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出醫(yī)院門的時候，醫(yī)院門口依然那樣車水馬龍，繁華依舊，叫賣的小吃攤散發(fā)著濃濃的香氣，許多來往的行人圍成一團又一團，享受著他們不慢不緊的休閑下午。

“小姐，要搭車嗎？”

“去哪啊？”

“代買票的，代掛號的……”

身邊熙熙攘攘的聲音在耳邊旋轉(zhuǎn)，妮娜低眉側(cè)身而過，卻是無心關(guān)注著周圍的一切。

外婆的病，越來越重了，如今的外婆身體逐漸疏軟起來，少了很多力氣，下床也要護士小姐和妮娜一起扶著，很費力。

今天外婆說她想回去休息，不想再在醫(yī)院里待了，這兒太沒意思，比不上村子里的自然清新。

妮娜還是硬下心拒絕了，只是勸外婆放松心情，好好在醫(yī)院治療。

“何必浪費那個錢呢？”外婆只說，便又靠在床上休息了。

年老的外婆身體衰弱，發(fā)絲間鮮少找得到幾根黑發(fā)了，幾年前曾經(jīng)健康精干的身體也在不知不覺中被歲月打磨得厲害，剛剛外婆顫顫巍巍地下著床，仿佛整個人逗失去了力氣一般，連走路都要腿彎曲著，被人攙扶著。

妮娜有些害怕變老起來，卻又在內(nèi)心嘲笑自己說誰不會變老呢？多年以后，她也會這樣佝僂著身子下著床，只是不知那時候扶她下床的是誰而已了。

妮娜走路回家的。

大概要走個小半天，但也不算太遙遠，一路上看著風(fēng)景哼著歌，時間也就慢慢過去了。

正在這時，一輛車緩緩駛過，車窗搖下，正是愛德華。

“上車吧。”愛德華向著妮娜說，額頭上還有些汗跡，妮娜走進，發(fā)現(xiàn)車后座也沒什么人，便道謝了一聲上了車。

“麻煩你啦。”妮娜道謝。

妮娜上車，問起卡利和愛蓮妮塔的近況，這段時間忙著照顧外婆，送飯梳頭，也沒有怎么去幫助他們的婚禮。妮娜沒有告訴愛蓮妮塔說外婆生病了，只是單純地，她誰也不想告訴而已。

“怎么自己不去問?愛蓮妮塔最近一直在念你。”愛德華瞥了她一眼，妮娜也沒理睬他的目光。

“最近有點忙而已，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愛德華忽然一聲輕笑，側(cè)過頭看過去，愛德華正眼里帶笑，笑若桃花，眼似彎月般，也不知道在高興什么。

“剛剛從哪里來，總不會是去逛街吧？”愛德華望著路面上，視線望著遠方，副駕上的妮娜側(cè)過頭望去，正見著愛德華的側(cè)臉，微微卷曲的金發(fā)如同他的主人一般漫不經(jīng)心地散著，難得的少年氣在愛德華身上展露出來，妮娜又想起她的小時候。

“沒有去逛街，我去了……醫(yī)院一趟。”說到底，她還是不愿意用什么謊言來搪塞愛德華，似乎，她有些無法對他撒謊起來。

目光落到窗外，冬天的村子已經(jīng)開始飄雪，細細的，小小的雪花像是冰淇淋一般，給四處都添上一點白色，就像是圣誕老人分給世界的禮物一般。

妮娜家不姓神，雖然去教堂，但也算不上什么虔誠的信徒。但關(guān)于圣誕節(jié)，他們還是每年都過的，即使過去的那些年父親常常缺席或者總是心不在焉，但那也抵消不到她和母親的高興與快樂。

而這兒呢，她的小村子呢，兒時的記憶或多或少已經(jīng)消散，殘存在腦海的，也只是一些零星的山間風(fēng)景而已，說起奇怪的，照理說她應(yīng)該記得媽媽和外婆在年輕時的模樣，但她卻一點也記不起她們年輕時的模樣了，就像那塊記憶被人偷走了一般。

——但說起來有點好奇，關(guān)于以前，年輕時的外婆是什么樣子?年輕的媽媽又經(jīng)歷過什么，妮娜有點不止?jié)M足于他人零星的言談里的邊角料，她有點想親自聽聽她們說說，但她也不會主動去問。

“在走神嗎？”愛德華懶懶地著問她，輕松的語氣帶著不為人知的親昵。

妮娜嘴角悄悄上揚。

關(guān)于過去的愛德華呢，他們的相遇，也許有可能比她記得的還要早一點。

在很小的時候，她也是在這兒長大的，也許她也在哪次偶然里見過愛德華，哪個山坡上，哪個集市的轉(zhuǎn)角里，只是她不知道而已，這樣一想，忽然覺得時間奇妙起來。

“以后就都讓我送你吧。如果你有需要的話。”送妮娜到家后，愛德華提出了建議。

“好啊，謝謝啦。”妮娜有心接下愛德華的好意，沒多猶豫，便答應(yīng)了。

如果愛德華想幫她，那么她也很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