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爾科羅斯帶著自己的教練組，又招呼了一個瘦弱的黑人小伙與陳諾一起往訓練場走去。

“他叫馬內，比你早來一天。”羅斯介紹道。

“你好。”陳諾主動打招呼。

叫作馬內的黑人小伙只是沖他露齒一笑，眨巴著一雙圓圓的大眼睛，配上那兩排白花花的牙齒，透著一種說不出的憨厚勁。

“我叫Chen，今天剛到。”陳諾又說道。

“我叫馬內。”這大概是馬內僅會的幾句英文之一。

“他會說法語，來自塞內加爾，英文并不流利。”羅斯解釋道。

“哦，這樣。”陳諾望著憨憨傻笑的馬內點了點頭，想起了去年剛剛離開陳頭村時的自己，也是這副有些怯生生的樣子。

到了訓練場，助教們擺好了訓練要用的道具，又推來一筐足球，羅斯各將一個足球拋給兩人，拍著手道：“來吧，小伙子們，讓我來瞧瞧你們的天賦吧！”

有道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雖然馬內穿著一聲破舊的運動衫，球鞋也像是多年的老款，但帶起球來腳下生風，一看便知比起安寧俱樂部梯隊那些泛泛之輩來要強得多。看得陳諾愣在那里，他長這么大沒見過帶球水平如此之高的對手。只見馬內帶著球飛快地閃轉騰挪，很快便繞過了所有標志桶，來到禁區前一腳勢大力沉的低射，球又平又快直沖球門左下角竄去，卻見守門員教練一個側身倒地將球拒之門外。陳諾看得眼睛發直，這樣的撲救水準大概只有在電視里瞧見過，此刻竟是近在眼前了，他有這個實力破門么？

“不錯不錯。”羅斯拍手鼓勵，“Chen，輪到你了。”

陳諾撓了撓頭，有些打退堂鼓，這時候要說還需要休息一天作為調整，還來得及么？可教練的眼神里飽含期待，他又想起克勞琛的囑咐來，自己的臉皮不重要，克帥的面子可不能辜負，既然克帥稱自己為曠世天才，那就應當相信克帥的眼光！

想到這兒，他深吸了一口氣，渾身那股子勁似乎又回來了，撥球，起步！

不得不說，這是一項十分適合陳諾的訓練，只需要球感與爆發力，不需要對抗與體能，簡直完美！他帶起球來不僅變向更快，而且皮球就像是會吸附在他的腳旁一樣，幾乎不用太大的轉彎半徑，他很快便能通過那一排標志桶，引得場邊一陣驚嘆——剛才的馬內已經做得足夠快了，令他們沒想到的是陳諾更快！助理教練們與羅斯不同，他們可還沒聽過克勞琛的介紹，一個中國小伙子在他們眼里處處充滿了新鮮，同時也充滿了懷疑，畢竟中國足球至今出產的球星寥寥無幾。

而接下來的禁區前沿射門則是這幾個月來他苦練的項目，別人射門瞄著死角，克勞琛對陳諾的要求則是瞄球門框的轉角。盡管球速與職業成年球員還有些差距，但足夠刁鉆的角度已經令門將鞭長莫及。只可惜，陳諾太過追求角度了，足球砸在門梁與門柱的交界處，‘咣——’的一聲又給硬生生彈了回來。場邊一片可惜聲。

羅斯點點頭沖他豎了個大拇指。

簡簡單單的一個鼓勵讓原本一直忐忑的陳諾吃了一顆定心丸。接著他與馬內又重復了幾遍這一訓練項目，陳諾的表現依舊驚艷，甚至兩次攻破了門將教練的十指關，助教們紛紛議論，似乎這是他們來到球隊之后所見過的這一項目最好的訓練表現。

然而，好景不長，這僅僅是第一個訓練項目，在接下來的折返跑里，陳諾的表現卻是災難性的。他的爆發力根本就無法持久，當初踢野球時，他往往每場只能進三到四球，并非是因為他只打算進三四求，而是他十分清楚他的體能只能支撐自己爆發幾次，即便這幾個月克勞琛對他的體能進行了重點訓練，但依舊收效甚微。更要命的是，身旁的馬內就像牲口一樣，不僅速度快而且體能極佳，來回跑都不帶喘氣的，很快便甩開了陳諾一大截，兩人的差距一目了然。

而在之后的無球對抗訓練中，陳諾又一次敗下陣來，別看馬內瘦瘦小小，可真要卡位時底盤扎實得很，陳諾壓根不是對手。這點他倒也早就有所預料，連劉一琉這樣一身膘肉跟白斬雞一樣的對手他都沒法對抗，也就不指望能在對抗上贏過誰了。

試訓大概進行了兩個小時，陳諾累得氣喘吁吁，馬內跟沒事人一樣，還在沖他憨笑，也不多言。羅斯與助教們商討一番后，沖馬內說道：“你做的非常好，小伙子，甚至沒有什么瑕疵的地方，明天就加入U18的梯隊進行合練吧！”

馬內聽完沖在場的每個人都鞠了一躬，包括陳諾，接著便開開心心跟著一名助教去辦入隊手續了。

陳諾站在一旁目睹著這一切，一種不祥的預感漸漸籠罩上心頭，這種失敗的挫折感他已經一回生二回熟了，甚至羅斯還沒有任何表示，他已經能想象到，這位身材高大的教練板著臉告訴他，不，你不行，你的身體太瘦弱了！

他輕輕嘆了口氣，將目光放向遠方，幾片巨大的云朵正隨風緩緩飄行，原來哪里的天空都是一個樣子。若是又一次被拒絕，接下來他該怎么辦？身上的錢還夠買回去的機票么？

“Chen。”羅斯叫他。

陳諾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來。”羅斯沖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過去。

別的助教們已經各自散去，羅斯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帶他在草坪上散步。

“Chen，你對你的表現滿意嗎？”羅斯問。

陳諾原本有些擔憂的心徹底涼了，聽起來，教練是礙于克帥的面子不好太直接，所以接下來便是要委婉地勸退他了。

“不滿意。”陳諾沮喪地搖了搖頭。

“Chen，你的優缺點非常顯著。”羅斯微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或許在我的職業生涯里，我甚至都沒有見過像你這樣的球員。就像克勞琛與我提起過，他認為你具備絕對球感，我也認同，極少有人能做到像你那樣在快速帶球中將皮球護的如此之好，如果要去踢以表演為主的花式街球，我絲毫不懷疑你會成為其中的翹楚，但是，對于真正的足球來說，對抗與跑動是必不可少的能力。”

陳諾越聽越失望，繞了地球半圈，搞了半天還是在強調對抗與跑動。不過他也能理解，如果跑都跑不動，技術再好又有何用？

羅斯看出了陳諾失望的表情，忙把話題一轉道：“我說這些并非是要完全否定你，天才往往也不是完美無缺的，只不過你的缺點太過顯著了一些，但相信我，對抗與體力都是可以通過訓練有所改觀的。只是好事多磨，我們必須要先將你雪藏一段時間。”

“雪藏？”

“是的，在這段時間里你會跟著U18梯隊訓練，我們也會為你制定專門的訓練方案，但是不會讓你上場踢比賽，直到我們的教練團隊通過評估認為你適合上場比賽了，我才會讓你參與到正式比賽之中。我希望你能理解，這并不是在有意難為你，而是對你自信心的一種保護。”羅斯解釋道。

陳諾喜出望外，對他而言能留下來就已經達到目地了，哪還管能不能上場。

“如果沒有異議的話，Chen，跟我來簽訂合同吧！”

陽光透過云朵灑在身上，陳諾終于松了口氣，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加油吧！

薩爾茨堡紅牛隊的合同擬得簡明扼要，還沒趙曉野的野雞合同來的長——作為U18梯隊的成員，薩爾茨堡青訓基地免費提供吃飯與住宿，另外每周發放100歐元的補貼，而陳諾則必須為薩爾茨堡紅牛隊及U18梯隊效力滿五年，除非俱樂部將他出售，或者與他解約，以上解釋權都歸俱樂部所有。

簽完合同，領了隊服和雜物，拿著門禁卡往寢室走去，雖說是要雪藏，可陳諾頗有一種好事將近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