瑪的話,自己是越來越不愛聽了。此一番長論,直激起自己心中憤懣的怒火,此火越燒越旺,臉上還得平靜若水。皇父翻覆無常的手法,便將眾位阿哥都弄成了戲精。他們每到這時候都會一臉虔誠地表示會追悔前過,過后呢?一切照舊,一切變本加厲。堂堂大清,下面竟有一群蛀蟲在啃,不知道戶部到底還有多少銀子,直夠啃到何年何月……

喜附納的案件,就這樣糊里糊涂了事,太子和胤禩各自計算,自己有幾根羽毛受水,好抖擻精神,卷土重來。諸位可還記得那個害和嬪失寵的噶禮嗎,此人因為是福全的表弟,有所依仗,所以貪得無厭,康熙顧及皇親體面,小施懲戒。此人以為康熙寬厚,更加肆無忌憚。

此年秋闈開考,舉子們考過一看,狀元產地蘇州,只有區區十三人上榜,鹽商產地揚州,將皇榜悉數占領。眾舉子人肉搜索一番,發現第一名是朝中大員趙申喬的兒子,心中難免懷疑;那些揚州的,都是地主家的傻兒子,如何不怒?其實趙申喬原本也是家學淵博,兒子學問自然不會差,只不過因為此年的趕考舉子中,有一人名叫戴名世,三十年前就以文采風流,名動江南。因為戴名世寫的是明史軼事,趙申喬之子寫的是書引縣志,相比較而言,自然前者受眾更多。至于文筆,恐怕難分伯仲,且文筆這樣的事,并沒有十分精確的標準,所以趙申喬當年到底有沒有給兒子使力,至今仍是謎團。

那舉子們玩起文字游戲來也是沒誰了。就在一天早晨,大家到貢院門口一看,新換了一塊牌匾,遠看沒什么,依舊是“貢院”二字。走進一看不得了,分明換了“賣完”。眾人在牌匾下面正在指指點點,一群舉子抬著一尊財神,沖進貢院,將孔夫子移到一邊,請財神正位。

古代重文輕商,孔夫子的等級自然高過財神,此舉堪稱有辱斯文到極致。很快這事就傳到了一個清官耳朵里,這人叫張伯行,心想國家取用人才,事關社稷,豈可混亂至此。很快他就打聽到,原來副主考趙晉,已經拜了噶禮做干爹,干爹缺錢如何是好,自己手里不是有權嗎?于是來者不拒,二人弄了五十萬兩銀子,分作大頭小頭,只是忘記縮手,弄出史上最匪夷所思的錄取榜來。

那張伯行便先行參奏噶禮一本,噶禮發財被人攔路,如何忍得?便在公眾之地對張伯行破口大罵,以致拳腳相向,朝廷官員公開互毆,人皆瞠目,于是有人上了奏本。噶禮見勢不妙,急忙跑到主子跟前表白,說張伯行是王鴻緒的門生,王鴻緒本是胤禩一黨,此次分明是故意為之,要太子的人出丑,好再次動搖太子之位。

太子聽了,便問如何是好,原來太子自復立以來,上有嚴父威懾,下有兄弟覬覦,處境十分不妙。若是康熙突遭不豫,自己倒還有些希望,若是一直拖延,兄弟們討得阿瑪歡喜,自己這個擺設終究會倒。眼見父親依舊硬朗,自己卻已四十開外,人生能有幾何?不如即時行樂倒好,因此行為隨意,借機索取亦有,口出怨言亦有。近期有人密奏,步兵統領托賀歧,多次與兵部重將秘密聚會,席中有言,待時機到時,如何如何,且有盟血之舉。此也是太子急不可耐,有所動作。

誰知事不機密,一封密折,擺在康熙案頭,康熙見疏大怒,道:“步兵統領戎衛御前,調動京畿,若有差池,朕性命斷難保全,托賀歧原是胤裪的舅舅,莫非此事他也有份?定要查明!”

太子此事正在繞頭,誰知噶禮又生一事,兩罪并舉,若真的錘實落定,胤禩定然大大受益。太子道:“胤禩對我百般參奏,定要取而代之,我豈能坐以待斃。”

噶禮道:“我替主子在南方弄錢之余,也搜羅胤禩的罪證,幸而最近便有一件大事,可以將其擊敗。胤禩那個人喜歡好名聲,王鴻緒便幫他在南方結買人心,南方人都夸贊他是“玉山王子”;他的老師何焯,也是南方人,一直給他出主意怎么籠絡人心好當皇帝。何焯有個好朋友戴名世,就是今科榜眼,如今當上翰林院編修。這個人寫了一本書叫做什么《南山集》的,正是那張伯行讓在南方刊印了幾千冊,如今傳的到處都是,書里面的話,聽說都是胡言亂語,在替明朝叫委屈,皇上看了肯定大怒。”

胤礽問道:“此事如何舉發?”

噶禮道:“趙申喬因為兒子考試的事,如今和戴名世結下梁子。且他最能啃書本,此事就由他來弄。一告胤禩在南方收買人心,想成大事;二告他老師與逆賊來往的密,這也是皇上最忌諱的前明的事,胤禩也別想繞開了。”

胤礽道:“事到如今,只有奮力一搏,不論將來如何,斷不能叫可惡的胤禩上臺。”

趙申喬聽了噶禮的消息,簡直如困得枕,原來戴名世如今進了翰林院,也對今科放榜頗有微詞,趙申喬怕此人找機會上奏,自己如何說得清?如今定要先下手為強。拿到《南山集》一看,這還用研究嗎?簡直反叛之極!書中寫的何事?原來寫的是“明弘光年間……”竟奉南明為正朔;又寫揚州軍民不屈反抗,竟遭屠城之禍;揭披康熙殺害無辜之崇禎后人;又對抗清名將史可法大加褒揚,將南明政權比喻為“崖山烈骨”。

此等文章,有如檄文,最易激憤人心,甚至挑動禍亂。此時南方歸順未久,人心尚在浮動,夷夏之論暗傳,看了此書,難保不激起國仇家恨,甚至舉旗造反,康熙對此深為忌諱。趙申喬檢索一番,十分得意,將罪證羅列分明,實名舉報,奏折里面寫清“戴名世竊取功名恃才狂傲顛倒是非臣與他素無恩怨全秉著一顆忠心”可謂此地無銀三百兩。

草豆案剛剛了結,會飲、賄考、南山三大案又齊齊擺在康熙案頭,孰輕孰重,康熙自有較量。凡是案件都是先舉發,再引證。于是康熙將案子擺在朝會之上,令刑部關押徹查,百官討論索證,自己便寫密折給南方的心腹李煦曹寅等詢問實情,詳查噶禮、張伯行、戴名世等人的底細。

于是兩派辯論起來,須知黨羽越多,小辮子便越好揪。張伯行便參噶禮伙同無良下屬官員,將煉銀稅加成提取,私吞入己,禍害完山西,又來禍害兩江;噶禮便參張伯行治地無方,遲誤漕糧,將自己的著作高價發售給下屬各級,形同索賄,更有甚者,幫戴名世刻印反書。康熙讀了《南山集》,登時大怒,戴名世立時下獄,相關人等嚴加搜查。誰知竟在何焯家里搜到胤禩一封書信,上面寫著:“老師善自珍重,將來上報皇恩。”

康熙氣道:“難道何焯身為臣子,不應當時時刻刻在上報皇恩嗎?將來卻報于誰?這封書信,我定要收好,以時時不忘警惕之心!”

胤禩想見皇父分辨清楚,康熙道:“白紙黑字,有何分辨,且滾回去,不準進來。”

胤禩只得又派人將會飲之案,尋根問底,不斷擴大。康熙想胤禩不過寫在紙上,到底意思如何,還可商榷。那太子卻已經磨刀霍霍,豈可坐視不理?此刻當速速將賄考一案撥亂反正,籠住南方士子的心,讓他們有了為朝廷效力的機會,便再有十個《南山集》,又如何比得上金榜及第,烏紗簪纓?戴名世必須殺了,好給讀書人一點顏色看看,此所謂“恩威并舉”,誰不敬服?康熙抽時間親自監考兩江進士,摒棄庸才,選入賢能,榜文重修,又對眾舉子勉勵一番,于是人人稱道皇上是千古明君,圣德可鑒!

康熙又道:“我已經明白知曉張伯行是一個有聲望的清官,就是噶禮雞蛋里頭挑骨頭,終究也沒有挑出什么,即刻開釋,加以褒獎;我這里隔幾年就有人參噶禮貪贓枉法,朕從前念其治地有方,又能宣教朝廷德化,故對其頗多回護。噶禮若是只貪一點錢,大不了打斷他的腿,教訓一頓,諒他不敢再犯。如今為了弄到更多錢財,和太子綁在一條船上,必是為圖長遠之計。

唐朝便有一個叫仇士良的奸臣,教皇帝愛好珠寶古玩,斗鷹走馬,遠離經史朝政,自己好接過權柄,以謀私利。噶禮從前便在南方為胤礽購買男女戲子,其所作所為,和仇士良有什么差別?難保將來不為利驅使,弄一件黃袍搖惑他主子。此事斷不能忍!念他是妃母之侄,傳旨即刻賜自盡。托賀歧更是可惡,已經躍躍欲試,若不是密奏,我此刻身在何處尚不知曉。此大逆不道之人,立刻斬了,挫骨揚灰!脅從者齊世武,穿骨入墻!恐怕還有這樣的小人,希圖倉促之間,可以決定廢立,推舉一人以期后福,只要朕一息尚存,決不允許此事發生!至于步兵統領一職,事關重要,必須要一忠心之人。朕看隆科多久在鑾儀衛,忠心可鑒,就由他來繼任,方能保朕無虞。”

又想起良妃所言,太子果然孝義全無,圖謀不軌不說,且盡與六部中貪婪之人來往,此次查草豆之案,順帶就查出太子將荒灘濫行加稅,侵吞歸己,如此包庇徇佑,貪利茍且,毫無人君之像,豈可將天下付與此等樣人?先前為了穩住各個阿哥,不得已勉強復立,此刻阿哥們氣焰已被自己一番削弱,再留著太子,余黨必定賊心不死。

于是昭告天下,二廢太子,又將胤禩貶斥一番,道:“內治不明,子嗣稀薄,朕原來對八福晉頗為看好,如今看來,她表里不一,自從數年前就說張羅為胤禩納妾,全是鬼話,竟然欺朕多年。胤禩連一個女人都管不住,還想管這天下?如同井蛙吞天,不自量力至極!先時一廢太子,皆因吳爾瞻說太子夜間行動鬼魅,恐將舉兵,此事尚不能定論。只因吳爾瞻便是八福晉之舅,必定早已時時計算太子,此事繁泠難逃干系,若福晉將來當國,難保不禍亂朝綱。”

康熙著令罰去胤禩俸米,以觀后效。太子這棵樹看來載不穩了,阿哥們雖然都受了警告,可是明明一個良好的位置擺在那里,誰能不動心琢磨?尤其胤禩,他死心了嗎?并沒有,畢竟那是萬乘之尊,能不令人向往嗎?就算他死心,他那浩浩蕩蕩的支持者們,能輕易放棄嗎?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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