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羽想哭，但眼淚卻流不下來。

因為時間倒流已經開始了。

他甚至不知道卡羅琳是否說完了她想說的話。

但她終究說不下去了。

只是微笑著，站在原地。

時間飛速地倒流著。

那些向他們爬來的“粘液”快速地倒退，扭曲。

長出了頭，手臂，腿，身子。

這一刻陸羽才知道，原來這些“粘液”都是由喪尸化作的。

陸羽不由得在心中嘲笑起了自己的天真。

他曾經是那么的鄙夷喪尸那緩慢的速度和低下的戰斗力。

現在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無知。

死亡并不能給喪尸帶來解脫，即使失去了頭顱，手腳，身軀。

乃至一切的一切。

T病毒都不會讓它們真正的消亡。

有的只有無盡的絕望和吞噬。

這，才是真正的末日！

時間倒流的速度很快。

卡羅琳在這短短的時間里，已經變成了一個小蘿莉。

被她斬斷的手臂，回到了她的肩膀上，身上的傷痕也完好如初。

藍色的眼睛像是一顆美麗的藍寶石，璀璨奪目。

但時間的倒流并不會因此就停下。

“不不不，我叫卡羅琳，不是喪尸。”

“沒事，那是我應該的，我是警察嘛。”

......

從見面到現在，才不過十幾個小時。

卡羅琳的話不多，甚至比楚玨還要少。

但此刻陸羽卻感覺，每一句都回蕩在他的耳邊，回蕩在他的腦海里。

實話實說，卡羅琳沒有楚玨美麗，也并不有趣。

和她在一起時，總難免有些拘謹。

可能是她的警察范兒太足了？所以讓陸羽覺得自己像是個待審的犯人？

也正是因為這樣的“誤會”，讓陸羽直到現在才明白，他已經在心底里把她當作了伙伴。

“你沒交過男朋友，我也當了二十年的單身狗了。如果你能活下來，不如我們在一起試試看啊？”

陸羽哭喪著臉，打心底里想要這么說。

但他即哭不出，也說不了。

嬰兒，胚胎，受精卵。

直至虛無......

那個把他一腳踹出車去的卡羅琳。

那個拿槍指著他，叫他臥倒的卡羅琳。

那個不惜把自己弄成“黑人”也要穿過火墻和他匯合的卡羅琳。

消失......

消失了？

正當陸羽的悲傷無法宣泄的時候，腦海中卻突然浮現出了一段信息。

不是來自伊斯的種族發來的。

而是，萬界偵探社！

“萬界偵探社，不會放棄任何一位未曾真正消亡，卻又沒有陷入瘋狂的調查員。

調查員卡羅琳.克里斯蒂在初次正式任務中因不可抗力，犧牲軀體，保護同伴。

特晉升其為正式調查員（初級）。

經檢測，同時執行任務的調查員沒有能力幫助該調查員重塑軀體，或保護靈魂。

萬界偵探社將提前召喚其回歸，并保存其靈魂。

但任務時間結束后，剩余參與的調查員如未能完成任務最低要求，仍將對其實施抹殺。”

陸羽感覺自己又想哭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變得這么多愁善感了。

當然，這次是開心的。

雖然總感覺，這萬界偵探社真的不靠譜。

剛褒獎完人家的犧牲精神，最后愣是還補充一句，如果剩余調查員沒能完成任務，還是會將她抹殺。

這邏輯回路也是清奇。

不過，能活著就好，不是嗎？

這樣讓陸羽意識到，自己在試煉任務中曾經也是體驗過瀕死的感覺的。

一開始只當是當時沒死被救活了。

現在才意識到，可能當時的自己其實是死了，但因為犧牲自己完成了任務，所以才得以復活。

那算犧牲嗎？

應該算吧......

也就是說，犧牲的情況下只要完成了任務就不會死？

萬界偵探社真的這么好心嗎？

還是說還有別的尚未說明的限制？

在陸羽喜悅卻又糾結的時候，時間的倒流慢慢地趨向于停止。

光盤則在散發出最后一點光芒后，憑空消失。

就如同它出現時一樣。

原本身處的廢墟又變回了一棟看似普普通通的大樓。

至于為什么是看似呢？

因為隨著時間的倒流，干涸，消失的血跡也重新布滿了地上。

沒有燈光，沒有聲響，有的只是一片肅殺之氣。

“陸羽，咱這是到哪兒了？二姐頭呢？”做了一場“七十年大夢”的小胖終于醒了過來，嘀咕道。

陸羽面對他這個問題卻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一來，情況太過復雜，別說他解釋不清了，就算解釋了，小胖也未必能聽明白。

二來則是，關于犧牲規則。

他并不清楚犧牲規則那必然存在的限制究竟是什么，貿貿然說出去的話，小胖可能會把自己的命不當一回事，瘋狂作死。

如果作死作到最后不適用于犧牲規則的話，豈不是就白死了？

或許，這樣才是“試驗”出規則限制的好辦法。

但“圣母癌”晚期的陸羽，卻是做不到的。

“卡羅琳完成任務先回歸了。”陸羽無奈之下，只得說了這么一個謊。

“你真的不打算和我們說說犧牲規則嗎？”一個女性的聲音毫不留情地將他的謊言輕易拆穿。

陸羽還當時楚玨醒了。

但當他扭頭看向楚玨的時候，卻發現，時間雖然倒流，但她的衰老卻沒有哪怕一點的緩解。

仍然保持著那隨時都可能死亡的蒼老模樣，根本沒有清醒。

驚恐地環顧四周，才發現，說話的原來是雪莉。

“初次見面，請多多關照。我叫宮本哀。初級調查員。”

雪莉睜著萌萌噠的大眼睛，一臉的人畜無害地說道。

“你是調查員？！”陸羽和小胖同時驚訝地說道。

陸羽雖然早就注意到楚玨可能在提防著雪莉。

但他只以為雪莉可能是被威廉以某種手段寄生了。

從來沒有想過她會是調查員這種可能。

可既然她是調查員，為什么不一開始就表露身份？

她擁有雪莉的身份，理應比他們知曉更多的情報。

如果一早就表露身份，或許他們根本不必冒險進入祭壇。

就算她知道的不多，還是非去祭壇不可。

但如果她表露身份的話，或許就沒有那么多危險了。

還有，以她說話的狀態，和如此之深的心機來看，她絕不可能只是外表看起來那樣的十歲不到。

雖然不知道時光倒流的代價能否分攤。

如果可以的話呢？

將小胖叫醒的話，他們四人是可以分攤得了這七十年的。

并不需要卡羅琳冒那徹底死亡的風險。

雪莉，不，宮本哀目光平靜得有些呆滯地看著陸羽，緩緩地說道：“第一，時間倒流的代價無法分攤。

第二，即使可以分攤，一群約五歲的小朋友帶著一個九十多歲的老太太，無法完成剩余任務。”

她似乎能夠看穿陸羽心中所想的東西。

“這就是你不在一開始就表露身份的原因？”

陸羽愣了一下，但無可否認的是，如果宮本哀沒有騙他，那么確實是不可行的。

可這卻并不代表他真的不會心存芥蒂。

“原因有很多。我想我并不需要一一向你解釋。”宮本哀的語氣中沒有感情，似乎之前雪莉那萌萌噠的聲音只不過是她的偽裝罷了。

“但是為了避免我們的合作出現問題，我會挑選重要的告訴你。

第一，我不是戰斗型調查員，沒有戰斗能力。并且這次的扮演身份，年齡太過幼小，使我本就有限的自保能力被削弱。

第二，我沒有必要的理由表露身份。如果萬界偵探社必須要我們了解互相的話。它必然擁有直接提示的能力，但它并沒有那么做。

第三，單從完成任務的角度來看，我當時表露身份，除了增加自身危險外，并沒有提高完成任務的概率。”

“你......“一時間，陸羽竟啞口無言。

而他也知道，此刻真的不是爭論對錯的好時候。

如果無法完成任務，即使現在罵她一頓，打她一頓，甚至殺了她又能有什么意義？

與其激化矛盾，還不如先把任務完成了。

不然，卡羅琳好不容易獲得的生的希望，又將再度被抹煞。

”我需要一臺可聯網的電腦，如果可以，有個實驗室的話更好。我有一些設想，有百分之六十七的概率可以幫助我們完成最后的任務。“沒等陸羽再說什么，宮本哀便說道。

她輕易地看出陸羽，已經打消了”意氣用事“的想法，所以也沒有任何的偽裝，而是直接說出了自己的需求。

”我需要你說出你的目的。“陸羽沒有急于答應，或者否決，只是盡量保持平靜地說道。

雖然他決定以完成任務為優先，但這并不代表他可以信任宮本哀。

這個女人和楚玨究竟哪個更可怕，他不能確定。

他也沒有像卡羅琳那樣的直覺能力。

可他還是覺得，宮本哀似乎沒有感情。

對于陸羽的想法，宮本哀并沒有表露出任何驚訝的表情，非常坦然地說道：”需要可聯網的電腦是因為，我需要利用其查找一些資料，印證我的想法，并且將真相公布。而實驗室，則是希望能夠獲得G病毒樣本，和血清。“

”G病毒樣本和血清？“陸羽被G病毒嚇得有點心理陰影了，此時聽到還是有些心慌。

但宮本哀卻沒有管他，繼續說道：”因為G病毒就在我的身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