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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買賣

  • 清風明月歸
  • 曲田三
  • 3018字
  • 2019-08-09 17:13:59

“轟隆……”悶雷伴著黑云從天邊滾過。

“嘩啦啦”地,瓢潑的雨順著屋檐落下,再砸在已經(jīng)坑坑洼洼的石板上,小六坐在門檻上,頭枕著手臂望著濺起來的雨水發(fā)呆,衛(wèi)霖已經(jīng)走了兩天了,此時應該在郊外的新軍營吧。

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突然之前什么都變了?我的家呢?

小六不止一次盼望過自己其實是在做夢,這一切對她來說太不真切了。

院里負責漿洗衣服的啞巴奶奶沿著房檐下佝僂著身子走過來,從懷里掏出個帕子,手指顫顫巍巍的打開遞到她面前,是半塊桂花糕,看樣子應該是前廳客人吃剩下的。

見她沒接,啞巴奶奶又往前遞了幾分,小六看了看,用手接了過來,啞巴奶奶很開心,又用手示意她吃。

桂花糕的邊緣已經(jīng)有些干了,吃上去也沒有那么清甜,看她吃了,啞巴奶奶笑著點點頭,又摸了摸她的發(fā)頂,像是在夸她乖巧,然后又順著屋檐下慢慢離開,明明沒有一處相像,可是她卻覺得又像極了祖母。

眼淚又要出來了,她這幾天已經(jīng)哭得夠多了,但眼淚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她吸了吸鼻子,努力的憋回去。她想要翻案,想要弄清真相!她絕不相信什么所謂的叛國!可她現(xiàn)在才八歲,她能做什么?現(xiàn)在她只能頂著別人的名字藏在煙柳巷子里!

對了,煙柳巷子!

小六突然抬起頭,像是下了什么決心,握緊了拳頭,站起來頂著大雨向前廳跑去。

“我還在想,你什么時候來找我呢?”喬媽媽倚在欄桿邊,笑著看著對面的小丫頭,用扇子招了招:“跟我來吧。”

小六跟著她上了樓,到了她的房間。

“這下面人多耳雜,咱們還是在這說吧?!彼龡l斯理的倒了杯茶,遞了過去。

小六心里一驚,直直地盯著她:“你一早知道我是誰?所有的這一切你是故意的?”

“哎呦,我可沒這么大能耐,”喬媽媽給自己倒了杯茶:“所有的一切,不過是在你剛剛找我的時候才確認?!彼攘丝诓?,接著說道:“一個小丫鬟,長得再好看,可若是各個都像你這樣手指柔夷,氣質(zhì)嬌憨,那這主家可真是把這丫鬟當成小姐伺候的,我喬媽媽怎么也是看了許多人的,到底是真丫鬟還是假小姐我還是分得清的。”

“那你怎么就篤定我是誰呢?”

喬媽媽搖了搖扇子:“這幾天,最大的事怕不就是鎮(zhèn)國公府被抄了家,你說,兩個小娃娃跑來這瓦巷求醫(yī),卻怎么都不肯去那會發(fā)善心的廣安堂,你說奇不奇怪?我這人吧,就是有時候挺喜歡胡思亂想的,可我一直也是瞎猜,直到剛剛才確認?!?

小六握緊茶杯:“你現(xiàn)在是要報官?”

“哎呦,我可擔不了這個罪名,我這凝香館還要開著呢!我不過就是和你這小娃娃做個買賣。”

“什么買賣?”

“自然是你今天過來想和我做的買賣!”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小六深吸了口氣:“我不入妓籍。”

“好。”

“只賣藝?!?

“好。”

這么容易就答應了?小六抬頭看她

“呵,小丫頭不用好奇,媽媽這就告訴你,”喬媽媽起身,慢步在房里走著:“這妓是也分三六九等的,最末等的便是做那皮肉生意,但凡能用錢買到的身子的,不管多少錢不過也就是那過眼云煙;

次等的是那故作清高的清倌,看似會讀書寫字,吟詩作畫,可那只是覆蓋于表面上的一層紗,一旦掀開了,那便也是索然無味;”

她走到小六身后,低下身子,在她耳邊說:“最高等的,便是那怎么都得不到的。”說著,將她拉到鏡子前坐下,看著鏡子里的人:“女人一旦為奴為妓,便是標上了價格,再怎么昂貴,那也是有頂?shù)?,只有那些無法掌控的,才是最能勾起他們心里的那根絲。”

她拿起梳子開始替她梳頭:“我借著你賺錢,讓我這凝香館更上一層樓,你借著我做一個跳板也好,藏身之地也好,你我只是交易。”

“你就不怕嗎?窩藏叛國之女?!毙×高^鏡子看著她

“呵呵呵,叛國之女?”喬媽媽像是聽到什么笑話一樣:“不是已經(jīng)被斬首了嗎?小衛(wèi)月?”

是啊,鎮(zhèn)國公府已經(jīng)全部被殺,李樂清當然逃不掉。

外面的雨還在不停地下著,雨霧彌漫籠罩著這一切,像是要把所有的一切都洗刷干凈,等這場雨下過了,這天氣也該慢慢變熱了。

熙寧十一年初春

屋頂?shù)难┻€沒化干凈,被太陽一曬都慢慢化成水,順著屋檐稀落落的滴下。

當年轟轟烈烈的新法,早在三年前就以落寞收場,原以為能讓南明國富民強,可到頭來,也不過是飽了小人的口袋。向百姓征收的繁稅越來越多,十分錢,能有五分流入國庫已經(jīng)不錯了,民心不穩(wěn),各地流民越來越多,御史中丞鄭敏之繪以《流民圖》奉上,皇帝夜不能眠,最終宣布停止新法。

“姑娘,這一大早,您趴在窗戶上仔細受了寒。”香冬拿了件褙子就走了過來,披在趴在窗邊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穿著身極素的衣衫,烏發(fā)只用根簪子隨意挽著,垂目斂容,整張臉未施半點水粉,陽光窗戶照在她的面上,熠熠生輝。

“姑娘看什么呢?”香冬跟著女子的目光看去,后院門外,喬媽媽正和一婦人說著話,突然間,那婦人便要下跪,喬媽媽趕忙扶住,那婦人大喜,像是松了一口氣。

“又來打秋風?!毙⊙诀叻藗€白眼:“姑娘,您可真行,這都能看得下去?!闭f著嘖嘖兩聲便離開了。

其實這婦人只要是在凝香閣里呆久了的都認識,是喬媽媽孩子的大娘。

說來也是唏噓,喬媽媽本名喬露,家道中落被賣入妓館,因長得不錯,又會讀書寫字,便做了清倌,可偏偏認識了當時被同窗硬拉過來的張書生,一見傾心。那張書生是個清貧書生,所有積蓄加在一起,不過也才幾兩銀子,哪里贖得起?還是喬露用自己這幾年偷偷攢下的積蓄給自己贖了身,但畢竟入過妓籍,那張書生父母誓死不同意她過門,只能做個外室。

張書生在考中秀才之后,便始終無法再進一步,家中老人重病,已無積蓄,喬露不得已,將孩子養(yǎng)于正妻朱氏名下,做起了皮肉生意,慢慢的開起了這凝香館。

張家就像螞蟥一樣吸著她的血,這兩年張秀才染上了喝酒賭錢的毛病,那朱氏又是個軟弱無主見的,一遇事就跑來找她,已經(jīng)司空見慣了。

朱氏已經(jīng)走了,喬媽媽卻站在原地

良久,似是有感應,抬起頭一眼就看見了趴在窗戶上看她的女子,隨后自嘲地笑了笑,便離開了。

入夜,瓦街又開始了燈火通明,說來也是好笑,即使外面的百姓已經(jīng)吃不飽飯,可這秦樓楚館的生意卻沒斷過,姑娘們扭著腰肢迎來送往,鶯聲燕語,這里從來都是紙醉金迷。

按說這平日里生意最好的,原是瓦街中間的綴錦樓,可這兩年凝香居卻一躍而起,雖是個普通小館,兩家卻能平分秋色,今日初十,凝香居里的客人比往常還要多些,似是在等些什么。

“若說現(xiàn)在這風雅之事,這明月姑娘的琴音定在其中!”

“是啊,我若有幸能讓明月姑娘另眼相看,入幕一曲,便是滿足了?!币粋€書生模樣的青年,執(zhí)著酒說道,話音剛落,同桌的幾個書生便笑了起來。

“你到端的會癡人說夢,”同桌用嘴努了努二樓的一間雅間,書生隨著望去:“瞧瞧坐在那的,那可是薛家二公子薛詢,如此世家,連他都只能在這看,你呀更別談了。”

旁邊桌似是新客,聽到他們討論,好奇的湊了過來:“這明月姑娘不過是一楚館之人,為何如此拿架?”

“唉~先生不可如此說,這明月姑娘雖在楚館,卻不是那普通女子,聽聞她未入妓籍,只是家中遭難,被這凝香居的喬媽媽搭救才在這的,況且,明月姑娘也并非世俗之人。”

“哦?此話怎講?”那新客好奇,又湊了幾分過來。

“先前有一富人為睹芳容,擲百金讓明月姑娘到他府中為其彈奏,結(jié)果被直接給拒了。”

“百金?!”新客驚訝道

“是啊,換做尋常人,早就過去了,哪里還會拒絕?可見這明月姑娘卻非俗人啊!”書生感嘆道,然后對那新客說:“你今日算是來的巧了,明月姑娘每逢十才會于此彈奏一曲,來得晚了,位置都沒了。”

新客四周看了看,確實如此,這大廳中,已經(jīng)快坐滿了,他本來還想離開的,這么一來,倒是可以再留一會,看看這明月姑娘到底如何。

過了半盞茶的功夫,便有一女子抱著琵琶走了過來,雖是素紗遮面,可纖腰玉帶,皓腕凝霜,一雙眉目淡如秋水,周圍漸漸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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