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元殿上

陳愕將幾張薄紙遞給凌莫寒：“皇上，這是剛剛林風送來的破陣圖。”

凌莫寒將圖紙接過，細細的查看一番，然后放于桌案，眼眸微垂讓人看不清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皇上，這幾日，公主一直派人前來說自己身體已經無礙，只是十分的想您，想讓您過去一趟。”陳愕繼續道。

“沒有必要了，陳愕，在她的宮中多派一些人手，好好的盯著她，若有任何動作及時來報，等再過幾日，她按難不住寫了書信送出，金家察覺不對，企圖突破和城之時，我們也有了正經理由，便讓暗虎突繳，倒時一網打盡。”凌莫寒若有所思的說。

“是，屬下這就去安排，然后派人將這圖紙暗送暗虎兵。”

“等等，這樣，后日，后日朕親自去一趟，朕要親眼看著金家消失。”

“皇上，這樣恐有不妥，若您出了事，那北鄴該如何？”陳愕跪地道。

“朕不再的這段時間，若來不及由朕處理，便交于明王待攝。”凌莫寒果決的說，絲毫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陳愕看著凌莫寒眼底震驚，卻在凌莫寒的威震之下，終是什么都沒有說。但他卻懂了，為何自皇帝登基后，這么多的兄弟之中唯獨對明王如此嚴格，卻從未想過皇子一事，或許，從一開始，皇上就打定主意，這后宮之中的皇子只有一個生母那便是鳳棲宮的皇后娘娘。

元宵節至，這一天，宮中熱鬧非凡，卻除了了皇上的正元殿與皇后的鳳棲宮格外的冷清。

玉至暖收拾著行李，行李不多，不過幾件衣服而已，她坐在梳妝臺前，想著自己是否還有東西遺忘，畢竟從這里出去后，便再沒有了回來的機會了。

她翻看著梳妝臺，確定里面并沒有自己本來的東西時，才準備起身，卻在起身時，被一個精美的木匣子吸引了目光，于是她重新坐了回去，伸手拿著這個藏在梳妝臺角落的木匣子，然后好奇的打開，里面放了三樣東西，一把精致的銀梳子，一塊巧奪天工的玉鳳凰，還有一只雖然簡潔，可一看便是上等之物的玉簪子。

她的手不由的撫上它們，看了許久許久，直到一滴淚水打落在那塊玉鳳凰上，她才回過神，匆匆將那匣子關上，又是這種莫名的感覺。

這東西明明不是自己的，卻如同那抹背影一樣，讓她覺得悲傷，甚至還有一絲恐懼。她將那木盒子放入原處，可想了想，又把它從角落中拿出，放在了一處顯眼的地方。

看得出來，這東西的主人一定十分看重它們，才會用如此精美的木匣子將它們保護的這般好，可既然如此重視，卻不知為何會被放在梳妝臺的最邊角，若不仔細根本無從發現。

是不小心遺失的嗎？若這樣，那么它們的主人該著急了。想到這，她的手輕輕的撫上那木匣子。

屋外秦楠的聲音的聲音響起，打散了她所有的思緒：“暖兒，收拾好了嗎？”

玉至暖回應了一聲，不舍的看了一眼那木匣子，喃喃道：“若真的這般重要，希望有一日，你們的主人可以重新找回你們。”

她拿起了自己的行李，看著秦楠將那宮門緩緩的關上，直到那大門徹底關上的那一刻，玉至暖只覺得自己的心中有一個地方，似乎也隨著那扇宮門緩緩的關上了。

“走吧。”林風在一旁道。

玉至暖點了點頭，跟在凌風的身后，卻在那一株株的梅花下，停住了步伐，她若有所思的看著那梅花，在林風與秦楠的疑惑下，折下一支梅花，然后迅速的跑進書房。

身后是秦楠與林風不安的叫聲：“暖兒！”

玉至暖卻仿佛沒有聽見一般，她看著自己昨日所畫的那副背影與那只有臉部輪廓的畫卷依舊整潔的攤在案桌上，她的手輕輕的拂過那張空白的臉龐，然后將手中的梅花放在那兩幅畫卷之上，笑了笑：“雖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是誰，但我把冬日最美的梅花送于你，若我們有緣碰上了，希望那時你的背影可以不要在這么悲傷。”

玉至暖離開書房之后，秦楠便走了過來擔心的問：“可是有東西遺忘了？”

至暖搖了搖頭：“走吧。”然后便隨著秦楠走上了馬車。

玉至暖坐在馬車上，隨著馬車的駕駛，她看著馬車外，燈火輝煌，熱鬧非凡的宮中之景，不由的問：“這宮中素來規矩森嚴，我們這般坐在馬車之上大搖大擺的出宮，會不會被被人攔下？”

“不會，皇上特許。”林風頓了頓，然后道。

“那便好，看來這皇上對我們還算客氣。”玉至暖點了點頭，然后又問秦楠：“對了，秦楠，你說我們住的宮殿之后會不會還會有別人住進去？”

秦楠搖了搖頭：“不曉得。大約會吧。”

畢竟那是皇后的宮殿，對于皇上來說，那個位置大約不能空上太久吧。

玉至暖點了點頭，心頭有一絲恍忽：“也是，那宮殿雖然冷清了一些，只有我們三人，但卻無法否認它的精致，尤其是院子中的梅花，那么漂亮的一座宮殿，皇上怎么會舍得就讓它成為了一座空宮。”

玉至暖的心中默默的嘆了口氣，不知為何，當她聽到，那地方會有其他人住進去時，雖然她的嘴上滿不在意，可無法否認的是她的心在一抽一抽的疼，她也說不出在自己的心中，為何寧愿那里變成了一座空宮，也不愿再讓其他人住進去，似乎那里早已被她劃為了自己的地盤，可明明她也不過是那宮殿之中的一位過客。

于是她看著馬車外一位位宮女臉上洋溢著喜氣從她的馬車邊走過，可她的心卻越來越往下沉。

終于馬車離開宮門，宮墻之外，依舊熱鬧非凡，雖沒有宮中的那份輝煌，卻也少了一份宮中的沉悶。

玉至暖看著馬車外的各種叫賣聲與街頭表演，心中一時起了玩意，便拉著林風與秦楠下了馬車，穿梭在這萬家燈火的喜悅當中，盡情的感受著這一年一度的元宵佳節。

或許是那份久違的喜悅與放松，讓他們三人都忽視了身后那一路跟隨的身影。

凌莫寒遠遠的跟在她的身后，看著她臉上的笑顏如花，仿佛如夢一般的不真實。

在他的記憶中，他的暖兒也曾對他這么笑過，可是從幾何時，她臉上的笑容漸漸褪去，直到他再也看不見，隨之而來的是她眼底的疏遠與客氣。

哦，是從唐雨凝進宮的時候，那時候他的父皇告訴過自己，千外不能怠慢了這西楚的公主，他應聲答應，從此他身邊的人從玉至暖變成了唐雨凝，而他的阿暖漸漸的從他身旁的位置退到他們的身后，甚至沒有多余的怨言。

也是從那一刻起，他開始生氣，氣她為何從不上前拉住自己，氣她就這么輕而易舉的將他身邊的位置讓了其他人，而她自己卻轉頭與凌莫然走到了一起，他氣她對自己的如此不在意，也開始嫉妒起凌莫然。

所以，那兩年的時候，他心中的那股氣，促使著他與至暖越走越遠，再沒有一刻的靠近。

玉至暖不知，那兩年中，只要有一次，她上前拉住了他，告訴他，她不喜歡他與唐雨凝在一起，那么，他便會拋下所有的一切，只為回到她的身邊。

可是，她沒有，兩年的時間，凌莫寒終究沒有等到他想要的那份在意，卻等來，她的離開。

她離開的那么決絕，沒有一絲猶豫的將自己拋棄，甚至不曾帶走任何一件有關于他的東西，他氣她，氣了整整八年。

直到后來行山受傷，他被送到寒山之時，沒有人知道，當時的凌莫寒有多么的慶幸，慶幸自己的寒毒讓他時隔八年，終于再一次的見到了她的阿暖。

可再見之時，她卻告訴自己，她從不曾后悔過自己的離開，那一刻，他因見到她而漸漸消散的怒氣重新聚集了起來。

他開始想盡辦法，用力了所有的借口，只為讓玉至暖重新出現在自己的身邊。

鳳冠霞帔之下，她終于成為了他的皇后，從此她只是他凌莫寒的妻子。

那一天，沒有人知道，在他冷硬的外表之下，他的心有多么的雀躍，他要告訴世上所有覬覦阿暖的人，從此以后，她是他凌莫寒的了，誰也搶不走她。

可是她的態度卻一次一次讓自己心寒，她似乎忘記了很多他們的曾經。

直到林風告訴他，說他的阿暖當初為了救自己，忘了宮中許多的事，卻唯獨沒有忘記他愛她。

可這一次，她為了救唐雨凝，耗盡了全身的精血，他差一點又一次的要了她的命。

幸好，她醒了過來，在他經過了那一個多月如噩夢一般的等待后，她終于醒了過來，卻徹底的將他忘記了。

這一次，林風說，她記得所有的事情，只是將他徹底的忘記了，她再也不會記得愛他了。

那一瞬間，他如同置身地獄，卻也知道自己永無翻身之日。

他的心，隨著她的忘記而徹底的死去。

但至少，她還在，她仍然笑著，只是她的笑容之中再沒有了自己的存在，卻笑得比任何時候都燦爛。

阿暖，就這么笑下去吧，這樣我才會放心的將你的手徹底松開，把你想要的生活還給你。

而我會帶著我們的回憶，留在你給的責罰之中，直到死去的那一刻。

凌莫寒緊隨的步伐，一點點的放慢，直到那抹只屬于他的身影漸漸的消失在那熱鬧的人群之中。

他的眼睛中唯一的光芒漸漸的黯淡下去，直到熄滅，就連那明亮的燈火，也照不出一絲光亮。

他終于停住了步伐，任憑這世間的萬千熱鬧，卻再也無法再他的心中掀起一絲的波瀾。

阿暖，我曾經答應過你，在元宵的時候帶你出宮游玩，現在，我跟在你身后，陪你看著這繁華人世，也算是兌現的當初的諾言。

如今，我在這個曾經屬于我們的長安街上，終于如你所愿的放開了你，卻再也沒有人可以放過我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