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白潔的小鎮中,清風吹過,這是一處清冷的小鎮。
時年十六,雪灰坐在醫院的病床邊,雪白的床單,雪白的窗簾,清風吹動窗簾,天空有一絲陰沉,似要下雨一般。
病床上,一穿著黑色水手服的少女坐在床上,落寞的看著天空。
她烏黑的長發如烏鴉的羽毛一般烏黑油亮,右耳的旁邊別著一白蝶發夾,那發夾上的白蝶栩栩如生,白蝶的翅膀根部有著如血絲般的紅色紋路,非常的漂亮。
少年眼神略微柔和,輕聲開口:“母親大人。”
是的,雖然這兩人看起來都是很年輕,都是十七八歲的模樣。
少女收回視線,慢悠悠的綁了綁紅色的領結,眼神溫和的看著雪灰,一雙紅瞳如紅寶石一般美麗。
“雪灰也長成大人了呢,明明剛生下來時才這么小。”母親的雙手比劃著,輕輕的笑著。
母親總是喜歡向雪灰談論他父親的事情,而雪灰一直對那個父親沒什么印象。
自己從來沒見過那個父親。
……
雪灰也慢慢的對父親的事情感興趣了:“母親大人,父親,是個怎樣的人?”
“你父親啊。”病床上的母親咳嗽著,微皺的眉頭舒展開來:“他是一個瘦弱的,眼神睿智而麻木的人,仿佛整個世界上就沒有能讓他開心的事情,他總是敞穿著一件黑色的羽絨大衣,如黑烏鴉一般來去無影。”
根據母親的說法,曾經的母親是個普通的女子高中生,父親突然闖入她的生活,那是她一些人生變故的開始。
平凡的生活就此遠去,而展開的,是一系列奇幻的冒險。
雪灰:“父親大人現在,在哪?”
“他為了救我,已經死了;你十六歲吧?那大概也是十六年前的事情;雪灰,你也長成大人了呢。”母親笑瞇瞇的用食指輕輕的戳了戳雪灰的額頭:“和你父親長的好像,但你父親更加,怎么說呢,憂郁和冷酷些。”
每每一提到父親,母親就宛如熱戀中的少女一般笑逐顏開,歲月未有在這個堅強女人身上刻下滄桑的痕跡,許多時候,雪灰感覺母親更像是自己的姐姐一樣,雖然自己并沒有姐姐。
據說,母親和父親交往了四年,可在那之后的變故就應接不暇。
父親為了救母親而死,母親獨自生下雪灰,養育了他十六年。
雪灰:“母親大人真的是,很喜歡父親呢。”
“你就是我和你父親那愛情的結晶呀,正因為你父親愛你的母親我,正因為你母親我愛你的父親,所以你才會被生下來呀,雪灰。”母親那笑容由歡快轉為平靜,溫和的淺笑著握住雪灰的手,眼中竟有一絲哀傷,母親溫和的笑著:“孩子,我的孩子,母親很想看著你長大成人;可是,怕是看不到那一天了,母親要先去見你的父親了;余生,你要好好活著。”
母親自感時日無多,她時常落寞的看著天空,仿佛就要化身白蝶飛向那湛藍的天空一般。
雪灰看母親經常發呆,唯有在談及父親之時,她才會露出宛如熱戀般少女的微笑,而更多的時候,面對雪灰,總是非常溫和,非常慈愛的笑容。
看得母親落寞的神情,雪灰非常的不好受,他希望母親開心起來,所以,他總是問母親問題來分散母親的注意力,希望母親不要沉浸在內心的哀傷中。
雪灰:“為什么,我的名字是雪灰?”
母親剎那的失神,回過神來,微笑的看著雪灰:“因為你的父親啊,經常說什么么【燃燒殆盡吧,只余下雪白的灰燼。】;他是個燃燒生命去戰斗的人,將一生都奉獻給了理想,是個徹頭徹尾的理想主義者;而你的名字,我想著,雪白的灰燼,所以就取名叫了雪灰,你姓陳,叫陳雪灰。”
母親說著,那雪花一般純白的灰燼,應該也算是父親眼中的一種如煙花一般轉瞬即逝的絢爛浪漫吧?
雪灰記得母親姓陳,叫陳時淵。
雖然雪灰不知道母親的名字是什么意思,但他感覺母親的名字都很美麗。
“母親大人,父親也姓陳么?”雪灰有點好奇。
“你的父親是叫迷之少年,之所以你隨我姓,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原因,因為我們家不講究隨父親姓還是隨母親姓那一套;而你的父親沒有名字,非要留一個族姓的話,就用我的姓更省事點。”母親解釋著,時不時微笑著,用食指輕輕的點了點雪灰的額頭:“傻孩子。”
雪灰:“那,當年,是父親主動追的母親?”
“不,你父親很受歡迎,是我主動追的他。”母親紅著臉,微微低頭,有點不好意思的說著:“你父親啊,非常的優秀,喜歡他的女生很多,比母親優秀的女生可不少;能被他愛著,我感覺很幸福。”
“父親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啊?”雪灰越來越感興趣了。
“他的眼中從來沒有映著任何人,他總是在夜晚仰望著星空,仿佛他來自一個遙遠的,另一個世界。”母親說著,有一絲困惑的神情:“我不明白,許多時候,你的父親很聰明,在他面前,我永遠都像是一個懵懂無知的小女孩一般,明明他看起來比我大不了兩三歲。”
雪灰似乎能想象,一個冷酷睿智的少年身邊跟著一個懵懂無知的少女,雪灰感覺父親和母親還真的是很般配啊。
……
一周后……
小鎮外邊的墓地,天灰蒙蒙的,雨下個不停。
雪灰:“童年遠去,我沒見過自己的父親,如今,母親也不在了。”
在雨中,雪灰跪在母親的墓前,久久無言。
母親已經36歲了,據說她十六年前就得了重病,卻是硬生生的堅持到將雪灰生下來并養大成人。
母親總是很關注雪灰的健康:“你父親從小體弱多病,我懷你的時候也遇到了那檔子事,身染重病,但愿沒有遺傳給你才好。”
回憶不斷的涌現,淚水模糊的雙眼中,雪灰依然仿佛還能看見母親的溫柔笑臉。
“你父親很懂戰斗,他也教了我很多戰斗技巧和相關知識,本來我想多教教你的,但我的身體已經不允許劇烈運動了;對不起呢,母親什么都沒有留給你,原諒我這個沒用的母親吧。”彌留之際,母親躺在病床上,咳嗽著,外邊下著雨,她顫抖的伸手撫摸雪灰的臉頰,淚水忍不住的從眼角滑落。
“才沒有,母親大人留給了我美好的回憶,美好的童年。”雪灰還記得小時候,蹣跚學步的自己看著母親練武。
母親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后來也就無法練武,住進了醫院。
“母親這一生啊,唯一的遺憾,你父親死得早,如果可以,多想和他長相廝守啊;我們一家三口,就沒能好好的聚一次……”母親看著雪灰,縱然眼中萬般不舍,但她的意識卻越來越模糊,終是一句“好好活著。”后,手無力的垂落,徹底的,撒手人寰。
雪灰:“母親……”
……
聽母親說,父親在母親懷自己時就已經死掉了。
雪灰沒見過父親。
如今,母親已經離開人世了。
整理遺物時,雪灰找到了一個小盒子,打開盒子,里面只有一張泛黃的照片和母親留下的那白蝶般的發夾。
看了看那照片,照片中,是一敞穿著黑色羽絨大衣的瘦弱少年和穿著黑色水手服少女的合影。
少女一手勾著少年的手臂,笑逐顏開的對著鏡頭比了一個‘V’的手勢,而少年一副無可奈何的淺淺微笑,那看著少女的寵溺眼神就被定格在了那一刻。
雪灰抱著照片蹲在地上,整個人因為悲傷而微微顫抖,一絲哽咽的感慨:“母親,真的很喜歡父親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