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黃泉路
- 人間流浪者
- 馬禾澧
- 3098字
- 2019-08-13 11:53:58
云迷霧鎖,暮色蒼茫,鹿文與鹿冕領(lǐng)著張山河與賈又君走在黃泉路上。
因逢“秋分”的緣故,最近這段期間,地界使者手上工作增加了不少,往地界的路途上,魂潮眾多。
陽壽已盡的靈魂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家拖著疲憊的腳步,與地界使者一同前往地界報到。
地界又名幽都,通往幽都的道路叫做黃泉路。
“哇!”張山河看著黃泉路沿途的景色,嘖嘖稱奇。
“你不是來過嗎?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甭姑峥嘈?。
“這種事,我怎么會記得…”
黃泉路一條筆直的雙向道路,一條由陽世通往地界,一條由地界通往人間。
通往地界的路旁是一望無際的草地,草地上開滿了鮮紅色的彼岸花;地府通往人間的路旁是一片沙塵滾滾,寸草不生的荒蕪的沙漠。
從陽世走到地界很容易;想從地界返回陽世,則是艱難險阻,寸步難行。
一路上,有人哭喊放心不下留在陽世的親人,也有人東張西望,迷迷糊糊,還完全搞不清楚自己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跟著鬼差離開賈府的賈又君,這一路上大多時間都是沉默的,對于身旁這些一路哭哭啼啼的靈魂,顯得有些不耐煩,皺起眉頭,手摀著耳朵。
“我實在是想不透,既然不能把那個韋小春代替張山河留在原地,為何張山河可以跟著我們離開?”鹿文一路上都在思考這個問題,終于忍不住開口碎念。
依照過往的經(jīng)驗,張山河是那條河的水鬼,應(yīng)該是要有一個交替的靈魂留在原地,才能夠領(lǐng)旨報到,準(zhǔn)備投胎的。
老宰相意外的出現(xiàn),把韋小春與張山河的任務(wù)都順利解決了。
鹿文轉(zhuǎn)頭看向張山河,只見他無辜的搖搖頭,地界的鬼差大人都不懂,他這個小水鬼又怎么會知道。
走著走著,離地界的距離越來越近,當(dāng)他們遠(yuǎn)遠(yuǎn)的可以看見幽都城門時,鹿文忍不住轉(zhuǎn)頭對鹿冕說:“既然都到這里了,你們在后頭慢慢走,我先去把這兩天的狀況問個清楚。”
面對從來沒有遇過的狀況,他不禁好奇,這背后到底是隱藏了什么秘密?!
說完鹿文便化作一縷煙,消失了。
不久,鹿冕領(lǐng)著張山河與賈又君抵達(dá)了幽都城。
幽都城門,戒備森嚴(yán),城門上大大的匾額,寫著三個字“你來了?!?
隔著大老遠(yuǎn),鹿冕就看見自己的同僚海商,站在城門內(nèi),向自己揮手。
“我聽鹿文說你們今天遇見大案子啦,馬上帶這些新進(jìn)的后輩們來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難掩好奇心的海商,站在關(guān)口旁等待許久,個子矮小的他不停地墊起腳尖,往關(guān)外望。
一看見鹿冕帶著領(lǐng)回來的魂魄,鬼差海商立馬湊向前去,兩只眼睛直直的盯著張山河與賈又君。
看得賈又君有些反感,退后了一步,怒瞪了海商一眼。
給后輩們長知識只是藉口,實際上就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已。
“什么大案子,沒這回事,少聽他胡說八道,我們每天的差事,不就是這些宣旨、領(lǐng)旨、審功過、發(fā)監(jiān),負(fù)責(zé)看管著準(zhǔn)備投胎轉(zhuǎn)世的靈魂如此而已嗎?”鹿冕伸出手,指了指遠(yuǎn)處的奈何橋。
嘴里雖然這樣解釋,心里就一直想著鹿文這無聊的家伙,就說是特殊的案子,本應(yīng)該直接請教前輩去,居然不好好做事,回到一到地府來居然先炫耀自己今天遇到的情況,讓這個多事的鬼差海商領(lǐng)著一幫剛到任的新手來湊什么熱鬧。
其實鹿文并沒有多嘴,只是詢問的過程中,多事的海商恰巧經(jīng)過聽見了。
“鹿冕!我已經(jīng)有答案了。”鹿文看見鹿冕抵達(dá),快步的走向前迎接,身后還跟著韋小春。
鬼差海商聽見鹿文得到答案,難掩興奮的表情,留在原地不肯離去。
鹿文瞄了一眼海商,說道:“恩…我想我們…還是先領(lǐng)他們?nèi)齻€去橋上排隊吧!”
“不需要審案子就可以直接上橋?!”鹿冕覺得不可思議。
“是的,還是你們?nèi)齻€有人想到望鄉(xiāng)臺上,再看看陽世的親人?!”鹿文道。
張山河轉(zhuǎn)頭看看身旁的賈又君,女兒都在身旁了,他自然是不需要。
賈又君由陽世到地界,一路上都不大說話,聽了鹿文的提問以后,毫不猶豫,臭著臉拒絕。
昨日已經(jīng)到地府的韋小春,早已透過了望鄉(xiāng)臺,遙望自己這一世在陽世的母親,看見賈又君的養(yǎng)父養(yǎng)母,因為同情韋小春的母親,失去唯一的兒子,孤苦無依,顧念過去的情份,將老母親接去同住,也就無牽掛了。
“不需要?!比水惪谕暤恼f。
鹿冕與鹿文帶領(lǐng)他們?nèi)齻€,來到了一座古式石橋-奈何橋。
橋的入口處,地界的使者正向每一個上橋的靈魂收取過路費,一個靈魂的費用是六文錢。
“我沒有錢…”張山河看見上橋居然要收錢,著急了起來。
鹿文皺著眉,伸手掏了掏張山河衣服的口袋,拿出了六文錢交給他,“不就在這嗎?”
張山河瞪大著眼,看著手里的錢。
海商見他一臉疑惑,主動替張山河解答:“根據(jù)陽世功德的累積,會決定投胎的難易度,若是口袋里有六文錢,就可以跨越奈何橋。若是口袋里只有三文錢,就需要徒步穿越過橋下的炙熱的沙漠,才能投胎。也有少數(shù)人,陽世沒有作惡,但口袋里一文錢都沒有,這樣的靈魂,就必須留在地界工作打雜,湊足了銀兩,才能上路?!?
聽到這里老實的張山河,小心翼翼的護(hù)著自己手上的六文錢,擔(dān)心被人奪走。
比起口袋里一文錢都沒有的靈魂,最慘的下場,就是在陽世作惡多端,罪孽深重者,只能靠自身之力渡過忘川河才能夠投胎。
這也就是為何,在陽世間有些地方習(xí)俗,在死者身旁放置冥紙的緣故。
橋上排了長長的隊伍,不只有人類的靈魂,也有動物的。
橋下的忘川,藍(lán)綠色的河水閃著波光,河里傳來渡河者凄厲的哭聲。
啪啪!啪啪!張山河聽見鳥類振翅飛翔的聲音,抬頭一看,一只綠色的鸚鵡飛過他的頭頂,停在牛的身上。
鹿文引導(dǎo)張山河、韋小春、賈又君排在鸚鵡的后方。
鹿冕這兩天累得頭昏眼花的,安排好他們?nèi)伺藕藐牶?,轉(zhuǎn)身就想要走,又被鹿文阻止。
鹿文告訴鹿冕,需要盯著韋小春與賈又君,喝下孟婆湯,確定兩人安全的踏上轉(zhuǎn)生投胎的路才行。
“這么麻煩?!這兩個到底是什么人”鹿冕驚訝地說。
“嗯…就是比較麻煩的人…應(yīng)該可以這樣說吧!其實我覺得…他們還挺可憐的,真的!”鹿文說到這里,撇過頭,摀起嘴巴偷笑。
八卦的海商則一直跟在身后,伸長耳朵湊熱鬧。
實習(xí)的鬼差們,就這樣呆愣地跟在前輩后頭,眼神呆滯,面無表情。
“其實,我剛剛一回到地府,沒遇上老前輩們,都是比我們倆資淺的鬼差,老前輩們都去接一位大人物...大明國孝皇時辰到了…?!?
“那你怎么知道?”鬼差海商這個多事的個性,又忍不住插了嘴,遭了鹿冕一記白眼。
“我最后,就選擇到了那上頭插隊,問了那位我們資歷最長的孟大姊。”鹿文不好意思地抓抓后腦勺,傻笑著。
“總之,大姊說這是說來話長…是個不是秘密的秘密,一時半會我也說不清楚,既然大姊說盯緊點,我們就照辦吧!”
孟大姊地界資歷悠久,歷經(jīng)了三屆地界冥皇,當(dāng)今閻皇見了都要敬他三分。
“那張山河為何能離開那個地方?”鹿冕繼續(xù)發(fā)問。
“這個…我倒是問到了,原來...張山河不算自盡...但...也是自盡?!甭刮目嘈φf道。
“什么算又不算的?!”被鹿文這樣一搞,鹿冕覺得自己的腦袋都要打結(jié)了。
“當(dāng)年,張山河站在橋上,悲痛欲絕起了自我了斷的念頭,但他還沒有準(zhǔn)備好要跳的時候,一個重心不穩(wěn),踩到石橋上的青苔,失足跌落了。”鹿文說到這里自己已經(jīng)忍不住笑出聲來,旁邊幾位新到任的鬼差聽見這個故事,也忍不住撇過頭偷笑。
什麼水鬼,倒霉鬼才貼切。
鹿冕聽明白了,點了點頭。
如此一來,真的很難界定,張山河到底是意外死或是自己尋死。
鹿文又繼續(xù)說下去:“所以,當(dāng)張山河遇到韋小春,因此得到轉(zhuǎn)世的機(jī)會,至于韋小春…”鹿文向鹿冕眨眨眼,意思是待會等到海商走遠(yuǎn)了,再告訴他。
橋上的隊伍一直向后綿延,越排越長。
或許因為這一世,韋小春是落水身亡,這一路奔往地府報到的路途中,他不斷的咳嗽,還發(fā)著抖,看見擺著一張臭臉的賈又君就來氣。
終于忍不住,開口向賈又君說道:“玉芃,妳倒是說說看,妳這次到底為什么又爽約。”
“你不知道,下了很大的雨嗎?”面對眼前的指責(zé),賈又君白眼相看不以為意的回答。
“下雨?!下雨是借口嗎?來來回回,按照凡間的說法已經(jīng)是一千七百多年!要不是妳,我們或許不用再這樣轉(zhuǎn)下去,可以提早返回天庭報到!”
韋小春惡狠狠死瞪著賈又君,但口里叫的卻是另一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