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緊皺的眉頭，繃緊的身體，在被林闕雙手緊緊抓牢的瞬間，松懈下來，他的精神總算放松了。

林闕一臉擔憂，又欣喜地看著林海，他知道父親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為他付出許多卻從不說，永遠在背后默默支持他，父親的愛就如同每天都可以透過云層看到的陽光，讓他習以為常地同時，又深感溫暖。

林海的心弦驟然放松，蒼老的雙手卻仍然抓著林闕的雙手不放，好似一松手，林闕就會從此離他遠去，成為一只大雁，頭也不回地向著遙遠寒冷的地方飛去，卻永遠不會再回到溫暖舒適的南方，回到他的懷抱里，成為一只直到落地才會死去的旅鳥。

“這是？”

疲倦的林海看著林闕帶回來的女人，雖然很漂亮，可永遠比不上他心中的雨馨。

“我的女朋友，柳絮絮，還有我門的寵物，穗穗。”林闕向林海介紹道。

“絮絮啊，快來，來這邊坐，你們一定餓了吧？我去給你們做個飯。”

“叔叔……”柳絮絮很是拘謹和害羞地回答，眼前這個男人以后基本就是她的父親，她心底是既親切又害怕的。

林海張羅著，就要去做飯，活脫脫一副家庭主父的模樣。

林闕會心一笑，覺得母親真的將父親“調教”得很好，讓父親現在基本上什么家常菜都會做，而且水平不低。

“爸，沒事的，我和柳絮絮已經吃過了，你休息一會兒吧。”林闕攙扶著父親的肩膀，雖然他小時候沒有和父親生活過，可卻也感覺到漸漸老去父親的肩膀，不再硬朗。

林闕扶著林海回到了房間，囑咐許多、述說許多，才讓林海闔上雙眼，從擔憂他的無數個夜里，放松身心的疲憊入眠。

“叔叔睡著了？”柳絮絮乖巧地坐在沙發上，畢竟是林闕的家，她不敢隨處走動。

林闕“嗯”了一聲，點點頭說道：

“走吧，我們去陽臺。”

他牽起柳絮絮的手，帶著穗穗來到了陽臺，已經是無限好的黃昏，橘黃的光投射在遮陽傘、白木椅、欄桿上，在地面上出現各自的影子，闡述著夕陽獨自游戲人間的孤獨。

“他不是我真的父親，是我失憶之后來到這里認識的，雖然不是生父，我卻把當做真正的父親看待和相處……”

林闕給柳絮絮說了很多來到澤宇市之后的經過，柳絮絮側耳傾聽，專注地坐在椅子上，去體會、去感觸，那些林闕經歷，她卻從未經歷過的溫暖。

“所以，直到現在，我才來找你，還把你帶回這里，我很想你，很想你，在夢里都在追逐你逃離遠去的模糊身影。”

林闕從背后環抱住柳絮絮的細腰，耳鬢廝磨，在她的耳邊細語。

“我知道，就像我一直在等你。”柳絮絮溫柔說道，感受著被人加倍呵護的感覺，她享受愛情，喜歡這份真摯純真、卻至死不忘，心心念念的愛情。

“你看那里，太陽落山的地方。”林闕的視線忽然捕捉到神奇的氣象。

柳絮絮順著林闕的視線，看到那山與太陽交接的地方，有一朵被殘陽照耀，像極了盛開的玫瑰的云。

“如果在古代，我想古人看到這個景色肯定會猜想很多，當做異象，并且會想山的那邊是什么，太陽落下的地方是什么。”

柳絮絮看著那朵“玫瑰”，看著那山天相接的地方，一半昏暗連綿的群山，一半之上是燦爛的夕陽，染紅了一片廣闊的天。

“如果我在古代，那我會想，山那邊是海，太陽落下的地方是海的盡頭，而我，一定在海邊——等你。”

……

歲月靜好不長久，林闕就帶著柳絮絮來到奇異探險社，見他的好朋友。

“林闕，你不厚道啊，我們處這么久，你都不說你有女朋友，虧我還打過你的主意。”

云昀嘟著嘴，不滿地看著林闕，好似說的和真的一樣。

林闕明顯感覺到身邊傳來的殺氣，急忙辯解求饒：

“云昀，你就不要捉弄我了，算我怕了你了。”

林闕邊說還邊向柳絮絮擺出一副無辜的表情。

“是嗎？不知道誰還和我……”云昀本打算再次作死，卻硬生生把話打斷，因為她看到了林闕眼里深藏的殺氣，她急忙改口：

“不知道誰還和我異界并肩作戰呢。”

林闕想起那日的通道，他詢問過小丑，小丑告訴他，那應該是尼德霍格讓他的手下留下的手段，有可能是用來降臨的祭壇。

“嘖嘖嘖……”洛里斯嘖嘖不停，臉上是一副“我怎么沒有這么好看的女朋友的表情。”

“你怎么出來的？”安源很好奇，新元政府對異常現象管得很嚴，根本不可能隨意放人出來。

“我么？”林闕微微一頓，“其實我是能量體。”

林闕意料之中眾人驚訝的場景沒有出現，好像大家早就猜到了一般。

“我就說是了吧，來來來，給錢給錢，一人一萬啊，一人一萬啊。”

云昀面向安源和洛里斯兩人，攤開手掌，活像勝利了的賭徒，市井之氣撲面而來。

林闕的臉色陡然一黑，他倒是忘了云昀的哥哥云嘯也是能量體，私底下看云昀這樣子，肯定是把他當賭注了。

他看著安源和洛里斯肉痛地轉賬一萬給云昀，心底不爽的同時又覺得有些好笑。

“給我一半。”林闕忽然開口。

“憑什么，我用本事騙來，呸！我用本事賺來的錢，憑什么給你一半。”

云昀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把手機緊緊抱在懷里，在地墊上快速挪動，離林闕遠遠的。

“不給也行，今天請吃飯。”

林闕本意就不是要錢，他不差這種東西。

云昀小心翼翼地試探，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動：

“真的只要請吃飯？”

她的語氣還帶著難以置信，仿佛覺得林闕變成了天使一般，不再壓榨她。

“真的。”林闕點點頭，表現出百分之一百的誠信模樣。

“那……好吧。”云昀得到確認的答案，這才一點一點挪回中間，回到眾人當中。

“沒想到，你們關系很好嘛？”柳絮絮幽幽之音在林闕的耳邊響起，瞇著好看的雙眸，不知道是生氣還是開玩笑。

“不是，沒有的事。”

林闕頭皮發麻，他覺得柳絮絮是在和他開玩笑又感覺不是，女人這種捉摸不定生物的心思，不是男人這種直線思維的動物能夠了解的。他只是慶幸，柳絮絮不是那種有了頭疼，沒了心疼的女人之一。

洛里斯和安源苦喪著臉，對林闕和柳絮絮之間的打情罵俏毫無興趣，那可是一萬塊錢，可以買他們面前堆成一堆小山的零食至少五百座山。

眾人嘻嘻哈哈，末了，云昀還叫朋友把柴犬橘子帶過來，和穗穗一起玩樂，無奈穗穗看不起橘子這種低等生物，橘子進如教室的瞬間，它就從窗戶飛走，去尋找棲息的梧桐。

……

歡聲笑語總是少數，離別是人生的常態，從清吧出來的奇異探險社成員都各自坐車回家，酒不醉人人自醉，清醒的人奢望著一杯就醉，易醉的人渴求著千杯不歸。這一次酒，也許就是別離，若是不癡癡喝醉，那下一次也許就是在墓碑前的獨獨后悔。

林闕喚醒小丑的力量，醉意全消，環著柳絮絮的腰，消失在原地，沒有任何一種雷達能夠捕捉這種速度的存在。

推開家門，空蕩明亮的客廳里空無一人，疲倦的林海在夢里和已經回家的林闕相遇，也許還見到了一家三口的團聚。

“我晚上睡哪啊……”柳絮絮坐在林闕房間的床沿，小臉通紅，不知是醉酒的酡紅還是害羞的緋紅。

她本以為林闕會帶她去客房，卻被林闕不明不白牽到這個房間，直到看到衣架上掛著的男裝才反應過來。

“你不是應該和我一起睡嗎？”

林闕把上衣脫下，丟到臟衣簍，不算完美的精瘦上半身，裸露在空氣里。

“你干什么啊？！”柳絮絮急忙轉過身子，雖然不是第一次看見，可心臟還是怦怦直跳，眼角的余光還偷瞄，她感覺自己的臉比喝酒的時候更燙了。

林闕一個閃身，從背后抱住了柳絮絮，聞著來自柳絮絮身上，混雜著酒味的體香。

他沉醉在迷人的秀發里，深沉地吸氣。

“對不起，戒指我再給你買個新的，舊的不知道什么時候掉了。”

林闕抓著柳絮絮的光滑潔白左手，修長如玉的中指上有一枚平價卻不庸俗的戒指，嵌著一顆在白冷燈光照射下，耀眼的鉆石。有時候，戒指其實不是奢侈品，而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深沉之愛的表現方式。

柳絮絮輕輕點頭，她享受著林闕的擁抱，享受久違的愛和溫暖。

是夜，寧靜而悠遠，在遙遠深邃的夜空，掛著皎潔的月，星辰是它的伴侶，在烏云看不到的地方與它作伴，月光很長，星光很遠，獨獨黑夜很短，不夠脆弱的人，在它的懷抱里敞開心碎。

如若黑夜能獨語，它一定會和夜鶯歌唱，那絕對是在黎明之前，因為那時，可以為光明跳一支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