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陽氣鼓鼓地兩手托著腮幫子坐在觀眾席，在瑟瑟寒風中望著球場上陳諾與趙曉野談笑風生，頓時醋意橫生。她這會兒算是腸子都悔青了，悔不當初，干什么不好非要帶陳諾來這里，這下好了，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趙曉野這個男人婆，一定憋著什么壞心眼呢！當初被她勾搭上的那些個男人，不都成了她的墊腳石了么？陳諾這個大傻瓜，肯定是她下一個目標！

球場上，脫下裙子扎起了馬尾辮又換上一身運動裝的趙曉野看上去格外健美與干練。她讓人拿來幾個足球，又讓整支隊伍二十號人在另一個半場自由對抗訓練，而她和陳諾則非常奢侈地兩人獨占了一個半場。

“來，你站那兒，我來跑位，你傳球給我試試。”趙曉野說著往遠處小跑起來。

“接好了！”陳諾瞄了兩眼，沖著地上的幾個皮球飛起就是幾腳。

趙曉野邊跑邊回頭觀察皮球的軌跡，很快便發覺皮球都是沖她腦袋飛來，她本能地躲了兩下，最終沒能躲得過第三球，‘啪’的一聲正中腦門，一個趔趄一屁股坐倒在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陳諾忙小跑過去扶她。

“你可踢得真準，疼呢。”趙曉野一手揉著屁股一手搭在陳諾肩上，儼然一個弱女子模樣。

“料想是當初放羊時養成習慣了，只瞄人腦袋踢，那些偷羊的可狠了，一不留神羊就丟了，所以我都是哪里要害踢哪里。”陳諾帶有歉意地解釋道。

趙曉野揉了好一會兒屁股，若有所思道：“那不應該啊，明明傳球很準啊，簡直是指哪打哪！”

陳諾笑道：“光砸人腦袋有什么用，又不是打靶。”

“哦！”趙曉野一拍腦袋，又把腦袋拍得生疼，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你不是不會傳球，是不知道往哪里傳球！”

“就說是呢。”陳諾道。

“那，你聽我說啊，傳球最重要的有兩個要點，一個是精度，另一個是方向。所謂精度就是把球傳到原本想要傳到的地方，這個你肯定沒問題，而方向，則是計劃把球往哪里傳，或者說為什么要傳球？是打算回傳隊友控制場面，還是橫向傳球調度對手，或者縱深直塞撕破防線，這是你正欠缺的，不知道該如何判斷傳球的時機與方向。”

陳諾點點頭，覺著有理，心想業余隊的教練也是教練，看問題就是看的透徹些。

“其實吧，再把問題剖開來看，你踢球的風格是在長期一個人訓練的環境里養成的，所以你考慮的都是自己單兵作戰該怎么踢，而實際上足球是十一個人的運動，尤其是當今足球風格的演化，越來越強調團隊配合，哪怕是守門員經常也要參與到球隊的傳接球里。所以這才是問題的矛盾所在。”

“嗯，我不是不想傳球，有時候嘗試著一腳傳出去，十有八九就會出現剛才那種情況，傳到隊友身上，讓隊友很別扭，我看好的傳球手都是往隊友身前傳，可隊友又不會站在那邊等我傳球，我又無法預估到隊友打算往哪里跑。”

“真正的高手不是往隊友身前傳，而是要傳跑合一，在比賽的一瞬間，傳球手與接球手想到一塊去，一個傳球一個跑位，這樣才能制造出一腳有威脅的傳球。你是帶球突破的一把好手，這在球場上已經實屬不易了，突破就必然會吸引防守，但要是遇上職業球員，你即便能過得了第一個也很難再過第二個，如果他們知道你傳球不好，只要兩個人盯你你就沒法子了，所以你必須要練好傳球，那樣你拿球后可突可傳可射，威脅也就大增，必然將是整支球隊的進攻核心。依我看，要說過人的技巧或者帶球的速度，職業球員很多還不如你，只不過他們比你有經驗，知道什么時候該過人什么時候該傳球，往哪里傳球。”趙曉野分析道。

“真的嘛！”聽到職業二字陳諾的欣喜溢于言表。

“當然是真的！陳諾，男子漢志當存高遠，你有踢職業的潛質，理當拼一把！”

”好！“

夜幕下，兩個一心想踏進職業足球圈的業余愛好者終于找到了契合點，很有默契地相視一笑，看得場邊的王陽直跳腳，踢球就踢球嘛，干嘛擠眉弄眼的！

經過一整晚的單獨輔導，趙曉野給出了指導意見：多看球多踢球。聽上去多少有些廢話，一如老師們教導你考上好學校的秘籍是多聽講多做題一般。

“你家里有電腦么？我存了很多經典比賽的錄像，你真的需要多看比賽，比賽是上帝視角，這種視角下你用不了多久就看能明白什么時候該傳出什么樣的球，雖然現實踢比賽和看比賽完全是兩個角度，但以你現在的程度，先理解好上帝視角，再去試著更好地閱讀比賽吧。”趙曉野布置了家庭作業。

陳諾聽著覺得有理：“好，我是想多看看比賽，只是一直苦于不知道去哪兒看，家里電腦倒是沒有，不過我可以去網吧看。”

“要不你去我家看得了，我還可以給你指點指點。”趙曉野提議道。

“這......不好吧......”陳諾想著大晚上的孤男寡女，還不得讓人說閑話？再說了王陽要知道了那不得炸了。

趙曉野莞爾一笑道：“怕什么，我還能吃了你不成？陳諾，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要知道，雖然你天賦異稟，但通常而言，18歲若還是不能進入職業足球的梯隊里訓練比賽，將來打上職業聯賽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所以，你得加油咯！”

陳諾認真地點了點頭，王陽總是說趙曉野不安好心，可目前為止人家說的話句句屬實，哪里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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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一些天，陳諾每晚都來球場，沒有比賽時便跟著球隊訓練，或者享受趙曉野的單獨開小灶，有比賽時繼續上場我行我素，大開殺戒。東南英豪隊連贏了七八場，一下子名聲大噪，而陳諾也喜得一外號，‘東南大獨X’。

王陽依舊像操碎了心的老母親送孩子去興趣班一樣，每天按時送陳諾去球場，路上叮囑一番，坐在場邊默默觀戰，最后再接陳諾回去。陳諾也屢次提議說不必這么麻煩，他坐公交就好了，可是王陽不讓，說她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一來沒有戀愛可談，二來朋友那邊也不靠譜，被出賣了一次誰知道會不會有第二次，不如跟著他打發時間，陳諾也只好依著她。如此這般，原本對足球一竅不通的王陽漸漸的已經能看懂什么叫越位什么叫倒三角傳球了。只是英豪隊的隊友們看著迷糊，這姑娘和陳諾看起來關系不一般，陳諾和教練看起來關系也不一般，那么他們三個之間到底是什么關系？

趙曉野這些日子過得也不輕松，雖說球隊戰績一路飆紅，獎金是沒少賺，但同時關注到陳諾的人也越來越多，這叫她愈發不安，她深知盯著陳諾的眼睛肯定不止她這么一雙了，一個職業球員的價值可不是一支業余球隊可以比擬的，如果一不小心成了球星，那下半生的吃喝玩樂也就一下子都有著落了。因此，她看陳諾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張已經刮開了一半的彩票，彩票后頭寫著‘等獎’二字，就等她簽好經紀人合同來刮開前面的數字看看到底是特等獎還是四等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