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著白云往竹園走去,本來想著將桃紅調好的香送給二位表妹,不過現在看來,這婉秋表妹的香,就讓徐悠然去送吧,也算是我這做姐妹的一點心意。
我到竹園的時候,徐悠然正虎虎生風地舞著她的皮鞭,弘哥兒坐在娘的腿上給她鼓掌叫好,兩位表妹和李大夫人也目不轉睛地看著,這個騷包徐悠然,以前我和文霏求她舞給我們看,她直叫累,現下倒是精神百倍了。
“喲徐悠然,挺厲害的,瞧你這鞭舞得,上面都沾灰了。”
徐悠然本在騰空掃葉,聽得我這話,身形一個不穩,直往地上趴,但在要接觸地面的時候,她一個翻身接鯉魚打挺站立在一地竹葉上,竟是說不出的瀟灑。噗,這人真是,讓人好笑。
“想不到阿清視力這么好,還能看見我鞭上的灰,想來是我的鞭舞得不夠有吸引力了。”然后走向二位表妹的桌子,將皮鞭往石桌上一放,挨著寧婉秋就坐了:“悠然這是獻丑了。”
寧婉秋到了一杯茶遞給她:“徐小姐巾幗之氣,哪里是獻丑呢,這鞭舞得極美的,只是表嫂視力好過旁人,我這樣的只看見了那鞭影呢。”
徐悠然一臉坦然地接過她遞來的茶,只在粉紅耳尖悄悄泄露了心情:“能得到寧小姐這樣優秀的人的肯定,是悠然的榮幸,這舞鞭尋求的是身法和鞭影的結合,看的人賞心悅目,攻的人應接不暇,阿清說看見了灰塵,是故意逗我玩兒呢。”
“你們的感情倒是極好的。”
“我和悠然母親就是手帕交,她們倆也是一起長大,互相打鬧慣了。”母親笑著掩面說道。
馮希真點點頭:“這便是青梅青梅了,像我和婉秋一樣。”
“你們本就是姐妹,情深是應當的,侄媳婦和徐小姐這樣的情深才最是難得呢。”
“我也覺得和阿清做朋友挺開心的。”徐悠然笑嘻嘻接了李大夫人的話頭。
這徐悠然,又想干嘛。
“不過和寧小姐馮小姐做朋友也很開心,我以后叫你二位婉秋、希真可好,這樣更親近。”
“那自然是好的,和徐小姐這樣至情至純的人交往,婉秋也是求之不得的,那我們便也叫你悠然吧。”寧婉秋柔聲答到。
雖然知道寧婉秋的交往不是那個意思,徐悠然還是忍不住撓撓頭笑了,然后回答:“極好,極好。”
得,后面和文霏有好戲看了。
沒過多久,李華到竹園來回話了,我便拉著徐悠然到了隔壁院子,讓李華將此事細細講來。
“回夫人,一切都打聽清楚了。今日曾公子確和歐陽公子發生了爭吵。我像曾公子同行的幾個人打聽,他們都說好似是曾公子喜歡了一個女子,奈何那女子喜歡的是歐陽公子。本來曾公子也是愿意成人之美的,誰知被他瞧見這歐陽公子背著那個女子還在四處勾搭別的閨閣女子,甚至給他在勾欄院的相好說,他一旦將那女子娶為妻,他便平步青云了。”
“他可有什么證據。”
“這歐陽公子也是聽得這曾公子傳出的這些流言,只說是曾公子信口胡謅的,二人以往便在學堂吵過,不過不是什么大事,也沒有證據,便都不了了之了。”
看來這曾公子,倒是個有用的突破口了。我看了徐悠然一眼,她會意對我說:“阿清你也是想太多,這二人雖是在你府上發生爭吵,可到底是不關你什么事的,你一個寡婦手能伸多長,也就打打圓場過去了。”
“既然此時以前就發生過,也不是我李府待客不周,那邊無礙了,你下去吧。”
“是。”李華應了聲便走了。
見他走出院子,我立馬斜睨著徐悠然:“你剛剛說,一個寡婦手能伸多長。”
徐悠然立馬一臉狗腿的樣子:“我這不是說給他聽的嘛,阿清你可別生氣。”
“我不生氣,我知道世人都是這樣認為的,只是快活久了,快要忘記這樣的禁錮了。”
“阿清你也不要悲傷,你看現在我們不就是在幫戚珍嗎,你的手伸得老長老長了,可有用了。”
看著徐悠然那急切的模樣,有些暖心有些好笑,讓白云將裝好幽柔的烏木盒子遞與她:“這是我房里的丫頭桃紅自己制的香,你聞聞。”
她見我突然轉話題,有些二丈摸不著頭腦:“怎么突然給我香了。”一臉疑惑打開盒子,取出一塊聞了:“初聞以為是墨香,之后慢慢就散去了,然后變成了幽幽茉莉香,這香妙啊。”
“這香,有沒有使你想起一個人。”
“恩,我覺得,挺像婉秋的。”
“喲,婉秋,現在叫得挺熟練的啊。徐悠然你不簡單啊你,誰的主意你都敢打。”
“嘿嘿,你知道了啊,那你都把這香給我了,不就代表你也沒反對嘛。”
“我這是人美心善,但我警告你啊,一切都要順其自然,不可強求。”
徐悠然聽得這話,立馬喜笑顏開:“阿清你最人美心善了,簡直是天上仙子下凡來。順其自然也沒問題,我徐悠然最順其自然了。”
“你就貧吧你。本來還給馮表妹準備了別的香,為了你,我就不贈了,免得寧表妹生疑。”
徐悠然聽得立馬直呼我是好人,只差給我下跪磕頭了。
正在這時,文霏氣沖沖從外面進來了。
“喲,這是怎么啦?”徐悠然收好盒子,以為是自己的小心思把文霏給惹怒了。
文霏只坐下來猛喝了一口茶,呼出一口濁氣:“彩繡,你說。”
彩繡上前一步,走到我們面前,掏出手帕就開始繪聲繪色地講:“二位小姐不知,今日我家娘子帶上布匹和糧油去見那周屏,只說家主好心幫助周姑娘,但家主公務忙,也記不大得她,娘子好心,帶著這些東西,算是幫家主做好事,但這也是最后一次了,畢竟不能幫她一輩子。”
“這話沒錯。”徐悠然搭腔道。
彩繡點點頭:“誰知那周屏竟突然下跪,說是愿意入張府幫工,來報答恩公大恩大德。本來娘子都有些心軟了,覺得給她一份工也是可以的,結果那周屏卻突然紅著臉說‘若是能服侍恩公,那屏兒便這輩子給夫人做牛做馬,盡心盡力’”。
“喲,這怎么能行,這不是自薦為妾嘛,這可過火了啊。”徐悠然一邊嘖嘖嘖,一邊搖著頭。
文霏聽到這里,只氣得鼻孔都張大了幾分。
“對啊,任誰聽了都生氣嘛。夫人當時臉就塌下來了,只說‘做夢吧,夢里什么都有’”。
短暫的沉默之后,“噗,哈哈哈哈哈哈。”我和徐悠然同時發出驚天大笑。
文霏見我們倆這樣子,只哼了一聲,不置一詞。
“文霏,你也太能了。”徐悠然笑到一邊捂著肚子一邊捶桌子。
我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淚:“可你這不是表明態度了嘛,干嘛還這么生氣。”
文霏又猛喝了一口茶,憤恨地吐出茶沫:“我這是氣,這張言書,怎么就這么勾人。還有,我看上去就那么好欺負嗎,第一次見到有人跑正宮面前說要當妾的,也太囂張了。”
“有道理,未免太不將你放眼里了一點。”徐悠然絲毫不在意文霏的怒火,繼續火上澆油。
我看徐悠然那隔岸觀火的樣子,忍不住就想揍她:“文霏你別氣,總歸這件事是解決了。我給你講個精彩的。”
“啥?”
“剛剛徐悠然跑去給寧表妹舞鞭了。”
這下輪到文霏笑出鵝叫:“哈哈哈哈嘎嘎嘎,徐悠然你行啊你,挺得勁兒啊,我和阿清以前是怎么求你舞鞭給我們看來著。怎么喜歡人家,直接上才藝展示了嗎?”
彩繡一臉驚訝看向棋芮,棋芮無奈點頭,白云在一旁忍笑到臉都憋紅了。
但徐悠然的臉更紅:“哎呀,我這是,就,這不是,展示最好的一面嘛。”竟做出了小女兒的扭捏姿態。
“我服了,徐悠然,我看著你比那周屏還能惡心人,我祝您早日心想事成,兒孫滿堂。”
“哎,文霏你故意的是吧,你才兒孫滿堂,你全家都兒孫滿堂。”
“喲,那我承你吉言。”說完文霏還舉起茶杯虛敬了一下暴躁徐。
這一局,徐悠然,完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