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紅蓮寺格外寧靜,月牙掛在許愿樹上散著淡淡的光輝。
一只清瘦的黑影出現在后院入門處,月華照在她略顯清秀的臉上。
紅蓮寺后院乃香客住宿客房,分東西院,東院住女客,西院住男客,入院處各有一個老尼看門。子時剛至,倆兒老尼也回去歇息了。
鄭悠然與蔣開明約定子時一刻在此會合。而李承晏則一直未與她聯系。即便在齋堂吃了兩餐,也未見他身影。
不會又被三舅這只“花蝴蝶”嚇跑了吧?!
她邊想邊等,左顧右盼間,蔣開明出現了,雖穿著女裝,氣質分明是一個美男子。
“在想什么?”
“我在想,若你穿男裝肯定有很多女子傾慕你。”鄭悠然笑,“可惜你為追兇手穿女裝三年,怕是已經被當成異類了吧!”
蔣開明笑得坦然:“呵,外人的眼光何必在意。”說著便帶著她左拐右拐來到藏經樓。
藏經樓與山門和大殿比顯得極為破敗,舊漆斑駁,還有一扇破窗。
“你有何看法?”蔣開明有意考她,世間女子萬千,敢夜闖佛寺查人的可不多。她的舉止作派更像男子,像極了他的五妹開華。但,開華也只在家人面前這樣。
她白天大咧咧地坐在那里和他聊天,分明沒當自己是女人。
只是,和她聊天輕松得仿似舊友重逢,這種感覺很奇妙。
鄭悠然笑道:“紅蓮寺香火旺盛,管理也井然有序,藏經樓雖不對外開放,到底也是門面,又不設鎖與前面隔絕,似有意讓它破???”
她是現代女子,當然不會明白蔣開明的所思所想。
“但,也不是說這里管理就沒有疏漏處。我看白日里,就有男客進了東院,那倆老尼就跟擺設差不多。”
鄭悠然說完,得意挑眉。
蔣開明贊賞道:“我來這里有三次,這藏經樓幾年間破敗得不成樣子。第二次便是三年前,我同母親和五妹一起來的?!?
“極有可能,那時這藏經樓就被人占用了?!?
二人離得很近,呼吸就在耳邊,蔣開明一時紅了臉,不著痕跡地往外挪了挪。
突然,一只黑影極速閃進藏經樓。
鄭悠然正要沖過去,被蔣開明攔下。
“你先看看再說?!?
不一刻,破窗那里晃了一個人影,隨即有什么東西掛在窗前。
“你看得出是啥東西么?”她目力還不濟,只不知這蔣開明功夫如何。看來,自己還得努力練到第五層功法。李明說他練到第五層用了一年。以她的能力,怕是不容易。
“呃,我也看不出?!笔Y開明大方承認,“咱們半斤八兩?!?
鄭悠然忽然福至心靈,她怎么忘了“窺骨咒”了?暗念“豁牙”,便看見一身穿黑衣的男子正在打坐,朗眉星目,身材瘦長,額前一道深深的疤自印堂插入右眼至顴骨處,可惜了。
而窗前掛著的竟是一只耳朵?
血淋淋的一只耳朵。
“哎喲,我去!”她差點嚇趴下,忙睜了眼,腿一軟,堪堪抓住了蔣開明的胳膊,“借我胳膊用一下,嚇死老娘了?!?
“你這孩子……”蔣開明脫口而出,又覺不妥,頓時紅了臉,咳嗽一聲。
只是她說“嚇死老娘了”的時候,好像五妹回來了。
“咱倆差不多大吧,”鄭悠然笑,“你沒有三十歲吧?”這口氣跟她爹似的。
蔣開明哭笑不得:“我二十七,你也就十三四歲,哪里一樣大?”
“哈哈,”她差點忘了自己是魂穿,“我真是嚇糊涂了。”
“哪里是嚇糊涂了,明明就是樂糊涂了吧!”李承晏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二人身后。
空氣中似乎飄散著一股若有若無的醋味?蔣開明笑起來,這公子來得可真是時候。
鄭悠然很無奈:“你是鬼么?一點聲音都沒有。”
蔣開明則笑著打招呼:“那天蔣某并非有意冒犯,還忘公子你大人不計小人過?!?
“我是‘小人’不計‘大人’過?!?
李承晏在不遠處看了很久,他就想知道他們孤男寡女的要干啥?
黑燈瞎火的這是要牽手?
他很生氣,他的貼身丫鬟竟然敢親近外男?她眼里還有沒有他這個主人了?氣得他都懶得說話了。
這黑丫頭難道喜歡大叔一樣的男人?
“呵,小公子很生氣喲!”蔣開明是生意人,察言觀色的本事了得。
“我氣我貼身丫鬟不自量力,三腳貓的功夫也敢擅闖虎穴,真是不要命!”
也不要臉,當然他指三舅。
李承晏粗暴地立在二人中間,狠敲了鄭悠然腦門:“不是讓你等我,見了美女男就智商為零了?”
“呃?你啥時候讓我等你了?!编嵱迫灰荒樢苫?,“我一整天都沒見你人影兒,還以為你回富陽縣城了?!?
“還有美女男是什么鬼?”
“為啥學我說話?你智商才為零,你全家智商都為零?!?
李承晏嘿嘿一笑,也就她敢口無遮攔地說他全家,竟不生氣了。
蔣開明笑:“小公子氣得快,樂得更快呀!”
美女男?大概說他不男不女吧!那天在馬栓子家真是裝過了。
“快看,又有人進去了?!编嵱迫恢钢拼?,小聲提醒二人,“是個小尼姑,樣子卻看不清?!?
“窺骨咒”時限用完了,好可惜。
“副掌門,你快看看是誰?記住她的樣貌。”
李承晏點頭,認真地用目力記住那小尼姑樣貌,又向她邀功:“關鍵時刻,還是我這個舊愛管事兒吧?”
“你這新歡功夫真不咋地。”
啥?鄭悠然一樂:“用詞不當嘛!”
呵,蔣開明也一樂:“用詞相當得不當嘛!”
李承晏氣壞了,真想給她一頓暴栗嘗嘗,咬牙切齒道:“由來只見新人笑,哪個知道舊人哭……”
未說完,鄭悠然捂了某人的嘴:“小祖宗,你再把人嚇跑了?!?
“嗯。”某人十分聽話地點了點頭,鄭悠然的小手軟乎乎地貼在他嘴上,感覺心里癢癢的,怎么那么舒坦!
扭臉卻看見蔣開明眼神亮晶晶看著她,立時不爽,一氣舔了鄭悠然的手,想惡心她。
“哎呀,你屬貓的?”鄭悠然甩了甩手,在身上蹭了蹭,好想洗個手。
這時,那小尼姑又出來了,并不畏人,慢慢地走了。
“這背影好熟悉?”蔣開明喃喃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