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看你們是要去哪里玩了，去小樹林的話，那里地勢平坦，路也寬，人多的話就可以選四人的，這樣不用租太多，去前山就不行了，那邊人太多了，只能單人的，而且不能過前邊棧道……單人的一百一輛，雙人的一百五，四人的兩百六……”

那老板非常良心，有人問他就仔仔細細的說，還特別熱心的建議怎樣更好更劃算，葉蕪聽了一會兒，就指著一輛粉紅色的雙人觀光自行車跟老板說：“老板，我們租一輛雙人的?！?

老板就喊站在一邊的小弟幫忙收錢跟開鎖。

江御淮搶先上去掏錢付了，等小弟將鎖打開，他就過去用手將后面的坐凳擦了擦，然后坐上前面的位置。

“小蕪，你坐后面來。”

等葉蕪過去坐上，他又說：“等會兒我踩就是了，你隨便踩踩就行?！?

隨便踩踩？

葉蕪抿嘴笑了一下，應了一聲。

“走了！”

江御淮吆喝一聲，踩動腳踏板，葉蕪雙手扶著把手跟著踩下，自行車搖晃了一會兒，平穩駛上青石路，路上有自行車來來往往，江御淮把著車頭靠邊上去，悠悠閑閑的跟葉蕪說話。

“你看那邊，那邊過去就是種桂花的地方，那桂花是今年栽的，根還沒長牢，聽說開得不怎么好……那邊過去是花園，花園里有條回廊，回廊下有水，好多去那里歇涼的，等會兒咱們也可以去看看……”

葉蕪人認認真真的聽，時不時回應兩句，沒一會兒，自行車駛到樹林邊兒上，江御淮拐了個彎過去，笑瞇瞇的說：“進小樹林兒啦！”

樹林里沒有路，只有土，天長日久被踩得扎實，一簇簇綠色從土里冒出來，車輪子軋過便留下一條淺淺車轍，江御淮把著車頭循著淺淺的車轍印軋過，飛快的在林間穿梭。

不知道什么時候，葉蕪沒有再踩，她偏頭從近處往遠處望，目光在一棵棵或粗壯或細小的樹上掠過，看茂密的樹冠，聽清脆的鳥鳴，偶爾走過的樹下有小花搖曳，葉蕪就微微低下頭，細細的嗅——就算什么味道也沒有嗅到。

天是藍的，草是綠的，風很輕很輕，從耳畔發梢掠過時，溫柔得令人心軟，葉蕪閉著眼睛仰起頭，嘴角慢慢的、慢慢的揚起，在這一刻，所有不可紓解的晦暗，通通消散了。

*

大概騎了有二三十分鐘，樹林里聲音就多起來了，有男男女女細碎的笑聲，也有動物跑過踢踢踏踏的聲音，葉蕪睜開眼睛，循著聲音望過去，入眼先見的是一個很大很高的鐵柵欄。

柵欄被分割成無數個小塊，建有假山，種有綠樹，長頸鹿在空地繞圈奔跑，白鶴在悠閑踱步，猴子在樹梢間翻騰跳躍，松鼠在抱著松子啃食……

葉蕪看了兩眼，人很多，她看得不怎么清楚，江御淮抓緊剎車，停下來問她：“要去看看嗎？我們可以買松子來喂松鼠?！?

葉蕪搖頭，“隨便逛逛吧。”

她收回視線，輕輕推了江御淮一下。

說輕，那真的是很輕了，指甲尖隔著衣服戳一戳，又飛快的縮回來，蜻蜓點水似的，要不是江御淮時刻關注著，怕是根本感覺不到那是‘推’。

他笑了一下，踩動腳踏板，自行車慢慢的往前行了一段距離，慢慢的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所有的聲音都開始遠去，到最后完全聽不見了。

“前面是天鵝湖了，湖邊可以野炊，快到中午了，咱們先弄點東西吃吧？”

大概又騎了十分鐘，江御淮放慢了速度，偏頭詢問葉蕪的意見。

葉蕪抬起左手看了下表，十一點二十五分，她點了點頭，從自行車上下來，說：“好的，你看哪里可以停放？先找著位置?！?

江御淮就說：“那在湖邊開店的跟那個租車的是一家人，在他家可以免費停車，我們直接過去就是了?！?

“哦，”葉蕪點點頭，順嘴就問了句：“你對這里很熟？”

江御淮也就順嘴回她：“不熟，我看過攻略?！?

啥？

攻略？

葉蕪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這年月，連來這么個花不了半天就能逛完的地方也要做攻略了嗎？

她的眼神十分奇異，打量他的目光就像看稀有動物似的，令人難以忽視。

江御淮說完了才反應過來，反應過來后，耳朵根都紅透了，他支吾了一會兒，實在逃避不了葉蕪的目光，他干脆破罐子破摔，偏開頭大聲說：“是啊是啊!做過攻略的，那邊！喏，攻略上說是告白圣地，平均每天都有兩個以上的情侶告白成功！這邊過去那里，聽說是失戀傷心地，只要在那里告白的沒有一個成功的，可邪門了！你就說你要去哪里！”

葉蕪順著他示意的方向左右來回的看，面無表情，也看不到懂她究竟是什么個心情，江御淮十分忐忑，哪還有剛才十分硬氣的樣子？

葉蕪看了一會兒，就在江御淮憋不住的時候，嚴肅的以手握拳，抵在嘴邊輕咳兩聲，然后伸直手臂往前指，認認真真的問他:“不是要吃飯？”

江御淮：……

無言以對！

說實話，什么告白圣地、失戀傷心地都是假的，哪有那種地方？就算有他也不可能在這會兒帶她去呀，剛才那話純粹是氣話了，可她那反應……分明是逗他玩兒?。?

學壞了呀！學壞了！

江御淮感嘆了一會兒，倒是沒有生氣的意思，反倒因為她這細小的變化，心情變得十分愉悅。

葉蕪說完那話就背著手往前走了，江御淮靜靜看了她一會兒，微微笑了一下，騎著車快速跟上去。

這會兒已經不早了，好在這一路上看頭還是很足的，所以很多人滯留在后面了，店子里面一點都不擠，大概是挨著湖靠著山的緣故，這個店跟山下的店很是不一樣，它從大門、籬笆、桌子、墻壁到柜臺全部都是圓木拼接的，有翠綠的藤曼從地底下長出來，繞著圓木長滿了整個屋子，整個店不像店，像密林深處野人搭建的舍居。

江御淮去停車去了，葉蕪先走進去，她繞過藤曼纏繞的一個個隔間，往柜臺走，柜臺里面，系著圍裙的老板正拿著菜單跟幾個年輕男女說話，葉蕪就進去最近的一個隔間坐下，撐著頭一邊等一邊隨意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