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是幻影，

不是陰影，

是如影隨形。

……

我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自我記事起就來到了這里，一開始是做雜役丫鬟，后來年紀稍大些被撥到主子房里做粗使丫鬟，做些打掃、洗衣的活計。

主子對我們很好，從不打罵我們，雖然我只能遠遠看著他，可是在我心里他就是世上最好的人。

主子房里的大丫鬟是羅妙，我們都叫她妙兒姐姐，我覺得她是世上第二好的人。妙兒姐姐長得可真好看呀，她的臉頰時常是紅潤潤的，眉眼格外明艷，嘴唇若蜂蜜般晶瑩。和她比起來，我長得實在太普通了，甚至可以說丑陋。

我來主子房里的第二年，他們都說妙兒姐姐從主子的大丫鬟變成了主子的女人，大家都表示都替她高興。

可是，為什么我高興不起來呢？那夜，我看見漂亮的妙兒姐姐又進了主子的屋子，我頓時感到嘴巴里澀澀的，竟然生生吐出一口血來。我在屋外站了許久，料峭春寒鉆進我單薄的衣衫，我卻渾然不覺，漸漸失去了意識。

等我再次醒來時，夜色正濃、月明星稀，主子屋里的燈已經滅了，我感覺周身失去了力氣，卻還是挺著背直著頭，一步步挪動著往自己房間走去。

忽然，我看見了廊下立著的身影，是主子……

我定定地望著他。

他似乎也瞧見了我，緩緩向我走來。他微微頷首，墨綠色的眸子在月夜中透出溫潤的光芒。他向我伸出了手，語氣溫柔地說：“廊下風冷，怎的不知愛惜自己？”

我的喉嚨里充斥著酸澀的味道，嗚嗚咽咽地說不出話了，任由他扶住我，將我帶回了他的屋子……

妙兒姐姐已經走了，床榻上沒有睡過的痕跡，主子扶著我坐在床邊，伸手輕輕伸手放在我的嘴前，他的手大約能擋住我下半部分的臉吧。

“你的眼神像我，聽說你沒有名字，以后你就叫羅影，好不好？”

我狠狠地點著頭，他呵呵地笑出聲，放下了手。

“好好睡一覺吧，阿影。”

主子賜名以及與我同屋的消息很快傳了出去，妙兒姐姐第二天遇到我時，眼里光彩暗淡了不少，但她還是那么善良，依然笑著和我敘話。

他們都以為我會被主子收房，我自己也曾這么想，可是主子卻收我為徒，還舉辦了誓師大會，這下我的地位一下子高了起來。拜師那天起，我就開始戴上了面紗，主子那么豐神俊逸，徒弟的丑陋樣貌只會丟他的臉。主子勸過我，可我在這一點上格外執拗，他也只好作罷。

主子開始教我武功，白日里他格外嚴厲，就算我遍體鱗傷他也毫不在意。可到了夜里，他又把我抱在懷里，細細替我上藥包扎，用他那略帶薄繭的指腹為我擦拭淚水。

他是毒藥，我卻甘之如飴。

后來我也知道，我不過是他的棋子，用他教授給我的武功去為他做事，而他就坐在那里坐收漁利。

什么云天教主、天龍祭，什么素霜、季落我其實根本不感興趣，只是因為主子跟我講了一個故事，一個關于他的故事，我就愿意為了他，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我坐上云天教主的位置、重啟天龍祭、捉來素霜、將季落一行人耍得團團轉，主子一定很滿意吧。

足夠了，足夠了。

不可以再貪心了。

情也好，命也好，都還了。

……

……

可是，我突然好嫉妒她，那個和被他人護在身后，容顏姣好的小姑娘，好想帶她同歸于盡，竟也不能如愿，上天真是太不公呀！

不過，沒關系的，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但我舍不得……

還是舍不得孤身一人的他啊。