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至暖看著那個忽然出現在他們生活中的西楚公主唐雨凝,與自己的安靜乖巧不同,她的灑脫,活潑還有西楚國獨有的美艷,似乎一下吸引了凌莫寒的視線。
從此他的身邊不再只有一個玉至暖,又或許他的身邊再也沒有了玉至暖的位置。
他再也不會陪她了。
其實唐雨凝出現之始,她想過要爭上一爭,可每一次,當她看到他與唐雨凝成雙成對,而自己只能在他們的身后做著他們倆個人的影子之時,她意識到,他們才是一對的,他們才是同一個世界的。
因為她曾聽皇后說過,這位西楚公主,是西楚王為兩國安好特意送來的,長大后,是要嫁給他們其中一位皇子的。
那時,至暖的心便有了一絲不安,她怯怯的問:“那她會嫁給太子嗎?”
她也清楚的記得,皇后沉默了,她懂,如今太子與公主走的這般近,且不說將來的事誰都說不準,就西楚公主這一身份就足以讓各位皇子動心,因為她的背后是整個西楚。
所以,從那天起,她便知道,凌莫寒從來不會屬于自己,也從來不會只陪自己,而自己不過是他生命之中的一個過客。
其實,她很想問他,問他是不是不會再陪著自己了。因為凌莫寒曾經說過,只要她問,他便會答。
可如今,她竟然連問的勇氣都沒有了。
后來,她便開始學著一個人,一個人學習,一個人習武,她開始用漠不關心偽裝自己,卻也不是偽裝。因為,這個皇宮之中,她從來只關心一個人,而那個人卻在也不需要自己了。
兩年,兩年的時間不長也不短,卻足以讓兩個曾經親密的人越走越遠,甚至像個陌生人一般,也足以讓兩個原本的陌生人徹底親密起來。
這兩年,玉至暖強迫自己脫下那份依賴,可當他她徹底將那份依賴脫下之時才發現,那份喜歡早已刻在心頭,無法剝離。而她也知道,若無法剝離,那么她只有費盡心思的隱藏,她要將這份喜歡藏著心底最深的角落,深到她自己也無法觸碰,藏到連自己也找不到的地方。
所以,她開始躲著凌莫寒,躲著那一對璧人兒。
只有見不到,才不會想起。
可這皇宮雖大,可終究是他的家,終究是避無可避,每一次的觸碰,她便會狠狠的逼自己,不去尋找心中的那份喜歡,可這份強壓終究是傷心的。
好在,期間,他認識了佳妃的兒子,六皇子凌莫然,他們年紀相仿,皇上于他的期望不多,所以他是自由的,而他將這份自由帶給了她,他常常會從宮外帶一些好玩的東西給她,她也常常會讓他帶她出宮,尋一份曾經熟悉的自在。
只是他終究不是凌莫寒,她對他終究少了一份依賴,所以,他們只能是朋友,可朋友才是最輕松的相處,因為毫無期待。
她開始想念自己的在大將軍府時無憂無慮的生活,她開始厭倦宮中復雜的生活。她開始想念自己的母親。
終于,在她11歲那年,她的父親來了,他站在她的身邊,看著自己已經亭亭玉立的女兒,她的眉宇之間已有了自己妻子的神態,十分的漂亮。
這些年,他對這個女兒是愧疚的,他常年為國事征戰沙場,唯有除夕之時才能與女兒短暫一聚,可即便是那短暫的相聚,他也不曾真的開心笑過,因為她會問自己的娘親什么時候回來?而他卻無力回答。
她長的太像葉眉,每一次見暖兒,他便會不可抑制的想起自己的妻子,痛徹心扉。
如今女兒長大了,他也該告訴她一切了,有些事,她該面對了,所以他問:“暖兒,這一次爹爹來帶你回家去找娘親好不好?”
至暖驚訝,原來在不知不覺中,她已經長大,也終于等到了娘親:“是大將軍府嗎?”
“那里沒有娘親,已經不是我們的家了。”
“那我們去哪找娘親?”
“到了你便知道了。只是那兒是與這里完全的不同的生活,暖兒,愿意嗎?”
玉至暖看著父親身后的凌莫寒與唐雨凝,她知道,父親要帶自己去一個再也沒有凌莫寒的地方,在那兒,她卻可以將自己心中的那份喜歡徹底藏到連自己也會遺忘的地方。
她想,皇宮從來不是她的家,而凌莫寒也從來不是屬于她的。
所以在她點頭的那刻,即便凌莫寒走到她的身邊然后對她說:“阿暖,若你不愿離開,便留下。”
那刻,玉至暖覺得,凌莫寒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同,就像當初自己因為偷懶被師傅責罰挨板子,他沒有一絲猶豫的站起來替自己領下那十下的手板子時一般,是以前的凌莫寒回來嗎,是唐雨凝出現之前的凌莫寒回來了嗎?
可是,唐雨凝終究在他的身后,他們也終究回不到過去。
其實這兩年來,他極少這般的走到自己的身邊,很多時候,只要唐雨凝喚他,他便會回頭。
可這次,她分明看到唐雨凝拉住了他的衣袖,但這一次,他沒有回頭,而是直直的向她走來,走到了她的身邊,她該高興的,卻再也無法對他揚起一個笑容,因為這一次,她要離開了。
離開他的世界,藏起自己的喜歡。
從此,他們只是彼此生命中最不起眼的過客而已,從此他的每一個回頭再也不會有一個阿暖。
所以,她的回答是愿意,她愿意回到一個只屬于她的地方,過著只屬于自己的生活。
從此朝朝暮暮再也沒有了期待,也再不會有失望。
她收拾好行囊,小小的一個,因為里面沒有任何一樣不屬于她的東西。她不舍的看著案桌上的木箱子,那里面放的東西很多,有他握著自己的手一筆一劃的教她才寫出的字畫,有他因擔心用真劍會誤傷自己而花了半個多月親手為她做的木劍,有因為她的一句喜歡便毫不猶豫送于自己的皇帝御賜的玉佩,也有她生辰時他送給自己的銀梳子......
原來,他也曾如此寵溺自己...
她走了過去,將那把小巧精致的梳子握在手中,細細撫摸著上面的暖字,凌莫寒,你可知送女子梳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只是無論是什么意思,如今都不重要了,她將手中的梳子輕輕放入木箱,然后蓋好箱蓋,那是他們回憶,也是她該放下的東西。
她是在春季離開的,而在父親來接她的前幾日,已經連續下了好幾場的春雨,意外的,她離開的那天,天氣放晴了,陽光正好,看,連老天都在告訴她離開是對的不是嗎?
在上馬車時,她看著來送別的那一行人,有皇后,有凌莫然,有唐雨凝,卻唯獨沒有他。或許他是有事耽誤了吧?至暖這么安慰著自己,她在馬車旁磨蹭了許久,沒有任何理由,就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直到父親的催促,她才知道自己在等他,可她也知道,自己終究是等不到他的。
凌莫寒,原來我們這最后一面,你也不愿見了嗎?又或許,這既是他們的命。其實不來也好,這樣,她才可以忘的徹底一些。
馬車開始轉動,那個她生活了六年的宮墻在她的眼前越來越模糊。眼眶中的淚水越來越多,然后緩緩滴落。
他們終究還是踏上了兩條不同的路,從此只能越走越遠。凌莫寒,從此各自安好,但如果可以,我仍然希望自己可以在你的回憶中留下一個小小的印記,畢竟她真來過他的生命。
她手中的半塊玉佩越握越緊,她最終還是沒有一切都放下,她還是帶走了一個屬于他的東西。
那玉佩是皇上賜給凌莫寒,卻被她蠻橫的要來,因為那塊玉佩做工十分精巧,是一位巧匠特意為皇帝大壽打造,由于這玉佩拼起來是一對龍鳳,所以叫龍鳳呈祥,皇帝對此物愛不釋手,就在大家皇帝要將一半的玉鳳凰贈于皇后時,皇帝卻轉手給凌莫寒時,并告訴他,這玉佩中鳳的一部分可在將來他娶妻之后,贈于妻子。
之后這事便在皇宮之中傳來,那時,凌莫寒還未封太子,但龍鳳呈祥,這話的意思已是十分明顯。
果不其然,在這事沒過多久后,凌莫寒便被冊封為太子。不過凌莫寒打小就此其他皇子聰明,深受皇上的器中,所以凌莫寒被封為太子他們但是一點都不意外。
后來,玉至暖無意間得知此事后,在一次偶然間,她看見了被凌莫寒藏在盒子里的玉佩,便裝作什么都不知道,只說自己喜歡,卻不想凌莫寒想也不想的將那半塊鳳凰送給了自己。
那時,玉至暖為此還高興了許久,以為凌莫寒是喜歡自己的,只是后來出現了唐雨凝。
唐雨凝的出現,讓她知道,原來一切都是自己的錯覺,或許他將這玉鳳凰送于自己的時候并不知道什么是喜歡。
可即便如此,她也自私的將玉鳳凰藏起,即便,他不喜歡自己,可這東西是他送給自己的,那便不能再給別人的。
玉至暖曾愧疚過,唐雨凝,凌莫寒的人,我將她還給了你,只是這玉鳳凰,是自己與他的最后一絲聯系。所以,她不想放手,更不愿意讓給她。
她無法看到這玉鳳凰落入別人的手中,不同于那把銀梳子,那玉鳳凰是她曾經自欺欺人的過往,所以在離開的最后,她終究還是不愿將這玉鳳凰留下。
終于,那雄偉的城墻徹底消失在她的眼前,她才慢慢的放下手中的窗布簾,從此,他們便就到這了。
馬車在路上行駛了半月有余,終于在一座山前停下。玉呈將喚出:“暖兒,這里便是寒山,爹爹帶你走進去,你必須將這條路牢記,然后爛在心底,不可被外人發現。”
“寒山,那不是傳說住著醫仙的地方,都說那里長年煙霧,根本不尋不到入口,就算僥幸尋到了入口,里面的低溫也非常人可以忍受。我們如何進去?”玉至暖從不信這世上有什么神仙,可他見父親看著自己的眼神,知道這寒山之中必有古怪,而這古怪與他們有關。
“暖兒,記得爹爹的話,待進去后,我會將所有的一切告訴于你。”
玉至暖跟著自己的父親,留心這附近的一切。這是一條藏在迷霧之中的山路,深不見底。
按理,她該什么都看不清,可意外的,她卻將一切看的十分清楚,他們腳下的并不是一條泥路,而是冰面,這是一條蜿蜒的小溪。
這個季節,卻仍然結著一面厚厚的冰層,而那厚厚的冰層之下卻依然可以聽見那顫顫的流水之聲,這流水之聲明明應該是清脆動人的,可在這山谷之中卻顯得陰深可怖。
她抬頭看著山壁之上懸掛的冰柱子,尖銳之極,讓人覺得稍有不慎便會垂直落下,置人于死地。
不對,按著冰層的厚度,這里應該如傳言一般是極寒之地,可為何,她毫無寒意,而且,他們行走在如此光潔的冰層之上,甚至還有上坡之路,腳底卻絲毫沒有打滑的現象。
她抬頭,望著自己父親,他這輕車熟路的樣子,絕不是第一次來這,如此,玉至暖心中的疑惑更深了,不過她知道,今日她的父親將她帶到這里,為的就是給她一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