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危機

手術室外的走廊里，鐘指向22.31分，方名山和衣靠墻坐在走廊里，頭枕在膝蓋上小憩一會，還有一臺手術，需要術前麻醉，這已經是第五臺手術了餓，好在之前他身體基礎好，要不身體弱一點，估計扛不過來。每天早上7:30到醫院，除過上廁所，幾乎全在手術室，晚上10點前回家算是早的了。在潛江的時候，醫院的麻醉師至少4-5個，輪流上手術臺，平時還能按時上下班，周末還能休息，在這里，那些都成了奢望。高收入、高福利換來的卻是高壓力、高風險。曉慧是婦產科醫生，孩子沒過來以前兩人都上臨床，每天忙的兩人幾乎一周見不到面，孩子過來以后，院方出于人性化考慮，將曉慧調到門診，這樣夫妻倆還能見到面，但方名山下班回家已經快11點了，洗漱完，躺下也快12點了，一倒頭就睡下了。每天早上醒來，曉慧已經帶著女兒出門了。很多次，方名山醒來坐在床上發呆，這樣的生活究竟為什么？有幾次和華峰開玩笑說：長期下去，營養不良啊。迷糊中聽到有人叫，抬起頭來一看，是韓云，方名山一點也不意外，經常和自己搭班的，有一次胃不舒服，疼痛難忍，韓云跑前跑后的拿藥遞水，時間長了，兩人無話不談，彼此有些默契。

韓云端著一被咖啡，咖啡的香味讓方名山來了些精神，兩人坐在長凳上，方名山喝著咖啡，韓云手里拿著一些面包和點心，遞給方名山，傳遞的過程顯得很自然，但是方名山有些局促不安了。晚上回到家里，已經11點了，洗完躺在床上，手不由自主的去摸張曉慧的頭發，被擋了回來，“睡吧，明天還有上班呢！”方名山有些尷尬，睡不著，看著天花板，想著剛才在醫院，韓云的眼神，充滿柔情。翻個身，將背朝向曉慧，不知不覺睡著了。

張曉慧送完孩子，有些早，就在院里的花園里走走，早晨的空氣里彌漫著花香，曉慧有些陶醉，這三年來，自打來到深圳，從未如此愜意過，好好享受一下。韓云和她擦肩而過，兩個女人都有些驚訝，雖在一個醫院，不常見面，但都都被對方的氣質所驚艷。韓云傾向于婉約型，張曉慧傾向于豪放干練型的。這瞬間的偶遇恰恰被匆匆趕路的方名山看見了，方明山有些驚訝。

下午6點，所有的手術都進行完了，方明山有些輕松，今天還能早早回家，剛在收拾東西，科主任過來說：“今天結束的早，好久都沒聚了，下午我請大家吃飯，老地方不見不散。”科主任所謂的老地方是市郊的一家老字號的酒樓，環境古樸典雅，全中式風格，院內小橋流水。亭臺樓榭，一幅蘇州園林的風格。菜品也不錯，經常座無虛席，得提前三天預約，更有意思的是，這家酒樓經營理念很有創新，提倡低碳環保，在一公里之外設停車場，從停車場到酒樓還要走10分鐘的路，這路車是開不進來的，在走路的過程中，有點“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虎村”的韻味，當顧客走到的時候，房間的空調和熱水都已經全部就緒，確實很周到，而且在這里，你能想到的，他們都能做到。

貴賓666房間是一個兩張桌子的房間，每次來基本上都在這房子里，男人一桌，女人一桌，男人們基本上就是一杯有一杯的喝酒，女人們在一起，就是說不完的話，方名山有些醉意，抬起朦朧的眼睛，發現韓云正在關切的看著自己，兩人的目光交織著，像久別重逢的戀人，互訴衷

腸。鄭華峰從外面進來，看見這一幕，搖搖頭，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幸福的時光總是很短暫，在美好的宴會，終究會散場，同事們都三三兩兩的回家了。晚上韓云當值，所以他要回醫院，方名山的家在醫院附近，所以他搭乘韓云的車。一路上，方名山盡量讓自己清醒一些，但是酒精的作用讓他越來越難受，他有些暈，甚至還有點想吐。韓云也看出來了，她加快速度，將車子開到醫院附近的一片開闊的綠地旁，車一停下，方名山打開車門就蹲在路邊，哇哇的吐了起來。韓云站在身后，一邊輕輕的拍打，一邊遞紙巾和水，持續大約10分鐘左右，方名山才有些好轉。韓云攙扶著他，向車子走過去，韓云正準備關門，忽地被方名山拉近車里，她還未反應過來，方名山充滿酒氣的嘴就親吻過來，韓云不知道為什么，她無力抗拒，軟綿綿的倒在車后排座椅上，方名山被酒精燒昏了頭，肆無忌憚的在韓云身上親吻著，近乎瘋狂，韓云有些懵了，她似乎也在清醒著，被這種幸福包圍著，這事一片空曠的綠地，容易起風，車子旁邊的樹，被風吹的嘩嘩作響，除了風聲，沒有人在乎這里，除了黑夜就是黑夜，或許天一亮，沒人知道這里發生過什么，10點的時候，方名山回到家里，直奔衛生間，把水開到最大，把自己包在里面，使勁的沖刷，水霧里，方名山健碩的身體若隱若現。曉慧沒有睡著，他清醒的聽見丈夫開門的聲音，衛生間里的水聲讓她覺得有些意外，往常都不是一進門都去洗澡的，也許是自己想多了，她摟著女兒慢慢的睡著了，一覺醒來，發現身邊沒有丈夫，摸索著爬起來，看到丈夫背向自己在陽臺上抽煙，她知道丈夫一定遇上什么煩心事了，他了解自己的丈夫，沒啥大事，不會抽煙的。她輕輕的走過去，從后面摟著丈夫，臉貼在丈夫的背上，一陣陣濃烈的煙草味熏的自己有些喘不過氣來。

醫院的電梯里，張曉慧有些疲倦，昨晚睡的不是很好，她想起丈夫昨晚的舉動，有些疑惑，科主任跟自己說話，竟然有些恍惚，回答也是前言不搭后語，感覺電梯里的人都在看著她。好在她今天病人不多，還能撐的了。下午接完女兒回到家里，方名山已經做好晚飯，飯在鍋里，他卻在床上躺著，她過去摸了摸她的額頭，沒有發燒，估計是頭疼什么的。她照顧女兒吃完飯，帶著女兒去樓下的花園里玩耍，她很欣慰，女兒就是好，乖巧、可愛還很懂事，在學校經常受到老師的表揚。女兒成了他生活中不可缺的樂趣，自己和丈夫都是醫院的骨干，因為出色，所以戶口和房子的問題都一一解決了，她完全沒有后顧之憂，在她眼里幸福的生活莫過于此。就在她和女兒正玩的起勁時，她看見丈夫拎著包急匆匆的出門了，她有些意外，半小時以前不是還在床上躺著嗎？她安頓女兒睡覺，在屋里坐了一會，估計女兒睡著了，便輕輕下樓，朝醫院方向走去，路上她收到方名山發來微信，說晚上有手術，去醫院加班了。

她想轉身，因為她一直以來都很信任丈夫，但是已經出來了，權當鍛煉身體，再說去醫院也不遠。手術室在17樓，她跟著感覺進了電梯。一臺手術正在進行中，病人家屬在門外焦急的張望。張曉慧有些失落的離開了，從醫院到家也就10分鐘的路，張曉慧走的有些沉重，風有些大，將曉慧的頭發吹的有些亂，她懶得打理，任由風吹，漆黑的夜色，將孤獨的曉慧吞噬。

在距醫院5公里的江邊公園，韓云依偎在方名山的肩上，兩人坐在長椅上，欣賞著一江兩岸美麗的夜景，江面上，載滿游客的船只來來往往，很有畫面感，方名山盡量將肩膀放低一些，為的是讓韓云靠的的更舒適一些。曉慧坐在樓下的花園里，她不想回去，想靜靜的坐坐，樓上燈亮著，她怕女兒害怕，所以臨走的時候，她開了一盞燈。這時候手機響了，是哥哥張東明的，她接過來：“曉慧，有個高端民宿的論壇，在你們那開，我明天就來報道了，我會抽時間去看你的。”和哥說話的瞬間，曉慧想哭，但哭不出來。但是她有些委屈，去找誰說說。

張東明下午報道結束后，在自己入住胡酒店訂了一桌菜，一切就緒后，就撥通妹妹的電話，讓曉慧叫上方名山和華峰兩口過來，下午6點，一行人如約而至，見到哥哥曉慧有些激動，有好多的話跟哥哥說，華峰也一樣，雖不是親哥，勝似親哥。席間方名山有些寡言少語，吃的也很少，張東明招呼了兩次，都感覺有些心不在焉，說話有些語無倫次，很不在狀態。這和他之前看到的方名山有些不一樣，加之曉慧對方名山的表現，張東明有些感覺異常。在和華峰說話的時候，方名山給曉慧夾了個排骨，結果被曉慧擋了回去，這個小小的細節，被東明看見了，東明有些犯嘀咕，這是曉慧最愛吃的蓮藕排骨，咋會拒絕名山的熱情啊！不應該啊。轉過來便問華峰：曉慧和方名山情況，鄭華峰有些遲疑和驚詫，他全然沒想到，哥會問這個問題，他看著張曉慧和方名山，媳婦在一旁給他使眼色，但他知道，不能說，他將話題一轉，說起曉慧作為醫院的形象代言人，拍專題片的事。張東明何等的聰明，他知道，問不出來什么，憑他的感覺，應該是夫妻感情出問題了。

這兩天的論壇，不是講座就是參觀，東明多有收獲，但他更擔心的是妹妹的感情問題，曉慧很要強，她一般不會輕易跟誰說自己的心里話，下午一回到酒店，沒有吃飯，就直奔曉慧的住處，曉慧在家里陪孩子寫作業，見哥哥來了，邊關上門，和哥哥坐在客廳里。張東明急切的直奔主題：“你倆是不是感情除了問題了，究竟咋回事啊？”曉慧平靜的說：“哥，你想多了，沒有，我們好著里。”東明接過話說：“我是你哥，你是什么樣的人，我還不清楚，你的臉上從來就裝不住事，我看的出來，昨天飯桌上的表現，還有華峰的舉動，我早看出來了。”曉慧還是不想說，就算有一千個委屈，她也不想給哥哥說，他覺得自己能處理好。東明太了解這個妹妹了，生性善良，堅強，但遇事不會迂回，有些固執，不愿麻煩別人。看著著夫妻倆最近的表現，估計事情并不是自己想想的那么簡單。他想把這事管好，必須的，在張家絕不能出現這種事情，不管誰錯，只要改過，都可原諒，可以挽回，這世上除了生與死，其他的事情都是小事。

第二天下午，論壇結束的早，他把機票改簽到明天，就急著去了曉慧所在的醫院，找到鄭華峰，他知道，這個時候也只有華峰能告訴他真實情況，找到華峰，在醫院附近找了家咖啡館，張東明沒有直接進入主題，而是談了另一個話題，要等他放松警惕的時候，再談或許能問到實情。就在哥倆談的火熱的時候，戲劇性的一幕出現了，方名山和韓云出現了，東明背對著，沒有看見，這一切都被華峰看在眼里，華峰有些緊張，他知道哥今天來找他絕不是聊天這么簡單。就是沖著此事來的，他緊張的額頭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張東明一臉詫異。鄭華峰借口去衛生間，他真的有些緊張，汗水打濕衣服，他迅速給方名山發了一個撤離的短信，他只能幫到這里了，就看他的造化了。回到座位上，他看見張東明看他的眼神有些怪，抬頭看方名山，見他還坐在那里，他有些更緊張了。方名山和韓云若無其事的聊著，時不時還用眼神交流，鄭華峰有些犯暈，他必須鋌而走險了，他又一次借故去衛生間，走到方名山座位旁，狠狠的“哼”了一聲，方名山意識到什么，想說話，華峰拿出手機搖了搖，方名山明白了，拿出手機一看，臉色驟變，正欲離開，卻發現已經來不及了，張東明已經站在身邊了。張東明二話沒說，扯著華峰和方名山往他和華峰坐的那個位子上去。“兩個兔崽子，合起伙來，蒙蔽我，以我的脾氣，不想給你們難堪。”訓斥兩位兄弟的同時，他瞅見韓云已經悄悄的離開了，三個人坐了下來，方名山抱著頭，不敢直視張東明，華峰一臉的懵懂。

“方名山，究竟什么情況，你實話給我說，我今天不為難你”張東明怒氣沖沖的說。

方名山還是繼續低著頭，真不敢面對這個看上去和善哥哥，雖然沒有暴跳如雷日，也沒有真刀真槍的暴打，但是這種琢磨不透的感覺，比啥都揪心。他知道張東明家庭觀念很強，很愛兩個妹妹，遇到這種事情，誰都生氣。他慢慢抬起頭，看著張東明，如果是在別處，他早跪下了，但這里是咖啡館，他不能，他必須說實話，一五一十的說。

“自從和曉慧來到深圳，生活發生很大的變化，一切都和潛江不一樣，潛江可以慢節奏的生活，沒有壓力，隨性生活，但是這里不行，工作壓力大，生活節奏快，手術量是潛江的2陪，每天忙到很晚，從醫院回到家，曉慧和孩子已經睡了，長期這樣，缺乏交流。去年這里流感肆虐，孩子沒有逃掉，住了半個月的院，從那以后，曉慧的精力轉移到孩子身上，我們夫妻倆長期缺乏交流，我和華峰開過玩笑，夫妻生活，幾乎是營養不良。我上次老毛病發作，從手術室出來，就癱倒在地，幸虧當時韓云在邊上，也就是從那一次，我們彼此有了好感，一直這么發展下去，我從內心深處，覺得對不起曉慧，但是我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每次回到家，曉慧的冷淡，讓我很郁悶，很壓抑，出了這個家，我覺得無比的放松和自由，我嘗試著躲避韓云，但是根本沒有辦法。一直想和曉慧談談，她一直不給我機會，很長一段時間我們都在分床而居。”方名山邊說邊看張東明，眼神有些期待，他希望哥哥理解他的難處，即使一點點，他也很期望，但是這件事他有錯在先，哪怕一點點，他都會改過自新。張東明很久沒吭聲，眼前的這個妹夫，如果不犯這個錯誤，真是無懈可擊，堪稱完美，但受害者事自己的妹妹，如果在前幾年，肯定不是心平氣和的坐在這里談，早打起來了。

“你這事整的，我都沒法說你，你有難處，我理解，但作為男人，不能光靠下半身思考問題，自制力去哪了？曉慧固然有錯，但你是家里唯一的男人，應該有所擔當，在曉慧和孩子身上多下點功夫，盡快的回歸家庭，不忙的時候多給曉慧幫幫忙，至于你這破事，你自己處理好，越快越好，不要拖泥帶水，我不想我們都難堪，曉慧那邊，我回頭去勸勸她，這個家不能散。”華峰在邊上聽著，他從未見過姐夫這樣語重心長，情真意切。他問吧臺要了一瓶白酒，斟滿三個杯子，主動做起和事佬，東明也沒有拒絕，他知道這事不能硬來，依名山的倔脾氣，事情鬧大了，一拍兩散，這樣肯定對誰都不好，只能慢慢勸和。兄弟三在酒吧鬧騰了一會兒酒，各自回家了。生活有時就這樣，折騰夠了，還得繼續。

第二天，曉慧沒有班，方名山獨自上班去了，昨晚經張東明這么一說，昨晚一直想著如何處理這事，幾乎一宿沒睡。一進醫院的大門，方名山有些感覺不對勁，同事異樣的眼光，看的他有些不自在，迅速鉆進電梯，氣氛緊張的喘不過氣來。到了辦公室，剛進門，華峰就進來了，手里拿著一封信，“這是韓云交給你的，你自己看看吧!她辭職了。”方名山有些悵然若失，他知道，這是韓云給自己的一個臺階，要不然這事真不好處理。他打開信:

名山，你好，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離開了，離開這個地方，并不是為了逃避。我見過曉慧，昨晚也看見你哥，看見他們為你的事，煞費苦心。我感覺你們是一個幸福的大家庭，曉慧雖沒和我說什么，但我敗給了她的眼神，看見她我已經潰不成軍了，我知道她是愛你的。感謝你在此期間對我的幫助和關愛，這種感情盡管很短暫，但我很知足，不敢再奢望。我走了，愿你在事業上有更大的突破，愿你的小家庭幸福美滿，不要再來找我，這樣只會徒增煩惱。再見。韓云。

名山有些想哭，他知道自己有些左右為難，她先做出犧牲，來成全自己。一上午他都在發懵。快下班的時候，曉慧來電話了，說張東明要走，中午做了幾個菜，在家里款待一下，讓他下班早點回去，曉慧的語氣還算客氣，完全沒有責怪他的意思。回到家，飯菜已經擺上桌，很明顯，全都是自己愛吃的，張東明微笑著對自己示意，曉慧主動招呼自己。方名山有些局促，但很快就轉換過來，顯然曉慧和張東明談過了，曉慧明顯的轉變過來了。吃完飯，方名山和曉慧送走張東明，兩人去附近的超市購置了點日用品，然后去學校接女兒回家。

回到家里，方名山看見女兒的房間重新收拾了一下，多了一些動漫元素，女兒跑過來說：爸爸，從今天開始，我就睡我的房間，不再讓你睡沙發了，女兒的話，讓名山有些感動，眼角有些濕了。曉慧陪孩子做作業的時間，方名山去洗澡了，他將水流調到最大，水霧彌漫整個房間，他一遍又一遍將自己沖刷干凈，以至于想把靈魂也沖刷的干干凈凈，可真有這樣的嗎？凈化靈魂是個漫長的過程。在女兒的房間里，曉慧正安慰女兒睡覺，方名山穿著寬松的睡衣，來到女兒的房間，曉慧正在給女兒蓋好被子，剛轉過來就和名山撞上了，名山順勢將曉慧抱起，疾速回到屬于他們自己的房間，久違的激情，再次被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