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輝懷孕了?”沈凌肖真的很為舒燦高興,畢竟他也年過五十,好在蔣輝年輕。
“是,本來都說好不要孩子了,這次是個意外。蔣輝想要打掉的,我聽說了你的事情,一直在想,或許,應該留下來。”
“留下來吧。雖然我對轉(zhuǎn)世一說,并不是很相信。但有你這份關愛之心,我也無懼無悔了,是不?”沈凌肖發(fā)了個調(diào)皮的表情。
“錦瑟無端五十弦,
一弦一柱思華年。
莊生曉夢迷蝴蝶,
望帝春心托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
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
只是當時已惘然。”
這是李商隱的一首悼亡之詩,錦瑟。沈凌肖知道,舒燦內(nèi)心不舍她告別這個世界,有一個憐惜她的人,在將死之時,還能心心念念地為自己的轉(zhuǎn)世做一番寄托,無論是否可以,她沈凌肖都已經(jīng)知足了。
沈凌肖回了一個感恩的表情之后,關上了手機。
她累了,需要休息。
睡夢中,沈凌肖又散步到小區(qū)自家樓后面的小木橋上。
她反復跟自己說,是夢吧,自己或許已經(jīng)不在這個世上了。
她已經(jīng)放下了女兒,老公,爸媽。還放下了那么多曾給她帶來歡樂的朋友。
一個小女孩蹣跚著向她走來,粉嘟嘟的小臉,細軟的發(fā)絲,飛揚了起來。那女孩子沖著沈凌肖笑。
突然,一只小泰迪從一旁俯沖了過來。沈凌肖十分緊張地看著那個小女孩,她想跟小女孩說,快離開,別讓小狗狗傷到自己。
話未說出口,小狗狗已經(jīng)一個急剎車,停在了小女孩兒的身邊。他們一起看向沈凌肖。
陽光透了下來,光影變幻,沈凌肖迷茫地看著兩個小東西。
周圍似乎再沒有其他的人或物,除了那兩個小東西,眼前就只是樹影,樹葉,小橋和石板。
沈凌肖慢慢地看向天空,有神仙的呀。
“大神,是否想告訴我,我轉(zhuǎn)世的選擇,就只有這些了嗎?”
頭上吹過一屢清風。
“如果我再選擇做人,我可能依然會做一個平凡普通的女子。如果我選擇做一只萌寵,我可能會給主人帶來快樂,而我做一塊石板或做一棵梧桐,我可能會一直佇立在那里,聽著人們的耳語,記著人們的故事。
這么看來,除了成為平凡女子,轉(zhuǎn)做其他都很容易嘛。
可是,我為什么那么要容易地過完后面的一世呢?我希望我的生命里,有很多很多的樂趣啊。我需要朋友。”
“所以你還是想重回你熟悉的世界?”
“是的。”
小女孩再次邁開步伐,向著沈凌肖蹣跚走來。
沈凌肖抱住小軟軟的一團,細絲般的軟軟的發(fā),有著嬰兒的奶香。
醒來的時候,沈凌肖抱著一個圓圓的軟軟的抱枕,抱的很緊,以至于沈凌肖的胳膊都有些酸麻。
五十一年,是有一點兒短啊,也不精彩,也不跌宕。
剩下的時間里,要好好想想,而對自己的死亡,除了登記器官捐贈,還能給社會留下點什么呢?
手機嗡嗡。
“喂,豐玲兒,啥事兒?”
“你還不知道呢吧。李軍海,腦梗。還沒查出原因。”
“什么時候的事兒啊?”
“前天。”
“天哪。”
那個地主家的傻兒子,天天樂觀耍寶的,怎么會?!
沈凌肖雖然自己可以接受病與死亡,但對于朋友的這種突發(fā)性疾病,還是有一種糾結(jié)和擔心。
“我是聽說,腦梗現(xiàn)在在我們生活當中,已經(jīng)成為出現(xiàn)特別頻繁的一種疾病,它的出現(xiàn)時間是特別的突然,讓人措手不及,甚至一時也不能及時的辨認出來,腦梗其實是有一定的征兆,目前,腦梗病人越來越年輕化,而且發(fā)病數(shù)量也日漸呈上升趨勢。”
“玲兒,你這么一說,我倒是想起來,前段時間一起打麻將的時候,李軍海好像有時會算不明白帳,你還記得嗎?咱們那時非說他賴皮。現(xiàn)在想想,是不是已經(jīng)有些征兆了?”
“還真的是。哪天去看看他吧。”
“好啊,不過,可以再等幾天嗎?等我狀態(tài)好一點兒的。他也剛做完手術,讓他穩(wěn)定穩(wěn)定。”
當豐玲兒和沈凌肖出現(xiàn)在醫(yī)院李軍海的病房前的時候,他人不在。
“醫(yī)生,這個叫李軍海的病人,不是剛剛做完手術沒多長時間嗎?怎么還能離開病房。”
“不知道啊,你們要趕緊找找啊。這個病人不穩(wěn)定,腦子對記憶會有缺失。別再走失了。”
“會嗎?”
醫(yī)生一番話,嚇得沈凌肖和豐玲兒趕緊出門要找,這時,李軍海拿著手機回來了。
看見豐玲兒和沈凌肖來了,十分高興。
“你們都無法想象,剛才我下樓送一個來看我的哥們。我還拍了照,是這個病房的門兒,做為指路用的。可下了樓,給他送到醫(yī)院門口,我就暈了。
沒辦法,你們猜怎么著,我在醫(yī)院門口打了個車,給了司機一百元錢,讓他給我找到我手機拍著的病房門口。
我連描述我自己病房的能力都沒有了。我想問路也問不出來。
太可怕了。”
沈凌肖看著李軍海,莫名有一種傷感。
“你也有今天!”豐玲兒還是用以前的口吻在揶揄著李軍海。
“還真的是,以前神叨,現(xiàn)在想神叨,不知道該說啥。痛苦啊!”
沈凌肖卻替李軍海難受,笑不起來。
“有沒有想好,大難之后,要做什么?”
“我得先好好鍛煉了,然后,寫寫東西吧。總得給自己留下點什么。唉,這病來的太突然了。”
李軍海看看沈凌肖,“我怎么覺得你臉色還不如我一個腦梗病人哪。”
“你一腦梗病人算什么,還是可以治的。我是真的一個無藥可治的廢人了,所以,好好珍惜自己,千萬別再跟家人較勁,跟自己較勁了哦。”
李軍海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誒對了,你現(xiàn)在還做夢嗎?”李軍海突然問沈凌肖,讓她一愣。忽然想起上次她正做夢,被李軍海電話給吵醒的事兒來。
“做啊,總有一些很奇怪的夢。”
“那咱們得好好談論一下。我最近夢多。一個腦梗病人的夢,是不是該好好分析一下啊。”
豐玲兒看透了李軍海的把戲,“哥,咱都這樣的了,還抖機靈呢。”
“昨夜雷電交加,跟我腦梗后的腦電波發(fā)生了聯(lián)系,所以才做的夢。這夢得解,而且只有沈凌肖能解,因為她常做夢,是吧?沈凌肖。”
沈凌肖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